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耳东和鱼

8、第八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08.『灯火阑珊』

　　一月中旬，八省联考，按着学校的安排他们住进了宾馆，物化生的和物生地的并不在一个学校考试。

　　下午的时候他们准备去看考场，物化生的考场离宾馆近，他们十个人步行去就可以，而物生地的考场相对远，学校安排了一辆车。

　　林夕不认得路，也没有手机，便想着找个人结伴而行，就是这么巧，她走出房间刚好遇见了陈煦。

　　“陈煦，你们什么时候去看考场啊？”林夕迎了上去，陈煦回答她，“等一会就去。”

　　林夕便叮嘱他，“那你们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我不认得路。”陈煦点了点头，“好。”既然他答应了，林夕便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她正转过身快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听见后面陈煦的声音，“林夕，有没有口罩啊？”不知何时陈煦朝她走过来。

　　她点点头，“有啊。”陈煦又说，“给我一个。”她继续点头，“好。”林夕又返回房间给他拿了一个口罩递给他，他也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陈煦准备离开时林夕不放心的怕他忘记又嘱咐了一句，“你们去的时候叫上我啊，千万别忘了。”化学的人少，而且林夕不认得路，一直千叮咛万嘱咐陈煦。

　　“嗯。”陈煦点头，很平常的表情很平淡的话语，但是此刻他在林夕眼里，带给她的感觉，真的好温柔。

　　陈煦当然没有忘记走的时候喊上林夕，他们所有在同一个考点的人结伴而行，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的路，林夕也差不多记住了，记得标志物，记得哪里转弯，她已经能够正确的回宾馆了。

　　老师是要求他们的考试一整天都待在考点的，午饭也是在考点的食堂吃，中午就在考点的休息室休息。由于他们班级只有十个物化生，所以班主任没有跟随他们。

　　但是他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是想着出去好好玩，逛一逛买点东西之类的，只有林夕不怎么想，她不想出去玩，首先她没有手机也不认得这里的路，其次她也没有出去玩的兴趣，最后是她很听老师的话，说了不能离开考点她就绝对不会离开考点。

　　中午他们班的其他人都准备走了，只有林夕选择意志坚定的留在休息室看看书。

　　“林夕，帮我看一下书包，我回宾馆了。”陈煦拎着书包走到林夕旁边。

　　“嗯，你放这吧。”林夕自然是答应，只是心里还是有一点难过，连他也要走了，丢下自己一个人在这，虽然这样的结果她已经预料到，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会心酸。

　　她心里还是有些落寞，他们班只有林夕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其他人都走了，就连陈煦，也走了。

　　这里也没有林夕认识的人，心里面到底是有些孤独落寞的，不过也没有关系，她早就习惯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考点，因为她一直都记得老师的要求，不敢违背。

　　后来陈煦他们都走了，就剩林夕一个人在这。

　　那天下午五点多他们考完走路回宾馆，过马路的时候，看了一眼红绿灯，可以走了。

　　然而当他们快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右边一辆车突然撞过来，他们以为车会停的，结果那辆车直接是朝着他们十个人撞过来，林夕当时整个人都蒙了，他们几个不知所措的就愣在那儿，不过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车停了，虚惊一场。

　　林夕当时差点就夺口而出一声“陈煦”，她那时真的是被吓一跳，整个人都傻了，并且下意识的去看陈煦，当时他就在她的右边不远处。

　　当时林夕朝着陈煦的方向看过去，她心里很害怕，黄昏褪去，魔壶的夜色逐渐笼罩这座城市，他的脸的轮廓在她的眼里依旧清晰。

　　林夕在看着他，只是陈煦的眼里，没有林夕。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林夕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第一考虑也是他，第一选择是他，任何情况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吓死我了。”林夕是真的被吓到了，拍了拍胸口，缓了缓气。

　　“这明明就是红灯啊。”

　　“差点就撞到了。”

　　他们几个一直在议论这件事，一边议论一边继续过马路。

　　最后林夕还是悄悄的看了一眼陈煦，夜幕降临，没有人注意到林夕的目光，大街上灯火阑珊，姑娘的目光停留在少年的身上。

　　后来的后来，几个月之后，八省联考的成绩出来了，老师早就已经讲完了试卷，林夕知道自己这次化学考得并不理想，试卷不难，只是林夕这次出了意外，心里一直不好受。

　　“林夕，你化学多少？”陈煦很是想知道她的成绩，满脸的期待，也只有他会问林夕化学考了多少，他想知道。

　　“我还没查。”林夕回答，她确实还没有查，那个网站太卡了，试了好几次也没进去。

　　直到一天中午，林夕查到了成绩，上楼的时候刚好遇见了陈煦，他迎面而来，停在哪儿等着自己上楼。

　　“多少？”陈煦的眼神满怀期待。

　　“比你少十分。”林夕只好实话实说，在看见陈煦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自己分数，尽管自己考得不好，但面对陈煦，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若是换作别人，她只会说“就一点点，别问啦”。

　　但是她对陈煦不一样。

　　“你这考的不行啊。”陈煦的模样倒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考这么点，就像是一个老师尽心尽力的教一个学生，结果那个学生却考得不理想，无奈又皱眉。

　　“唉，都跟你说了这次考的不好啦。”她心态十分好的笑着同他说，只有在面对陈煦的时候，想给他自己状态最好的模样，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落落。

　　就这八省联考的成绩，陈煦问了她好几次。林夕感觉他比自己还想知道她的成绩，还记得当时考完的时候，他们在休息室说着这次的络合反应方程式写不出来，说着这次选择题的难度。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早春二月的天，乍暖还寒，寒假将至，这学期又快要迎来了尾声。

　　在一个下课的时候陈煦问林夕借化学，林夕这次不知为何心里想逗一逗他，她朝着他说道，“那你叫我一声好姐姐。”陈煦听了当然不愿意，他只不停的说着那句，“我比你大，我二月份的生日已经满十八了……”林夕才不管谁大呢，她还是继续说着那句话，“你喊一声好姐姐我就借给你。”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人，只听见陈煦说，“我比你大，好妹妹。”

　　他喊了她一声“好妹妹”，这是林夕万万没想到的，她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承认她听见他这么喊她时她心中有一阵触动，心好像被什么给吹动了，有点不好意思，随后也不说什么了就把化学给他了。

　　陈煦对林夕，真的像大哥哥对小妹妹一样。

　　也许是因为选修化学的人太少了，而她又是女生，所以陈煦在知道她学化学的时候很惊讶便有了注意，况且那时候林夕就坐在她前面，而她对化学格外上心格外努力，这是陈煦所看见的，他或许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太一样吧，敢学化学又对化学十分用心，他们又时常交流讨论，所以他才一直相信她的化学，关心她的化学成绩，而他也见证了她的努力。

　　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一个寒假过去了，没想到林夕进入教室第一个跟他讲话的陈煦，只不过内容，永远离不开化学。

　　“林夕，化学作业！”陈煦一看见林夕像是看见了救星，两眼放光的站起来，可以说十分期待，林夕心里想想，唉，怎么我才进来就是跟我要作业，“你没写啊？”

　　“对啊，快快快，把卷子给我。”看得出来陈煦的模样十分的着急，林夕也配合他赶紧把作业找给他，“行行。”

　　“林夕，你寒假作业都写完了啊？”陈煦看林夕好像没事做的样子，挺悠闲的。“对啊。”林夕欣然答道，寒假作业在她的认知里，当然是在假期完成。

　　“那你帮我写个英语吧。”谁成想陈煦自然而然的冒出这个要求，“不行，你自己写。”林夕果断拒绝，那么一本寒假作业，就算是抄答案，也要好久。

　　“大哥，求你了。”陈煦真的是为了英语寒假作业什么都喊的出来，态度自然是极好的，他这求人的模样当真是少见，与他平日点评她化学的模样截然相反，大概这就是能屈能伸吧。

　　“……”那一刻林夕的心里只是默默道，这也太拼了吧，大哥也喊的出来，真的是为了作业面子都不重要了。“好吧。”林夕还是答应了。

　　“谢谢谢谢。”陈煦满脸的感激，把英语寒假作业递给她。林夕在心里默默的叹气，要不是因为喜欢你，就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哪里是因为他求她，所有的答应都是因为她喜欢他。

　　后来林夕终于写完了，手都酸了，阅读理解还画了线，做题痕迹都有，甚至还模仿他的字迹，不过模仿了一会儿她就放弃了，他的字她是真的模仿不来。

　　“林夕，你吃不吃饼干。”陈煦为了感谢她帮自己写英语，便问了问。林夕摇了摇头，下意识的说，“不吃。”她是心甘情愿的，不求任何的回报。

　　但是后来，班长在后面喊了她一声，林夕转过去，班长拿着一袋饼干给她跟她说，“陈煦给你的。”

　　林夕接过来，笑了笑，即便她说不吃，陈煦也还是把饼干给她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林夕在看见陈煦的那一刻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词的含义。

　　许多个晚自习下她在出校门的路上都能看见陈煦在她的前面，她就悄悄的跟着，保持着距离。

　　有一次晚上在学校外面的店里，林夕是陪朋友买东西的，她站在冷柜那儿，目光随意，抬头时看见了外面的陈煦，她一眼就能看见他，不管是在黑夜还是白天，不管那时的灯光清晰还是看不见，他的轮廓，他的身形，林夕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林夕移不开眼。

　　后来陈煦进来了，很是高兴的样子，笑眯眯的走过来问林夕这次英语多少，林夕如实回答了，她看他今天心情这么好，还跟自己说话，多好。

　　之后陈煦又说了自己的分数，还比林夕多一点，这下林夕惊讶了。

　　“你这次考这么好呀？”林夕笑着朝他说，他高兴她当然也高兴，“我完形填空全对。”他又骄傲又自豪的表情。

　　“啊？你不是说你瞎写的吗？”林夕不可置信的样子，她收卷的时候还看见他随便涂了答题卡，他也说自己是瞎写的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对啊，蒙的全对。”他脸上挂着笑容，从来没停下过。

　　“厉害厉害。”

　　陈煦也是来店里买东西的，和林夕聊完之后，他便去挑商品了。

　　林夕还沉浸在刚刚的气氛里，忍不住的转过身看看他在哪，却刚好对上了陈煦的目光，她吓得赶紧扭头转回去，久久不能平静。

　　那天晚自习下，她一路上都在找陈煦，直到出校门，都没有他的影子，她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这么执着，就是想找到他。

　　出了校门，什么都没有，没有想见的人，没有要找的人，林夕的心里有些失落落空荡荡的，现在这个点外面人烟稀少，确实没有陈煦的身影。

　　她只得作罢，继续走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夕偶然回头，恰好看见陈煦就在不远处，灯火依稀，面容相映，小摊微弱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林夕看得清清楚楚，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真的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她蓦然回首，他就站在灯火阑珊处。

　　她站在夜色中，看着远处的他。

　　他永远都看不见她。

　　她的蓦然，他的阑珊，长街的灯火，她在黑夜，他在星河，遇见了因果。

　　她也忘记了当时为什么会回头，也许是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