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
-
西南方向，赛场外围。
地面坑坑洼洼，巨大的怪石无规律随意堆积。流水淙淙，浸没怪石底部。
东青弟子的身影快速穿梭在乱石中间，以赵沽舟为首，往后拉成一条长长的曲线。
长时间连续跳跃，几人呼吸逐渐变得紧张急促，甚至身形微微晃荡，站不牢稳。
但他们丝毫不敢分神。
怪石底，淙淙小溪无声流淌，静谧中往往暗藏杀机。
密密麻麻五彩斑斓的水蛇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鲜红的蛇信子丝丝作响，前后左右，头上脚下，有如魔音灌耳，令人毛骨悚然。
溪水无色无味，但溪水有毒。
这片水域里的水蛇只能在毒水里生存。生在毒水，死化毒水。
像是受到某种东西召唤，无数水蛇从水底齐齐游向水面，对着怪石上的人类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冰冷的蛇眸死死盯着石上美味的猎物，只要他们掉下来....
“还有多远，我快撑不住了。”
楚琅的声音涩得厉害。
他抬起衣袖抹了把汗，一股难忍的酸意从尾椎骨淌过，磨人得很。
一改起初的一脸无所谓满口不在乎，楚琅眉头紧锁，俊脸涨的通红，呼吸急促，一整个要晕不晕的状态。
猛晃了下头，抿着发干的嘴唇在巨石上弹跳，跟上前面的辛无凭。
股骨酸胀，身体愈发沉重，但身体只能麻木地承受。
弹跳极费体力，其他人都是连蹦带爬的。
但楚琅没办法，他怕蛇爬到了极致。看见蛇就头晕，被蛇碰到就想自尽。
那冰凉又滑腻的感觉，楚琅光是在脑海中凭空想象，身体就出于本能的开始反胃。
“浪浪，接着！”
楚琅闻声瞬间扭身想往旁边躲，奈何由于恐惧身体僵硬。
一个快速又机械感十足的左脚绊右脚后，僵硬的身体直愣愣地要往水里栽。
溪水中的水蛇愈发躁动，混着毒水盘缠在一起，形成了数条碗口粗的蛇团。平静的水面乍起波澜，诡异的五光十色快如闪电破空而起，急不可耐地扑向楚琅，去迎接天降美食。
骤然，一只怪鸟俯身猛冲，三只利爪死死攥住破开水面的蛇团，用力碾断。
因蛮力断成两半的蛇身被酸与摔进毒水里，先是蛇肉溶解，后森白蛇骨碎解，悄无声息溶解为各色液体，如水彩颜料般晕染在无色的潺潺溪水中。不过片刻，水底深处如同有个过滤系统，水面竟渐渐转为无色，继而平静。
奇怪，活蛇安然无恙，死蛇反倒不容。
赵沽舟将酸与召回，居高临下看着石下无比怪异的景象，垂眸沉思。
蛇身溶解，未见魔晶。播报声也没响起，那么这些水蛇只是有毒，不是魔兽。
不是魔兽...西蓝赛场可向来容不得寻常毒物。
灵幕前的五人亦是心底一惊。
几人心知肚明，四大学院比试以来，白沙瀑布称得上整个西蓝赛场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往届比赛，从来只有魔兽魔植，如这般含有毒性但体内无源力化成魔晶的兽类，从未见过。
源力，是强弱判断的唯一准则。
毒物再毒，不过是难缠了些。有源力即可压制，甚至拔除。
莫说西兰赛场，就是整个四大陆，都难见那般低等生物的存在。
优胜劣汰三万余年，低等的东西，早该灭绝了。
......
楚琅没摔进去。
后面跟着的左繁生那叫一个眼疾手快，就在楚琅倒下去的刹那，抬手紧紧攥住了楚琅的...高马尾。
故而楚琅仍是面朝溪水。
看着水里的红的蓝的白的绿的黄的...条的团的交错纵横的....楚琅倒吸凉气，惊目圆瞪，面色惧恐，身体软成一滩烂泥，瘫倒在左繁生怀里。
白眼上翻，晕厥过去。
“无凭，接着。”
左繁生将楚琅团了团，抛向前面的辛无凭。
制卡师本来就源力等级低，如今他自顾不暇，哪经得起多一个楚琅背在身上，源力可不是这么耗的。
其实让炸炸干这事最合适不过，这小子明明也是个制卡师，偏源力等级也高，估计孤儿身份是假，隐世卡师亲传徒弟是真。
没了楚琅这个bug似的存在，几人赶路速度又提升一倍。
.....
一个时辰后，断崖口。
东青弟子站成一条长长的横排，最中间是两队队长赵沽舟和习古。赵沽舟左，习古右，依次排列本队队员。
安游雪和引狐裳排在习古队末。
所有人齐齐望着面前雄伟壮观的白沙瀑布，默声，行注目礼。
几人长途奔波风餐露宿，浑身上下已然破破烂烂脏污不堪，但这毫不影响他们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
溢满了眼眶的深情，风中挺拔的身姿，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鼻子抽泣声，一种难以言语的氛围弥漫在瀑布与断崖中间。
“没想到...你还挺感性的。”
赵沽舟怪异地看向右手边的习古，挑眉笑道。眼神三分不解三分狐疑又三分调侃。
“滚。”习古一个眼神都懒得回敬，片刻后，又慢慢悠悠解释，“鼻子不通气。”
“那得治治。”
说完赵沽舟走上前，背对众弟子，手中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一截树枝，振臂高呼，“白沙瀑布，我来了！”
“兄弟们，冲啊啊啊...”
.....
半个时辰后，瀑布上方石板，躺着萎靡不振的十一人。
赵沽舟四仰八叉，神情有些恍惚。白沙瀑布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浑然不见终点旗的影子。
“引狐裳，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李津抬起一只手臂，有气无力地招向不远处，满脸生无可恋。
“不可能。”声音闷闷的。
引狐裳坐起来，烦躁地扣起石块，“路线不可能错的。白沙瀑布并不隐蔽，入赛场前我记下了整张地图。”
“各学院队长你都没记住。”安游雪适时补刀。
“那是根本没记！你一个虾兵蟹将的，我记你干嘛？....算了，知道你们不信我，真是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
引狐裳说完跃身而起，正身立在石板上，灵眸紧闭，屏气凝神，双手快速上下翻转，随之在空中结成古老的血红印记，口中低声呢喃道。
“山海吾主，九尾神狐。今引氏第一百五十三代家主引狐裳，愿以神魂起誓，此心诚如所言，不敢妄语。祈求吾主降灵，佑护吾身。神灵现，真言辨！”
言落，风起。
少女墨发如瀑，衣袂飘飘。狐狸眼睁开瞬间，额间火红色古老纹印显现，下巴微扬，眼尾上挑，宛若神祇。
“看见了吗？低劣的谎言，配不上我。”
“懂了。不是你不想撒谎，是你太傲慢，低级的谎言说不出口，高级的又想不出来。”李津恍然大悟。
紧绷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几人又打闹成一片。
“.....这就结束了？真假怎么辨别出来的？”
赵沽舟诧异，他隐约听到什么九尾神狐，家主起誓，这也没看见有狐狸神仙下凡来，怎么就真言辨了？
不过这一通操作就很不明觉厉。
这一顿结印下去，手别整抽筋了。
为了生活，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赵沽舟思绪万千，哀叹连连。
看着队长视线逐渐放空，作沉思状。左繁生扶额，一秒没回复消息，这脑子就跟个陀螺似的，自行旋转溜到八百里开外。
左繁生：“喏...她额间那个纹印，证明了她所言非虚。”
“还挺狠的，用神魂起誓，上一任家主可没有这等骨气，胆小怕死，虚得很。”
“每个世家都有吗？”赵翁疑惑，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等场面。
左繁生正要解释，旁边大喝一声，哀嚎不止，把他吓得身体猛地一激灵。
“真是苦了孩子了，跟随我多年，还没带他见过什么大世面。那么大点儿年纪，却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苍天无眼啊！天不佑我阿翁！天不佑我阿翁！.....”赵沽舟视线迷离，晃身摇头，时而昂首高呼，时而俯首作叹。
“怎么回事？”左繁生一脸呆滞，“情绪来得这么突然的吗？”
赵翁摇摇头，他整个人都懵了。
虽说赵沽舟是很爱护他，但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他都能够镇静处之了，怎么今日赵沽舟一反常态，情感流露地异常浓重？何况还没真正聊到那个话题，他甚至都没想那么多！
“你怎么了？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楚琅好似嗅到了什么天机秘闻，幽幽地走来探头询问。
楚琅醒了后一直蔫蔫的，谁来说话都爱答不理的。他对赵沽舟喊他那一声耿耿于怀，若非赵沽舟骤然出声，他也不会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结果就左脚绊右脚一个大动作，目击了令他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晦气场面。可怜他的一世英名，今后荡然无存。
楚琅越想越难过，灰心丧气到难以复加。
“就...一些陈年往事。但我哥太反常了，他是被摄魂了吗？还是鬼魂附身了？或者中毒中蛊了？他不可能这样的，这也太....”
赵翁急切地想要解释，但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具体的词语，支支吾吾了片刻道，“这也太...不赵沽舟了。”
满脸期待寻求解决方法的左繁生：“.....”他竟然有点听懂了。
“试试这个。”引狐裳递来一片小小的叶子，叶片上下布满了细小的绒毛，“揉碎了给他喂下。”
左繁生：“清神草？”
引狐裳：“嗯。西蓝赛场有很多致幻的魔植，他大概在某处中招了。”
“就这一片能行吗？”楚琅疑惑，“炸炸看起来可是病得不轻。”
“.....”辛无凭没说话，只递了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所幸没过多久赵沽舟就不再胡言乱语了，众人舒了口气，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你在哪染上的这玩意？我们都没事，就你自己出现这个症状。”习古走来询问。
李津紧跟过来，对着赵沽舟贱兮兮地挤眉弄眼道，“实话实说，偷溜去哪撒野了？”
“没有。我也不知道。”
“不信。”李津撇嘴，“爱说不说。”
看着习古几人都不相信的神情，赵沽舟也没再解释，摸着还有点发昏发涨的头暗暗思索。
少顷，他看向旁边玩水的左繁生：“你说....会不会这里有什么问题？”
“你是说白沙瀑布？可是引狐裳说，白沙瀑布是西蓝赛场极少数安全的地方之一。”左繁生紧挨着赵沽舟蹲下，摩挲下巴分析道，“不过也有可能。引狐裳之前还说，她从没见过西蓝赛场出现过那么低级的毒蛇。可能，有什么新奇魔兽魔植混进来也说不定。”
“不过希望是最新版本的《魔兽魔植图鉴大全》上有记载的，别是什么稀奇古怪见都没见过的，那可就难缠了，一时不慎还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有去无回。”
左繁生说完没听到赵沽舟出声回应，疑惑望过去，直直对上了赵沽舟满含深意的眼眸。
赵沽舟：“人要学会避谶。有些事，它是经不起念的。”
....
白沙瀑布显眼的地方都寻了个遍，确实没有。
“这赛场布置人员是地鼠吗？专打地洞的那种。难不成我们也要在这挖坑地下三米？”楚琅郁郁道，“能放在哪呢？上下，左右，前后，都没啊！！”
赵沽舟：“那就在中间。”
楚琅：“什么？”
赵沽舟眼睛亮的吓人：“我们跳下去。”
说完纵身一跃，自瀑布顶端，垂落下去。
“我艹，你不要命了！”楚琅震惊后回神，伸手没抓住。
“哥！”腾地一下赵翁起身跳。
“哦，多么自由的灵魂。”左繁生紧随跳下。
“看看人家这格局。”辛无凭跳。
“有病！一群神经病！被人下药了吧，什么新型死亡方式？集体跳瀑布赴死小分队是吧？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该死的破烂死亡仪式感！！！”楚琅骂骂咧咧，跳。
“你们别跳下来了，在上面等着吧！我，要去拯救他们了！！”
瀑布顶端，习古一队外加引狐裳，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30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