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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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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拖鞋,陶昶直爽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舒服的家!”
许淳挽袖,走向厨房。他才把电饭煲的线插上,翻箱倒柜的声响猝然传进来。
只见客厅一片狼藉,地柜的柜门打开,抽屉也拉开,陶昶跪着不管不顾地把东西往外淘。
“你找什么?”
“应急灯。我记得就是把它放这里的……”
许淳从茶几底架拿出应急灯给她,“是放在那里。”
陶昶抓过灯,一骨碌趴下去,对着沙发底猛照。
许淳定住应急灯,“你到底要找什么?”
“我手机可能掉里面了。”她慌得声调都打颤。
“先起来。”
陶昶愣愣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许淳拿来他的手机。她逐渐恢复了正常智商,屏气凝神等着许淳的拔号。时间一分一秒默然流逝,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许淳以抱歉的眼神看她,“打通,又被按掉了。现在是关机状态。”
猝不及防的,陶昶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滚下来。
从没见过她这样的架势,许淳蹲下来,慌忙劝慰,“一个手机而已,不见就不见了。”
他这样一说,她的泪反而掉得更凶。
“再买一个。我帮你买!”许淳信誓旦旦允诺。
“里面的东西找不回来了……”她依旧眼泪汪汪的。
“什么东西这么紧张?不会是见不得人的吧!”他戏谑地说,想借此转换她的情绪。
陶昶突然定住,半晌,抹一把脸上的泪痕,抬眸直直看向他,“有不雅的照片。”
“不会是艳照吧?”许淳戏谑地说。
陶昶脸色蓦地一变。
“原来你有这个嗜好?”许淳简直难以置信。
她摇头,眼珠子没有动,“不是我的,是你的。”
那天晚上,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陶昶念头一闪,决定拍一张许淳洗头后的清爽照。她候在外面,门把扭动的声音响起时,打开拍摄功能,看准时机一举出手。把手机放下来,抬头,她瞬间失去思考能力。他裸着上身,只在下面穿一条短裤。发上的水珠淌下来,滑过颈脖和锁骨,沿着年轻发亮的肌肤一路往下。健硕的胸膛犹微微起伏。
“壮男出浴,肤色诱人,秀色可餐……”她心跳加速,脸颊发烧,以致口不择言。
“你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她神色显得很狼狈,“我拿手机是想看看现在几点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在许淳开口说话前,陶昶又急中生智地补充,“憋得太急了,思维有些混乱。我上厕所。”她慌慌张张地躲进卫生间里。
许淳自始至终都听得一头雾水。算了,或者就像她说的,他们的语言系统不一样,他没深究。
陶昶震惊地盯着手机屏幕,刚才的这张杰作大大颠覆视觉。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拍到的是他两条粗壮的腿,柱子一般,1280x1024的最大分辨率让稀疏的腿毛历历可见。
“陶昶,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许淳一字一顿,凝着冷意。
她拼命吸氧,把气喘得均匀一些,朗声喊道:“因为我喜欢你。”
开始工作的第一个星期五,手机闹钟失灵,陶昶起晚了。还有两分钟就是上班时间,她却还在大堂门口,遥看着电梯门打开,一个人走进去,重新关上。“等一下!”她孤注一掷地大吼。电梯里面的他很绅士地按键等着她。陶昶报上公司所在的楼层,道谢,他只是淡定地看着数字一一累加跳动。陶昶蓦然觉得,和玉树临风的他独享一个空间,这是多么奇妙的一刻!电梯不停楼就好了,一直升,升到九霄云外,升到宇宙洪荒。时不从人愿,电梯稳稳停在十楼,她的公司到了。陶昶记住数字区域光亮的是“12”,疾奔出去在迟到的前一秒钟打上卡。许淳如常随电梯上楼,对陶昶心里的暗潮汹涌毫无所觉。实际上,这个早晨的邂逅,他并没留有特别的印象。
陶昶状似不经意地从财务主管那里知道了十二楼是天恩电子有限公司。工作间歇,她打开它的主页,认真浏览每部分内容,喜出望外地在“影像资源”见到了那张英秀的脸。确定了他在天恩工作,陶昶见缝插针地频繁混迹于十二楼,分散地打探到了他的名字—许淳,是业务经理,还有住址、电话以及毕业学校。所以,他没给她他的号码,她也能打通他的手机。
了解就绪,她展开行动,侧卧在床,握着手机运动拇指。是给许淳的情信,她一个字一个字琢磨,连标点符号也再三斟酌,呕心沥血,力求表达出最到位的感情。历时三个多钟头,手指抽筋麻木,终于大功告成,452个字的篇幅。回头检查。猝地,屏幕黑了,一切付诸东流。陶昶气得当场把手机甩出去。
这个手机是从大一用过来的,蓄不了多少电,总是无征无兆地关机,没有音乐、蓝牙、拍照功能,闹钟反应还有点迟钝。陶昶重重发誓,就是借钱,也要换手机。灵光忽然一闪,找许淳借钱!一借一还,就是两次,不,一点一点、慢慢还的话,次数还可以无比扩散延伸。如果直接表白,又突兀又没有感情基础,搞不好他拒绝,打草惊蛇,鸡飞蛋打就糟了。有一个词叫日久生情,也有一个成语叫水到渠成,通透地考量过后,陶昶改变了策略。“真是对不起,摔错你了!”她心疼地捡回手机。
次日中午一下班,陶昶就往脚底抹油,在大堂堵许淳,并且顺利达到目的。等待发工资的这段时间,她也没让它荒废,每天一个电话,加深他对她的印象,最后还顺水推舟地提出和他一起吃午饭。奋斗的目标初露曙光。她新手机里,他号码的来电是独一无二的铃声,她要一听到音乐就马上认出他来。可是,他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失望与日俱增。那天晚上,她百无聊赖地仰在床上,把玩宁死不屈沉默着的手机,一片沮丧。山不到她这边来,她就到山的那边去!陶昶倏地一跃而起,打包行李。
一切进展如预期,陶昶登堂入室许淳家。她婉拒了他同去搬行李的善举,以免露出马脚,却还是高兴忘形,让心里话脱口而出,且时有发生,幸好都能自圆其说,惊险地绕了回来。
她想拍他,但不能操之过急,就用抛砖引玉的方法,先疯狂自拍,掩他耳目,然后顺理成章地将摄像头对准他,拍得肆无忌惮。陶昶本人并非很喜欢照相,循规蹈矩地摆出各种微笑的表情总觉得别扭,她自拍时多是滑稽夸张的脸谱,挑出一些认为不错的传给许淳后,清空文件夹。所以,她手机里都是关于他的影像,或安静在电视、电脑前面的样子,或专注炒菜的视频,或赏心悦目的135°侧面。对,他们这样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她细水长流地还钱了,只是陶昶手头紧,顺延地又欠了许淳房租。
其实,陶昶的工作表现一直很好,不迟到不旷工,兢兢业业上班,拿全勤奖。可是,爱不厌诈。
他怎能对她的情意无动于衷!许淳萌然伸手,无声拥抱陶昶。
晚饭时,许淳才想起来,“明天就去买手机吧。”
“不必,我用以前那个,换块电池板就行。”陶昶拿得起放得下地说,非常豁达。主要是舍不得新手机里面的照片,但现在他的感情就位了,她光明正大地欣赏他,再不用偷偷摸摸。那天晚上没把手机摔坏,她一直将它搁箱底里。
“如果不是弄丢手机,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表白?”他很想知道。
她摆动筷子,“不,身为女孩子要矜持,我肯定要等你的告白。”
“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矜持。”许淳只能这么说。
陶昶全盘负责管钱。她发现,许淳银行卡的密码还是当初告诉她的那个。
“那时你为什么就敢把卡和密码都给我?”陶昶想到这个问题。里面的积蓄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许淳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感觉。”
他相信她不会骗他,就像她那么笃定地认准他一样。
上班时间,许淳的的手机也会响起音乐,是陶昶的专属铃声。就像现在,听:
“许淳,你想我了吗?你要想我!”陶昶忙里偷闲地说完,挂断。
唇角轻快地飞扬起来,许淳放下手机。屏幕上她和他的亲昵合照显眼夺目。
润物细无声,无声胜有声,终将有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