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魔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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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白枳这些年觉浅，又睡得少，卯时刚过不久就醒了过来。
天还蒙蒙亮着，东方泛起鱼肚白，山风携着掉落的桃花花瓣落在清溪苑中，白枳隐隐闻到了桃花香。
昨夜怀雪送给她的小兔子被她加上了挂绳随身带在腰间，随着她的走动一摇一晃，用火系灵珠做的红眼睛在日光下发着光，倒像是兔子活过来了一样。
白枳带上了收拾好的所有东西，准备前去青松殿，却不想刚出门没多久就在路上遇见了苏滢滢。
苏滢滢难得地穿了一身灰蓝色劲装，一头长发也梳作了高马尾模样，正站在白枳前去青松殿的必经之路上。
苏滢滢这人从来都是睡不到巳时不会起的，难不成这么些年还真改过来这个习惯了？
白枳心里升起一个疑问，大步走到苏滢滢身边。
“你怎么回事？”
苏滢滢：“你今日不是要出发去魔界了嘛？我和佳木也不能为你做点什么，但作为朋友，我们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白枳：“？”
苏滢滢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继续说道：“这是我、和佳木亲手为你选材制作的平安符，你带在身上，就当是我们陪着你了。”
白枳微微挑眉，她总觉得，这套话术自己好像不久前才听过……
可苏滢滢才不管那么多，只一个劲地把自己手上的东西递给白枳，然后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好了，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她一骨碌地说完这一长串，随后装得一副老成的模样拍了拍白枳的肩膀，转身就走。
只留下一手握剑，一手拿着“平安符”的白枳站在山腰。
“……”
白枳回过头，已经看不见苏滢滢的身影了，
虽说她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总归来说这好歹是苏滢滢和公冶佳木的一番心意，白枳也就收下了，和怀雪送的小兔子一道挂在腰间，继续拎着剑往青松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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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白枳腰间的平安符里。
两拨灵识面面相觑。
首先发出声音的是半兽人模样的怀雪，显然她化灵识的手法并不熟练，猛地抬头，头顶上的两只长耳朵耷拉着一晃一晃：“滢滢姐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苏滢滢下意识地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附在怀雪耳边小声说道：“嘘，小点声，别让白枳听见了。”
这是，旁边的公冶佳木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们现在是灵识，她听不见。”
苏滢滢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捂住怀雪嘴巴的手。
她一拍脑门，转头看向怀雪：“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又不听话！又跟过来！”
公冶佳木：“……”
她拉住正欲上前教训小兔崽子的苏滢滢，劝道：“她既已经来了，现在也不好再回去，就让她跟着吧。”
“不过，”公冶佳木说到这儿停顿了一秒，又道，“你原本应该不在这里的吧？”
怀雪听见她们允许自己留下后，嘴角咧得藏都藏不住，听到公冶佳木问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给娘亲做的兔子忘记留通气口了，灵识待在里面久了闷得慌……就溜过来了。”
苏滢滢：“……”
公冶佳木：“……”
***
同一时间。
白石峰顶，青松殿。
玉华仙尊一袭青衣，手中并未拿着经年不离手的那把拂尘，而是捏着一颗小巧的宝珠。
她站于殿外一亭台前，身前是万顷河山，河山下是烟火人间，身后是宗门一派，是苍生希冀，是救世之星。
白枳抬步走进殿内，隔得远远的唤了她一声：“师尊？”
师尊……师尊……
玉华眼前模糊了一瞬，面前的大好河山在那一瞬间幻化出三道模糊的人影。
是小时的她与南晴，还有……尚在人间的云知许。
云知许走在她与南晴身后，隔着几尺的距离，衣裙翻飞，翩然若神仙。
三道人影追赶着远去，玉华的眼前恢复明朗，烟雾缭绕。
她转回身，朝白枳所在的方向走来。
“都准备妥当了？”
白枳应道：“嗯。”
玉华侧脸看了她一眼，只见白枳面色如常，仿佛此去不是去魔界执行任务，更像是几十年前初入山门不久，和其他弟子一道下山的历练一般。
眼前的人好像越来越像记忆里的师尊了。
亦或是，她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玉华莫名地冒出这么个想法来。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抛诸脑后，她点了下头，带着白枳来到内殿的结界前，停下了脚步。
“进来修真界动荡，门中事务繁多，我只能打开结界送你前去魔界，但到了魔界之后的所有事情，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若是处境实在危险，就用这个。”
玉华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拿着的宝珠递给白枳。
“此物是南晴三百年前炼化而成，名为斗转星移。使用后可在瞬间移动到任何你想前去的地方。危急时刻，你可用它逃离。”
“南晴尚在闭关，用法已经一并写在里面了，你记得看。”
白枳伸出双手接过宝珠，直接放入怀中，行礼道：“多谢师尊与南晴上仙。”
玉华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一切妥当，那我便为你开结界了。”
说罢，玉华一抬手，掌间灵力大涨，数股青绿色的灵气聚作一团，幻化作一把利刃，在那结界上方劈出了一道裂口。
“快去。”玉华沉声喊道。
白枳点头，纵身一跃，便从那道裂口跳了进去。
玉华适时收手，裂口合璧，只有几缕魔气泄出，被她轻松制服。
结界恢复不消片刻，里面紫黑色的魔气便一下占据了整个结界，再不见白枳的身影。
玉华看着结界，双眉蹙得更深。
师尊，如果你还在，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对吧？
结界已然恢复如初，其中的魔气四处冲撞着，似乎想再冲出一条裂口来。
玉华深深地朝结界之下的魔界入口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
魔界。
万骨渊。
白枳一进青松殿里的那个结界就被魔气围住，睁都睁不开眼。
她只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下坠，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终于停了下来。
白枳刚一睁眼，伸手就摸到了截不可言说的东西。
那东西微凉，其上像是布满了斑状物，带着深渊最深处的潮气。
是人骨。
白枳一缩眉，放开手。
眼前的黑暗愈加深重，白枳从地上站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颗夜明珠来。
夜明珠的微光瞬间照亮了这一隅，白枳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
人间也偶有传闻，说这魔界中有一极其凶煞之地，名万骨渊。
此地乃冤魂恶煞聚集之所，若是凡人不慎误入其间，轻则丢了性命，重则……
三魂七魄都会被那些恶煞逼出，永生永世留在此处，不得超生。
白枳临走前，玉华仙尊在她身上施加了遮掩气息的法术，如今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以至她不会被周围的这些恶煞发现。
但这里魔气太重了，玉华仙尊的法术恐怕撑不了太久，她还是得尽快找到离开的法子才是。
白枳握紧了手中的夜明珠，默默想到。
魔界阴冷潮湿，万骨渊则更甚。
白枳摸索着向前行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自己开始浑身发冷，甚至连手上的夜明珠的光都越来越黯淡。
这样不是办法，她要是连这里都走不出去，怎么去魔宫拿回琉璃子？
白枳微微蹙起眉，唤醒了系统。
白枳：我是不是可以使用任意门？
系统难得地有些为难，磕磕绊绊地回答她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吧，这里磁场不同，道具使用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白枳沉默片刻，她周身的结界越来越小，法术效力亦然，隐隐有活人的气息传出。
四周的恶煞将她团团围住，魔气厚重得根本看不清前路。它们似乎就等着结界破裂，然后将白枳吞吃入腹。
白枳抬眼看了下结界外，然后毅然决然地向系统说了一个字：“用。”
系统应了一声，提示音很快传来。
【[任意门]道具使用中……】
【本次使用道具消耗20单位气运值】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瞬间，白枳眼前天旋地转，她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
眼前一道耀眼的白光一晃而过，白枳终于睁开双眼。
入目即是一片黑紫纱帘，白枳意识回笼，猛地坐起身来，胡桃木床因着她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声音。
“你醒了？”
房间内的女子闻声向白枳看过来。
那女子一身青色衣裳，头戴素银簪子，一头秀发如瀑，垂到腰间。
她回身过来看白枳，一双眼睛似含花弄水，动作间不禁让白枳想起了某位故人。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还是白枳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你是谁？”
青衣女子莞尔一笑，放下了手里正拿着的东西，走近床榻，在白枳面前停了下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白枳：“？”
女子又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独自一人晕倒在山间？”
“你并非魔族之人，又是如何进来魔界的？”
“还有，你的那把佩剑不似凡物，你是修真界的人？”
女子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白枳一时间也不知是回答哪个好，她总有一种在原世界被亲戚家小孩缠着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感觉。
“我……”
没等白枳想好怎么回答，那女子便又开口了：“算了，你是谁也不重要，但你既然可以进到魔界且不引起他们的察觉，那你是不是也有办法能离开这里？”
白枳：“？”
女子眉间闪过一丝愁色，徐徐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我也并非这魔界中人。”
白枳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实没在她身上感受到魔气。
她微微蹙起眉，问青衣女子道：“那你为何会在此处？”
青衣女子回答她道：“我本是人间南海边长水镇上文家的女儿，名唤应岚。”
“半年前，我独自一人上墨山采药，回来途中偶遇暴雨，便躲进了一个土地庙避雨，想着等雨停了再回家。”
“不曾想那雨越下越大，墨山位置极偏，山里的土地庙早就无人供奉，十分破败。往常我上山采药，有时也会在那里歇脚，也从未遇到过旁人。”
“可是那日，我只听得一道惊雷响过，眼前便多出了一个人。”
女子说及此处，轻叹了一口气，眼尾都染上了几分红，接着道：“那人跌跌撞撞地从门外摔进来，刚跨进庙门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闻见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又瞥见了他身后拖着的血痕，医者本能就上前查看。”
“我家世代从医，我父亲自小便教导我，绝不能见死不救。”
“我手边正好有些治伤的草药，便给他用上了。”
“那夜的雨下个不停，我便在土地庙中过了一夜。”
“谁知……”
白枳听到这儿心里基本已经了然了。
路上的野男人不要捡的真理在哪里都存在。
她见文应岚说不下去了，便试探着开口：“他是魔族之人，将你掳来了这里？”
文应岚眼尾落下一滴泪，红着眼睛点头：“没错。”
“第二日，我在破庙中醒来，那男子竟对我说，要娶我为妻，以作报答。”
“我根本来不及开口拒绝，他便直接带我来了这里。”
白枳：！
她腰间的三个灵识：！！！
怀雪震惊地眨了眨眼睛，问出来的话都有些结巴：“这男的做事怎么比那个姓宿的还莫名其妙？”
苏滢滢：“……”
公冶佳木：“……”
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会作比喻？不要命啦！
苏滢滢心里暗道。
怀雪吐槽了一句，又问：“对了，娘亲是怎么被她捡回来的？”
“我记得我们之前不是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嘛？我就只是头晕打了个盹儿，怎么一下就到这儿来了？”
苏滢滢的灵识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那时周围的魔气太重了，我也没能看见。”
怀雪又转向公冶佳木，可后者也同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怀雪的灵识眨巴眨巴眼睛，没再继续说话。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与此同时，面对着文应岚的白枳也皱起眉，她思索了片刻，又问：“你想逃出去？”
文应岚看向白枳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在人间已有心上人，原是说定了明年成婚的，谁知会出这种事……”
白枳见她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了，忙转移话题道：“那……那魔族何时与你成婚？”
文应岚抽泣着答：“后日，苍冀便要来迎娶我，去魔宫拜礼。”
白枳迅速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魔宫……
她眼神一动，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你这忙我帮了！”
文应岚许是也没想到白枳答应得如此痛快，愣了一会儿才又颤抖着双唇开口：“你答应了？”
白枳嘴唇一勾，笑着点点头：“成亲的话，会用盖头挡着吧？”
“那大红盖头一遮，谁分得清底下的人是谁？”
“到时候我再重新找个机会溜出来就好了。”
“皆大欢喜。”
她想起在原世界看过的小说电视剧，里面好像都这么演的。
俗称，替嫁。
白枳自认这绝对是个好办法，却不想文应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魔界的习俗……并非如此。”
白枳：“？”
文应岚：“魔界崇尚黑色，成亲也一应皆用黑色物什，而且，苍冀昨日送来的婚服里，好像没有盖头。”
白枳：“……”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又说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文应岚抬起头，指向自己身后。
白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魔界不兴人间成亲的习俗，但新郎接新娘时，也会有‘喜轿’。”
“这便是那‘喜轿’。”
白枳看着眼前这个与棺材八分相似、足以容纳一位成年女子的超长盒子，陷入了沉思。
好半天了她才磕磕绊绊地开口：“你的意思是？”
文应岚：“魔界习俗，新嫁娘需进入这盒子里，由黑纱贴在盒子上方遮住全身，再由新郎的引线牵着整个盒子移出去。”
白枳：“……”
这些乱七八糟的习俗都是谁编出来的？
“所以，你要我怎么帮你？”白枳的目光从黑盒子上移开，她看向文应岚，问道。
文应岚又道：“此处距离苍冀的住处有几里路，迎亲送亲时都会有魔气阵法相护，那阵法特殊，极不好解。”
“若是平常魔族之人，一路送到新郎家便好，但苍冀要带我去魔宫拜礼，出入魔宫会打开阵法，你可以趁那时换了我。”
白枳皱起眉问：“为何不一开始就换人？”
文应岚解释道：“魔族的新嫁娘成亲前会入魔界九阴池，那里魔气深重，你……”
“你是修仙之人，还是我去好了。”
白枳惊道：“可你是个凡人！”
文应岚摇摇头，说：“无妨，过一次九阴池不过是让我沾染几分魔气，要些日子剥离罢了。可若是让它探得修仙者的灵气进入，与之相冲，后果不堪设想。”
“我听嬷嬷说过，曾有修真界的人误入了那九阴池，直接唤醒了池下沉睡多年的巨兽，被撕得骨头都不剩呢！”
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真想帮我，就听我的，好不好？”
她看过来的眼神温柔却不失力量，白枳下意识地就点了头：“好。”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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