《虚伪浪漫》临玄

1、重逢

　　饭局有点可笑。和自己的前男友坐在一起，多少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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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是，这局里面，知道他们是老情人的只有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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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以为他们俩是第一次遇见，还给热情地介绍。袁始终瞥着周秉烛的脸，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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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他的心绪又被撩拨起来了。这或许就是周秉烛的魅力吧！对于袁始终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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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终，你觉得你和秉烛联手，肯定可以拍出你们满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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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周导不拍那种狗血玛丽苏，我觉得还是可以的。”袁始终向周秉烛眨眼，似乎还和年少时那份俏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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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边的周秉烛却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不注意商业价值的片子我也拍不了啊，没那么多钱给我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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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呛住了任何接下来的话语，袁始终在一旁摆着的微笑似乎也绷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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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介小人物，家里没啥钱，就指望我了，我可没闲情雅致搞那些。”周秉烛的话语继续着，小口抿着高档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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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知道这是打趣还是挑衅，但是为了欢快的氛围，就权当是笑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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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始终有着优越的家底，就算是没有外界的资助，也可以凭借他的一张卡撑起一整个剧组。周秉烛不一样，他是一个人再拼，一个人漂泊着，他拍着一些流量明星的剧本，有时被骂，有时被夸，但那又怎样，得到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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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被资本看上的导演，一个本身就拥有资本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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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相见，都是大家巴结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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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秉烛看着那人的圆滑事故，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已经左右逢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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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局结束之后，周秉烛叫了代驾司机，却被袁始终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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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聊聊。”袁始终敲着周秉烛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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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可聊的？”周秉烛看着前方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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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不见了，大吵之后，我们俩做得都挺绝的，谁都不留谁的联系方式，聊聊这些年之后发生的事情吧！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袁始终的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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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袁导不是一路人，还有什么可以说得，我现在就是为了钱，能赚点钱就赚点钱，不好吗？”周秉烛盯着袁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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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双眸子明明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袁始终却看不见以前的光了。真的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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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袁始终砸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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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周秉烛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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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车，搭你车走一趟！”袁始终说得义正言辞，之后又软下了语气，“好在，我和你在一起四年，一点情面都不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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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还有着醉酒后人的叫喊，袁始终这句比较弱势的话，听在周秉烛的耳朵里反倒是显得不真实了。看向袁始终，那人喝酒之后，脸红扑扑的，灯光印在他的脸上，照出了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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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秉烛眼睛中的灯火一瞬间闪烁，门从内往外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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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始终上了车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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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秉烛有疑惑，但是一直没有开口。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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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你为什么瞒着我你那么好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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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暗中给我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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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在比赛上给我开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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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秉烛这些话在心里面嘶吼了一万遍，最后在袁始终这里，都变成了哑巴。他挺害怕的，害怕这个人和自己不在一个立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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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多害怕啊，多害怕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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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烛，”袁始终还是先开了口，“我们俩五年没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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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有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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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跑了，我什么都来不及和你说，那个比赛上面，我确实和幕后打了声招呼，但是最后你还是凭借你的实力得的。”袁始终看着远处，缓缓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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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完全因为这个才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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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袁始终看向了周秉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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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周秉烛避开了袁始终的视线，“我觉得我们俩存在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些地方让我感受到煎熬，所以我觉得，我们其实并不适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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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放弃了自己，选择和那些资本合作，拍那些流水线的电视剧。”袁始终一直盯着周秉烛那种淡然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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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混不下去了，没有梦想的乌托邦了。”周秉烛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袁始终，那眼睛里面闪着细光，在流灯下面，有些脆弱得让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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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艹！”袁始终一把抱住了周秉烛，狠狠地蹂躏上那人的嘴唇，恨不得把五年的情欲就这样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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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他牵挂一个人牵挂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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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靠照片，回忆和别人的口述报道的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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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自己的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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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数次回想自己的做法，那一天周秉烛对自己的嘶吼。他知道，那次和幕后打招呼确实碰了周秉烛底线，但是，周秉烛确实也是有这个实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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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社会多难混，多艰难！不是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就可以上去的，没点手段怎么可以？袁始终看多了这种情况，恰好他也有这种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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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理解周秉烛说得那句话，“我要光明正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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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在袁始终心里面，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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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周秉烛不这么觉得，他有着自我的浪漫和信仰，他情愿在天桥之下裹着报纸度过一个充斥着昏黄的夜晚，他情愿在极光之下和麋鹿躺在冰雪之中，他有着极度的理想主义，那是一个为自己铸就的理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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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那个世界已经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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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始终！”周秉烛极力抵抗着对方的行为，终于在对方放开时，吼出了对方的名字，“何必呢？何必执着过去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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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了，我一看见你，我就想起了那个充满理想的我，那个可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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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你一次次合作中，看透了名利场之后，那个我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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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极力想抓住他的一点衣角，而你一次次将他烧毁掉。发出的糊味简直是让人不住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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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秉烛……”袁始终死死地盯着周秉烛，他想让周秉烛理解他，但是似乎每次都事与愿违，“你也不要执着于过去了，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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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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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车吧！”袁始终看着周秉烛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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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的那位停下了车，回过头看着后面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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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烛，没事吧！”他一直听着两个人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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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平！”周秉烛不知怎么就加重了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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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始终将车一把打开，利落地走了出去之后，将门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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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街道上面，吹着秋天带着凉气的风，然后转头，发现车子早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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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烛，你……”周语平看着后视镜里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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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回去吧！累死了。”周秉烛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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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死了，这个活着就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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