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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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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尔对这种戏码习以为常,他就是不断地与其他人的厮杀中,证明了就算他不是咒术师,也有从咒术师身上咬下一块肉的实力,成功让族里的其他人不敢对他下手,虽然该忽视的人还是在忽视他的能力,蔑视他的人再次看到他也没有改变态度,但至少,没有几个人敢把他当作弱者肆意欺凌了。
不过要是根据这个,判断他会大发善心去帮助灰发男孩就大错特错了,禅院盛产垃圾人,他也不例外。
黑发少年目不斜视地经过了几人所在的小池塘,
灰发男孩忽视了周围的禅院,但其他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外面的傻子杂种还敢忽视大爷我?”为首的一人猛地推了灰发男孩一把,力道之大,直把男孩推了个趔趄。
男孩左支右绌,愣是在周围人不停的推耸下,一摇一摆地晃动着身体,像个不倒翁,但是有没有人问过不倒翁自己,难道是甘愿这么不停摇摆下去的吗?
山中雪就算再迟钝,也很快在这样的戏弄中感到了难受,他想要停下来这个令人不悦的游戏,于是伸出手,孱弱的手臂却抓不住任何支柱,停不下来地晃荡着。
营养不良的身体很快就感到了晕眩,这让他很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好像也并不允许。
山中雪想要反抗,但他的感知与外界像是隔了一层膜,并不清晰,也就难以将他的想法传达出去。
“嘿,这傻子真好玩!”另一个声音透过厚厚的隔膜传到山中雪耳朵里,他听到的却是,“……傻子……玩!”这样的话。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对外界反应不大的原因,如果你长期听不到从外界传来的声音,那么也只能对任何事都十分迟钝了。
像是长久以来,独自一人行走在荒凉的平原上跋涉,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虚无空白的景色,他一心想要回家,回到熟悉的窗户后面,能看到那光线下温暖的人影。
然而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精神所处的空白世界之上,空无一物的天空上,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痕,那痕迹并不十分明显,但一道裂痕的出现,代表着已经有许多道裂痕即将产生。
咔嚓咔嚓地碎裂声随即响起,裂痕不断扩大,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响,最后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这预示着什么?
山中雪不知道。
在许多年后,已经成为此世仅有的最强者中的一员的他,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留下痕迹,从远方地平线走来,他会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还是孩童的灰发男孩打破了内心的自我封闭,或许是外力挤迫,或许是水到渠成。
那个空白的世界碎裂了,男孩挣脱了困住他长达一年时间的茧。
“嗯?”
禅院甚尔已经走出很远,却突然感知到一阵骤然降低的寒意,在他敏锐的感知中,像是一柄锋锐的剑,直直刺出,划破空气,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这处空间的“势”。
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就像他所说的,他对其他的禅院并不感兴趣,也并不在意他们犯下的恶行,就算是在他面前刻意折磨一个小孩子也一样。
山中雪突然伸出手,准确地拉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角,站稳了脚跟,灰发男孩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暗沉已经消失不见了,玻璃珠子拭去灰尘,被阳光点亮,像两粒耀眼的琥珀石嵌在精致的小脸上。
“停下。”长久未曾开口的孩童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沙哑。
“哈?这傻子开口了?有没有搞错啊?”其他人虽然对他开口表示差异,但是怎么会因为一个六岁小孩的话而改变注意,更何况,山中雪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是值得注意的东西。
“……”见状,灰发孩童抿住了淡色的下唇,做出了一个超乎想象的动作,一个六岁的孩子,突然爆发出大力,猛地将其中一个人往外一推,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时不查下,竟真的被他突破了重围。
灰发男孩像一只小猫一样,两条腿噔噔地跑开了,翻越木制栏杆,跑到庭院中央,不顾脚下白色细砂咯脚的触感,噌噌两下,爬到了假山上。
他抓住假山攀稳了身子,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几人,几个禅院家的少年年纪也并不大,也就比禅院甚尔小个一两岁的样子,见到手的鸭子飞了,立刻也跟着跳了下来,不过比起身量轻的小孩子,几个禅院显然不具备爬上假山的能力。
几个十几岁的少年要是齐齐上来,估计这假山也得塌了。
“喂,下来!”
显然,几个禅院也知道这一点,踏上假山外的台阶就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大声呼喊,吸引了山中雪的注意力,另外两个会意,一个掩护,剩下一个绕到后面,悄悄去够灰发男孩。
这样一来,就难免踏入假山下的池水中,这个池子连带假山和一旁的樱树,是家中某位大人的喜爱之物,经常会出现在此地小憩。因此,这一片的景是被维护得相当精心,池水清澈,能够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游鱼,都像是在一无所有的空气中游动,随着人的影子投下,俶尔远逝,往来翕忽。
水被踏入其中的人搅弄,水流顺着两边的涟漪拨开两道水浪,一名禅院趁着灰发男孩没注意到,伸出两只手,从他身后慢慢逼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他的手要碰上那双稚嫩的肩膀之前……
“嗯?!我怎么动不了了?”禅院使劲拔动双腿,然而姿势的限制,让他难以靠自己从池水中挣脱,或者说,凝固结冰的水面。
“快来救我!”他赶紧呼唤同伴,道。
闻言,另外两个禅院也顾不上山中雪了,听到同伴呼救,立马一步跨上台阶,顺着池子的边缘从假山后方绕去,走了几步又发现这样实在太慢,还要担心自己会从边缘摔下去,索性一脚踩进水中,惊得游鱼四散奔逃,很快就隐匿在水下的岩石中。
好在这底下并非寒凉的石板,而是柔软的细砂,在底下铺了厚厚一层,在水流的冲刷下,显得并没有那么难受。
不用顾及潜入,几个人的动作大了起来,带起水面哗啦啦地响。
上方地灰发男孩攀住假山山头,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几人地动作,那双点亮了地琥珀瞳里不带任何情绪,像是某种无机质地生物。
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山中雪也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害怕,某种暖流从身体里流出,顺着他目光所至之处蔓延开来。
某种突破了空间限制的力量被释放出,将物质冻结,将代表生命的热量吸收,更加可怕的是,这股力量不遵循任何已知的法则,仅仅遵循灰发男孩一人的意志,从而不需要任何条件和代价就能瞬间发动。
于是,几个禅院惊恐地发现,脚下地水面全部冻结,他们的小腿以下也全都被凝固的水面封住动弹不得。
而且非常奇怪的是,虽然每个人都是具备一定专业素质的咒术师,发生了这样异常的事情,他们却并没有感知到任何咒力,就像一切都是凭空发生的一样。
得到了这个认知,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顿时慌乱了起来。
“啊,该死,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动不了了!?”
“叫人,赶紧叫人!”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点了,没人会出现在这里,我们只能……对了那小子应该在!”其中一个人还算冷静,分析一番,突然发现还有第四人没被冻住的,顿时像是燃起了希望一眼扭身看向假山上。
然而山中雪早就趁机溜走了,根本不给几人留下任何逃脱的可能。
于是,几个禅院在庭院里直挺挺地待到了半夜,冰面才渐渐融化到可以移动的地步,要知道,这可是盛夏天啊,什么冰块能撑过一个小时不融化的?
几个缺乏常识的禅院小子想不到这一点,他们眼下想到的不过是怎么好过一点,因为在寒冷的冰块上待了十几个小时,导致以咒术师的身体素质,也不免受凉,最后齐齐病倒,几天都没出现在人前。
身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山中雪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直接回到了屋里,这是他长达一年时间内形成的身体记忆。
不论如何,灰发男孩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失去亲人,而在禅院家的生活,虽然简陋且原始,但也非常单调,也就是被人慢待,找茬,然后他暗搓搓教训那些人一顿,消停几天,周而复始而已。
山中雪的手段算不上高明,但却因为他稀少的咒力,和没有术式的原因,他明明是遵循本能用出了力量,但却没有一个人在意,甚至看出他到底为何屡次逃脱的关键。
只除了一个人。
最近,他总是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观察他。
黑发少年高大的身影从纸窗外一闪而过。
禅院甚尔拎着刀从回廊上走过,虽然被所有人默契地忽视,但他知道的东西却一点不少,最近听到的家中传闻已经从庭院半夜闹鬼,变成了几个禅院族人莫名其妙得重病高烧不退。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很不可思议,毕竟这里是咒术家族禅院的大宅,在这个咒术师云集的地方出现了诡异事件,岂不是比警察局出现了罪犯犯罪更加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