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宝钗记》紫硬玉

9、第九章 拐子做戏

　　薛老爷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尤其在薛蟠和薛宝钗面前更是如此。这些年他总是或多或少的给两个孩子渗透一种观念，那就是，在面对至亲之人的时候是不要隐瞒更不能欺骗或者说话不算话的。只是，现在看来，这项教育对薛蟠还是挺管用的，至少薛蟠不会在他和薛王氏面前耍花样，至于离了两人的眼，薛蟠说什么都是留着三分的。可是……

　　薛老爷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薛宝钗，心底叹了口气，教的有些过了，纯良的都快成傻子了。虽然薛宝钗心思不错，人也机灵懂事，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玉石，只是，未经打磨她依旧只能做一块石头，要真的想做人上人，首先这心性就得从头改过来。

　　薛老爷昨日中午从薛府出来后就一直在想着怎么准备，虽然他不信一个上午就能让薛宝钗转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但至少不能再想昨日那样坚持了。

　　“爹，我们去哪里？”薛宝钗昨日就隐约的猜到薛老爷不可能真的带着她出去玩儿，先不说什么女子不宜抛头露面的话，仅仅是她前日才做过让母亲大动肝火的事情薛老爷就不会是单纯的带她出来散心，尤其还是在昨天听了一番教诲后。

　　薛蟠前天晚上写了一个晚上的字，昨天直直的睡了整个白天，到了晚上他又睡不着了，折腾到天放亮的时候才堪堪的有了点睡衣，不过又被薛老爷给抓出来陪同薛宝钗进行特殊教育，因此他是一上车就开始打盹儿，这会儿太阳都老高了，他也终于清醒些了。听见自家妹妹问话，他也把连凑过去问薛老爷，“对啊爹，咱们是不是还去那个东市？上次买的那些小玩意儿我还想再去买点儿。”

　　“上次？”薛老爷淡笑着说，“上次一出来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今儿咱们不去东市，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好好看看。”

　　薛蟠一听不去东市，嘴巴一歪，一脸的不乐意，“我还想给你娘买那种编制的小玩意儿呢，居然不去了。”

　　“呵呵，你拿什么买呀？”薛老爷对薛蟠玩笑道。

　　薛蟠见薛老爷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眼睛一亮以为有门儿，就伸手从腰间接下一个小布袋子，拿到薛老爷面前晃了两晃，“看见没，我自己带着钱呢。娘每个月都给我月钱，我又没处花自然是存起来了，这次特特的都拿出来就是想给娘和妹妹用我的钱买几件好玩儿的小东西。”

　　薛老爷没说话，只是笑看着薛蟠一脸显摆的样子，用眼角偷偷的扫视着薛宝钗。嗯，在沉思，就是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薛蟠得不到薛老爷的准话自然不答应，用心想上前拉着薛老爷的袖子说上一说，却又不敢举止上过的太多，没办法，就拧着身子挪到薛宝钗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薛宝钗，示意让她来问问薛老爷。就他那一系列十分明显的“小动作”，薛老爷是假装没看见，转过脸挑起一点马车的帘子望着外面。

　　薛宝钗伸手拍掉薛蟠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开嘴没出声只是做做口型让薛蟠老实些，否则把薛老爷惹急了有他好看。

　　薛蟠老实了，他们的目的地也到了。

　　等马车挺稳，外面的下人放好凳子，“爷，地方到了。”

　　薛老爷想了想，还是没有带着薛宝钗和薛蟠下去，而是将他们兄妹俩留在车上自己下去了。临下去前还交代，“不许出来，不过要是想看就把帘子挑起来，只是记得就在这里呆着，下面乱。”

　　也不等薛蟠和薛宝钗答应，薛老爷就打开车门下去了。下来后还是不大放心，有让家里带过来的下人将马车围起来，然后才让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厮去找什么人。

　　“这里是哪里啊？”透过小小的马车上的窗户，薛宝钗所能目及到的是一片不大的空间，那边跪满了人。

　　薛蟠看了几眼就没了兴致，做到车里面把车窗边儿的地方全让给薛宝钗，半靠在车壁上不经心的回答说，“估计是人贩子的聚集地吧。”

　　“人贩子？”这绝对是一个薛宝钗第一次接触的词汇。

　　薛蟠点头，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这里我听说过，都是一些被家里人或者是从小被人偷骗过来的好人家的孩子经过许多人的手里最后辗转到这儿的。”

　　薛宝钗震惊的看着薛蟠，“被人偷？人还能偷？”好吧，只能说，孔孟里面并没有偷人这一说，并且偷人这个词语本身就有很多的意思，所以，薛宝钗再次接触到她人生中的另一个陌生的词汇。

　　“不用偷的也可以用别的方法啊。”薛蟠漫不经心的说，“你当像你的墨竹娘的翠竹这样的家生子能有多少啊，很多人都是从这里被买回家当奴才的。就说我身边那个小丫头，就是会编东西的那个，她就是自小被人骗了拿来卖的。”

　　年仅五岁的薛宝钗以前还真没有听过这些，只能说被保护的太好，身边的侍候她的人全是家生子，都是经过薛王氏和薛老爷层层删选才给她的。再加上她出生后就深得薛老爷的喜爱，使得薛府上上下下无人敢真的对她动什么手脚，所以也就养成了她现在这份儿不谙世故。如今真的听了社会的阴暗面，她一时还真的难以接受。

　　薛宝钗恍惚的摇摇头，听见马车外面有动静了，就继续趴在车窗旁偷偷的往外看。

　　一个张的挺猥琐的男人来到薛老爷身前，上来就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头，“给大老爷您问安了。”

　　薛老爷捻着胡须微微颔首，“你个老拐子起来吧，今儿爷只是来随便看看的，有合适的就买下，没合适的就再去别人那里看看。”

　　那个猥琐男人咧嘴一笑，也不拿眼往车上瞅，直接向他伸手一招手，就见一个胖胖的的女人领着一群不怎么干净的孩子出来了。

　　“哦，是他们夫妻俩呀，原来爹是想来买下人的。”薛蟠在那边睡了一会儿发现薛宝钗就真的不来闹他让他自己睡去，这又不自在起来，等他也听见外面动静稍大一些后就挤过去也要看。

　　薛宝钗一脸困惑的问薛蟠，“哥哥又认识？”在家里一向是薛蟠不如薛宝钗的，读书写字那她绝对是比薛蟠十个都强，可这头一次出来怎么什么事情自己都不懂，哥哥却又是什么都知道。难道这世上真的和书上说的不一样，书就只是想爹说的读看而非全部？

　　薛蟠得意的用袖子扇风，“那是，这两夫妻也经常来咱们府上的，我记得爹前年可说我了，等我今年过了年就应该出去看看咱们家的铺子，好好的历练历练。这可能是给我选带在身边儿的人吧。”

　　“怎么可能，你身边已经有那么多人了，爹爹才不会再给你买呢。”薛宝钗不满的说，一想到薛老爷带他们兄妹来这里其实一点也没自己什么事情，她这心里就别扭极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开始大人说一会儿给你和你哥哥一块糖，结果等真给的时候才发现你自己只是顺带着的，而哥哥才是主要的，这心里自然不乐意了。

　　薛蟠摸摸脑袋不明白妹妹为什么忽然不高兴，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继续往外面看

　　车里面不小的声音薛老爷就当做没听见一样，随便指了指那拐子的娘子带来一群人中的一个问道，“我看她长得挺周正的，怎么落到你手里了？”

　　那拐子一哈腰，“回爷您的话，这拐子的行当我早就不干了，这丫头叫大丫，她老子娘生孩子的时候死了，没几年他爹又娶了一个，一开始还好，可谁想到她那个后母是个恶心肠的，趁着他爹走亲戚去了非要将这孩子买去那种不是人的地方，我拐子当时正好路过，想着这辈子也算做了不少孽了，就顺手将这丫头给救回来了。您想啊，不管去哪家里头当丫鬟不是都比干那行当强么。”

　　薛老爷点点头，又指了指两个问，五一不是要么死娘要么死爹，总之家里每个全乎的才落到他手里的后。最后，薛老爷象征性的买了三个小厮，让人带着回府里交给管家薛忠去，自己则一撩衣服上了马车。

　　薛蟠有心想过去问问这新买的人是不是给自己的，可又怕薛老爷说他，于是就坐卧不宁的在他那块儿拧歪。

　　薛宝钗则是满眼的不可置信，薛老爷上来后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问，“宝钗，有没有吓着？”

　　薛宝钗摇摇头。

　　薛老爷回身让她自己一个人儿去那边想着去吧。心底暗笑，到底是孩子，就是好骗，要是再大一些估计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假的了。瞧瞧那拐子的说辞，也就他这两个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相信，换个大人过来，都只当听笑话呢。

　　拐子见薛老爷的马车走远了，从地上爬起来，他家里那个婆子就拉拉他的衣服问，“当家的，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这里头大半儿不都是咱们拐来的，极少几个才是买来的不是？”

　　拐子吧唧吧唧嘴，“行了，你个败家玩意儿，啥也不懂还在这里吵吵啥。告诉你吧，那写话都是薛老爷交代让我说的，说完之后，看见没i，就有这些银子。”

　　不多，薛老爷就扔个他一小块，可这也足够这拐子不少时日的嚼头了。

　　“呦，这是为什么，这好事要是以后能天天碰到就好了。对了，当家的，那马车里的姑娘是谁，我刚才老远儿的看了一眼，真不错，是个好胚子。”

　　“呸”拐子过去就是一口，“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没看出来薛老爷宝贝那马车跟什么似的，要是我没猜错，里面应该是他们家的那位大小姐和大少爷。你都想什么混账玩意儿呢。薛老爷让我陪着他演这一出，估计是为了给孩子看的，不过至于给哪个孩子我就不清楚了。”

　　“你清楚这个做什么，走嘞，下午还要去张家送人呢。”拐子的娘子伸手把拐子手里的银子抢过去撵着剩下的那群人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