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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弥弥 ...

  •   年底琐事多,郑凡弥去鉴定中心的次数少了很多。交了年度工作总结和最后一个月的月度考核表后,老刘又列了大纲,要她做部门的年终汇报PPT。
      周一开大例会,每个部门负责人都要做工作汇报。郑凡弥最讨厌这种浪费时间的例行公事,中途接了个电话就再也没回来了。

      汪屹山电话里跟她说城东新区一安置房工地建材遭窃的事情,一查发现辖区内还有好几个工地都有建材无故丢失的事情发生。粗略估计一下,累计损失都超20万了。
      局里为此成立了专案调查组,势必要在元旦前侦破这起案子。

      工地离电视台很近,过了十字路口就是,郑凡弥没开车,一路小跑过去的。
      行窃团伙能避开多个监控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建材,想必是对工地环境极为熟悉。工地里外都堆满了砂石黄土,来往作业的工人车辆又多又杂,脚印和车轮印记堆叠在一起,要清楚分辨出来还是挺有难度的。

      现场勘察收获了了,一行人打算先收队,等支队那边的走访排查结果。汪屹山没有选择随车回单位,而是绕着整个工地的围墙走了一圈,在拐角的杂草堆里发现了不少烟蒂。
      新区工地居多,虽有不少新楼盘,但搬迁至这边来长久居住的住户并不多,晚上六七点后更是少有人迹。
      而这样偏僻的环境,竟有六七只烟蒂被丢弃在同一个角落,属实反常。

      工地工人有固定的吸烟场所,负责人更是明令禁止施工带有燃烟行为。就算是附近居民丢的,环卫工看到了也会打扫掉,不可能弃之不顾。
      何况这些烟蒂从品牌、长度和灭烟的方式都巧合的雷同,唯一的可能就是偷窃团伙的人丢的。

      汪屹山把这些烟蒂带回了中心做进一步的唾液检验,DNA结果显示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嫌疑人曹某曾在五年前因入室行窃进过局子,释刑后不但没有固定工作,终日无所事事,而且还赌博上瘾,不止一次被热心市民举报。

      同一时间,负责走访排查的民警在看了最近一周的监控后,锁定了作案嫌疑车辆。在摸清逃跑路线后直掏窝点,抓了个现行。
      连唾液和指纹检验结果都不用对比,犯罪团伙窝据点现场的大量钢材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曹某与另外两个合伙人对自己的连续偷盗行为供认不讳,告知警方其作案起因是在赌桌上输了钱,兜里不剩一星半子,路过工地的时候起了贼心,才有了后续的偷窃事件发生。
      也多亏罪犯的坦白,助力警方端了一个小型赌博场,功劳不小,也算是将功赎过了。

      汪屹山习惯在侦破一起案件后写一份总结,郑凡弥留在办公室里陪他,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尽管开了暖气,他仍旧担心这么睡下去郑凡弥会感冒,再三犹豫后选择把人叫醒,让她去自己家里睡会儿。
      “郑凡弥,你去我家睡吧。我这里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沙发上睡的不舒服,这种天气也容易感冒。”

      郑凡弥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接过他递来的门禁卡,起身时衣摆蹭掉了桌面上的纸质文件,散了一地。汪屹山和她一起蹲下捡,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她的,激了一瞬战栗。
      意识开始回笼,郑凡弥抬眼和汪屹山对视,那双凛然又温柔的眼正直直向自己。她心下一动,微微仰头在他的唇上贴了一下。
      有点干燥。

      男人在她后退的瞬间按住了她的肩膀,不留任何后退的余地,伴随着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郑凡弥只觉得自己这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郑凡弥,不要做坏事。”

      于是做坏事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汪屹山的双臂将她紧紧紧固在方寸之地,身前是他的怀抱,身后是沙发,根本无处躲藏。
      目光之下是汹涌的渴慕。

      郑凡弥起了坏心思,指间勾住男人的衣襟,“那汪警官不是在跟我一起做坏事吗?”
      结果被狠狠掐了把腰,热浪再度席卷,未尽的话语全被深吻吞尽。郑凡弥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借本能紧紧搂住身前的人,睫毛不自觉地潮湿。

      郑凡弥在汪屹山家睡了三个小时,再度醒来时窗外暮色四合,飞鸟还巢,天际的另一边升起了一轮弯月。
      汪屹山似乎是回来过,贴心地为她点了盏床头灯,好让她能顺利在床头柜找到充电的手机。

      郑凡弥看了眼时间,坐起身来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陈设摆列似乎跟入睡前的不太一样。她摸了摸被被褥,放到鼻端轻嗅,能闻到汪屹山身上的味道。
      这是主卧,是自己睡着后汪屹山把她抱进来的。

      张丽丽来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回来,菜要凉了,郑凡弥下床找拖鞋,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加班,不回去吃了。
      “跟你那当警察的对象一起?”
      郑凡弥顿了一瞬,如实应下,“嗯……”

      张丽丽埋怨,“怎么不早说,都煮你饭了。”
      “那放着明早煮粥吃吧。”
      “也行,你工作弄完早点回来,记得去门口超市买瓶榨菜。”
      “知道啦,妈妈。”

      房间门被推开,汪屹山倚在门框,笑得别有深意,“加班?我怎么不知道。”
      几乎是谎言被揭穿的瞬间,郑凡弥跑到他跟前,脸上还带着羞意,“汪屹山,你好烦啊。”

      几秒后,她又问,“你怎么把我抱主卧了?”
      “客卧的床品没怎么清洗,不干净。”
      “那我也没洗澡呢,就躺你床上睡了,也不干净呀。”
      男人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反正都是给你睡。”
      郑凡弥抬手捂脸,显然心情很好,“汪屹山,你的双标真的用在了很对的地方。”
      汪屹山抬手捏她脸,又摸了摸她睡乱的头发,“去浴室洗漱一下,可以吃饭了。”

      郑凡弥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你做饭啦?”
      “厨艺不到家,只有家常小菜招待。”
      “我的意思是——你竟然会做饭。”
      汪屹山一把把人搂住,“研究生的时候自己住,就学着做了一点,总不能天天吃外卖吧。”
      “那行,今晚就来尝尝汪警官的手艺如何。”

      说是家常小菜,实际上汪屹山做的菜式卖相可要比郑凡弥的好上许多。糖醋排骨收汁收得漂亮,颜色也勾人,海带豆腐汤炖得恰到好处,汤色微微金黄,鲜香味道扑鼻。
      郑凡弥吃饭前的习惯是先喝一碗汤垫肚,一口下去惊到说不出话,又赶忙去喝第二口。豆腐软嫩,裙带菜爽口,裹着热气腾腾的汤汁下肚,全身都暖和了。
      “汪屹山,你真的没有短板吗?怎么感觉做什么都很有天赋。”

      汪屹山被这番言论愉悦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又盛了一碗汤给郑凡弥,“做饭跟工作一样,都讲究用心二字。”
      “打住——我妈在家也经常这么念叨。”
      “那不说了,吃饭。喜欢的话以后还给你做。”

      以后——
      其实郑凡弥并没有认真构想过他们的以后,只觉得现下在一起的每一刻能过得开心,没有遗憾就好。她不是那种惯于给人生制定计划的性格,她散漫懒惰,也没想过有大成就,能实现一个小小目标就是极大的进步。

      但如果说,日后的生活里多一个汪屹山,他们会在很多个深夜里同眠,再一起迎接清晨的露水和阳光。逛超市有人和你一起讨论家里的锅碗瓢盆和床品的款式花色,牙膏是买青柠味还是草莓味……
      如果是汪屹山,柴米油盐也会变得和风花雪月一样动人。
      从始至终,她贪慕的不过是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郑凡弥眼角微微湿润,应了声“好”。

      三十一号这天,郑凡弥去了跨年晚会现场帮忙。演员们在舞台上彩排,她跟同事一起把纪念品发放到观众席上。
      萍姐问她跨年夜怎么过,郑凡弥还没回答,兜里的手机先响了。她点开微信,汪屹山说晚上要去姑姑家吃饭,问她要不要一起。

      郑凡弥是有些犹豫的,仔细算来,她跟汪屹山交往的时间不过一个半月,这就见家长,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汪屹山似乎并不介意:“反正你跟我姑父也认识,肯定有话聊。”
      郑凡弥:“那是工作上的接触,哪能一样。”

      萍姐偷听了个大概,推搡着郑凡弥叫她去。微信那头的汪屹山更是直言说他姑姑已经知道他要带女朋友去吃饭,买了好多菜。
      在拒绝的话,就不礼貌了。

      郑凡弥为此特地回了趟家换衣服,好在家里没人,否则张丽丽又要抓着她问东问西。她换了件打底,烟灰色的复古设计连衣裙,版型很正,温婉又大气。
      因为是做厚的款式,外面再套件大衣就够了。

      汪屹山把车开到了楼下等她,见郑凡弥从楼里出来,皱着眉帮她把围巾笼紧了点。
      “穿这么点,不冷吗?”
      郑凡弥指了指她露在外头的一小截小腿,“光腿神器,加绒的,不会冷。”
      汪屹山摇头,他是真搞不懂女孩子的衣服。

      汪屹山的姑姑住新城区的小洋楼,小区里绿化做的很有情调,楼底下的白山茶开得正好,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花香。
      郑凡弥不想空手上门,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草莓和樱桃,挽着汪屹山的那只手无意识地用了很多力,掐得汪屹山皱眉。

      他握住手臂上那只僵硬的手,似安抚般捏了捏,“我姑姑姑父人都很好的,他们知道你是我女朋友,都很期待你来家里吃饭呢。”
      “弥弥,不要紧张,他们喜欢你都来不及呢。”
      缱绻的“弥弥”二字像一道密钥,一路上怦跳不停的心脏此刻竟然变得听话起来,乖乖落回它的位置,不再胡乱作祟。

      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的陈秉升,穿着向来简朴的男人竟然穿了身改良的中山装,羊毛精仿的面料,深蓝色暗纹刺绣精致又贵气。他听到开门声,第一时间走去玄关迎接,“弥弥,来啦。”
      他唤郑凡弥“弥弥”,有如家人般温暖亲切,郑凡弥整个人都软了不少,再不像之前那般僵硬。

      她把手上提着的水果递去,“陈老师,我第一次过来做客,买了点水果……”
      陈秉升挥手, “喊什么陈老师,跟屹山一块喊我姑父就行,都是一家人。”
      郑凡弥超小声地叫了一句“姑父”,哄得陈秉升笑眯了眼,“你姑在厨房里呢,我去把她喊出来。屹山啊,你去把这水果拿去洗下给弥弥吃。”
      汪屹立:“好的姑父。”

      姑姑汪琴闻声赶来,腰上还系着围裙,“弥弥来啦?哎呦小姑娘长得真灵,我们家屹山真是好福气哦。”
      郑凡弥红着耳朵叫了声“姑姑”,获得了汪琴女士的一个摸头杀,“坐吧,马上就开饭了啊。不要紧张,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屹山爸妈在北京打理生意,只有过年才回来一趟。他小时候就在这儿吃的饭,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儿子啦。”

      三个人在厨房忙前忙后,留郑凡弥一个人坐沙发上看电视。汪屹山怕她不自在,拿着洗净的水果出来找她,挑的最大最红的草莓喂。
      “没骗你吧,姑姑姑父都很喜欢你。”

      郑凡弥望了眼厨房里的两位长辈,小声跟汪屹山说话,“其实……我觉得陈老师穿的这身衣服……有点夸张了。”
      汪屹山也学着她的样子跟她咬耳朵,“他啊,比你还紧张呢。”

      一顿饭吃得温馨和睦,汪琴一直给郑凡弥夹菜,堆满了碗头。郑凡弥不好意思推拒,硬是都塞进肚里,撑得肚子饱胀。
      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还是汪屹山接过她的碗解决的。

      临走前,汪琴给郑凡弥塞了个厚厚的红包。一开始她没收,汪屹山按住了她回绝的手,示意她收下,“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弥弥。”
      上了车后,郑凡弥数了下钱,整整一万块的崭新纸币,外加一元硬币。
      一万零一,意味万里挑一。

      因为郑凡弥还要买榨菜配明早的稀饭,让汪屹山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人手牵手进了超市,除了榨菜还有些零食。
      是汪屹山付的钱。

      冬夜本是寂寥的,只因身旁的人才变得有人情味。郑凡弥搓了搓手,在手心呼出热气和白雾,抱怨今年的天气反常。
      “好冷啊,手都僵了。”

      汪屹山停住脚步,往她的位置转身,敞开了外套,“抱一下?”
      郑凡弥得偿所愿,把脸贴上他的温热胸膛,耳边是他的心跳声。

      “汪屹山,你好温暖啊。”
      “只是温暖吗?”
      “嗯……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
      “说名字,弥弥。”

      温柔的冬日月光下,她的心跳和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荡,逐渐和十六岁的记忆重叠。
      “汪屹山,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你一定不知道,我曾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深夜里,对着月亮一遍又一遍倾诉过我对你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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