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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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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问名
清风微拂,清鸣山麓下的竹屋药香四溢。
“不是村里人,看样子是路过的外地人。”箫绎将刚采的药材整理好拿到外面夹子上晒,每一类药材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阳光洒到他冷白如玉的脸上,棱骨分明的手指拨弄着小院刚发芽的嫩叶。
“这还用说?”老者轻哼一声,躺在藤椅上悠悠地端着小茶壶轻咂,“那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哪像是做过粗活儿的样子,我看是连根绣花针都没拿过。”
箫绎:“可这两天也没听说镇上有哪家大户人家的女儿走失了的,那种地方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去的呢?”
老者一直耷拉的眼皮儿微微睁开,瞧着箫绎沉如水的模样打趣道:“你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我看这小姑娘模样不错,你又对她有救命之恩,要不就留她做你媳妇儿如何?”
箫绎早知自家师父的秉性,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连眉毛都未动一分。他停下动作看着屋内安静沉睡的阮月行,“此山罕有人迹,她独自一人被困在那里,此事定有蹊跷。”
师父的藤椅一顿,沉吟许久后慢吞吞地看着天空,叹道:“此事怕是不简单,富家小姐独自一人流落至此差点儿丧命,不是仇人打击报复就是路遇横匪,无论哪一种我看她今后的路都很难走。”
箫绎皱起眉头,“难道——”
“绎哥哥!”箫绎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娇声打断,他心里咯噔一响脚步下意识往屋里走,转身却见老者意味不明地朝他笑,他不好露怯,只能忍着不耐应付道:“李姑娘,叫我箫绎就好。”
来人是村长的女儿李彩英,她一身嫩黄色薄衫风风火火地快步走到箫绎身边,笑着打量他说:“绎哥哥怎么还是这么见外?都说了让你叫我彩英就好,你年长我两岁当然我要叫你哥哥啦。你们这些年一直给我们看病,我们早就把你们当自己人了!”
“自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道理,我爹一直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们师徒二人,前几日送给你们的鱼和鸡都没收,我——”
李彩英的嘴上功夫箫绎早在这几年就见识过了,见她还想要继续说,箫绎连声打断:“李姑娘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李彩英笑容一顿,不过她对箫绎冷冰冰的态度早有预料,转瞬间便若无其事继续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爹那老毛病又犯了,我来拿点儿药。恰巧今天我做了些点心,顺路想要拿给绎哥哥和老大夫尝尝看。”
“不必了。”箫绎一口回绝,“最近一段时间我和师父经常会进山采药,李姑娘以后若有事直接让人来通知一声就好,不必每次都亲自前来,免得扑空。”
李彩英提着食盒僵在原地,一时不知作何,箫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药房配药,留下李彩英和师父两人大眼瞪小眼。
然而当箫绎从药房提着药出来时,却见自家师父正捧着那糕点笑嘻嘻道:“我家乖徒儿就是那个性子,你别在意。你这糕点真的不错,下回有的话再带来些。”
箫绎:“······”
望着李彩英一步三回头的背影,箫绎冷冷地看着自家师父:“以后想吃自己去买,别拿着我的名头骗吃骗喝。”
“这怎么算是骗呢!”师父艰难地清理掉在胡须上的碎屑,“不过她这厨艺确实不行,一咬就掉渣,还是屋里这个姑娘好!虽不知道厨艺如何,但至少长得俊,更适合做你媳妇儿!”
“咔嚓——”
是屋内传来的声音,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箫绎赶紧进屋查看,只见阮月行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手边散落着一丝纱布,放在床边桌案上的药撒了一地,地上满是碎了的瓷片。
“小心!”箫绎提步上前,却见阮月行吓得浑身一缩。
“你别过来!”阮月行惊慌失措地想要起身,然而眼睛看不见再加小腿处伤口的肿胀还未消除十分僵硬,她试了几次起身,却一次比一次跌得更重。
新伤添旧伤,细小的瓷片扎破了手指渗出滴滴血水。箫绎见她抗拒本不欲管她,可眼见她把自己折腾地越来越惨,沉着脸直接上前将人抱起,不管怀中人如何反抗,一把将她按在了床上。
“别怕,是我们救的你。”
熟悉的嗓音带回了她些许理智,背后柔软的棉被让她不再紧绷。回想刚刚自己醒来时听到的“屋内的姑娘”“媳妇儿”之类的词,她心里依旧如鼓,小心翼翼道:“你们是什么人?”
见阮月行吓成这般,箫绎瞬间明白了她是听到了刚才师父的话,看来是理解偏了。他偏头看向院外心里暗骂一声,从容不迫道:“大夫。”
“大夫?”这么巧?阮月行心里后怕,如果不是恰好他们救的自己,自己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拜完了所有神也无力回天。
箫绎:“你跌落山坡,又被毒蛇所咬。现在你中毒已深,虽然已经为你解毒,但你的眼睛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他见人已经冷静下来,松开手问她:“你家在何处?”
家?阮月行一愣,现在自己成了这个样子,绝不能让父皇和母妃知道!否则以后她就永远别想踏出宫门一步了。
“我······”阮月行迟疑半晌,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如今这种境遇下她竟想不出一个容身之所。
箫绎见状心里了然,看来真的被师父说中了,果然是无家可归,他冷淡的表情稍稍一顿,方才缓缓道:“不急,你先在这儿把伤养好。”
“好,多谢。”阮月行心里松了一口气,任箫绎替她重新绑好眼前的纱布,感受着眼前的清凉,她小声问:“这位哥哥,敢问这是哪里?”
箫绎:“清鸣山。”
还好!阮月行心里庆幸,好歹自己还在目的地,现在就只能等伤好之后上清鸣山了。虽说她是在宫中长大,但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这样大的恩情。
她从脖子上取出一个玉佩,上好羊脂玉温润如水,一看就是极品,虽目不能视,她依照感觉将玉佩递给箫绎:“我如今身上只有这个了,哥哥若不嫌弃便收下吧。我叫行月,敢问哥哥如何称呼?”
箫绎低眉看着差点戳到眼睛的玉佩,稍稍别开了头,“你别动了,手上扎进了瓷渣血流得到处都是。”
“哦,好。”
难怪这么疼呢,阮月行乖巧地坐在床上任他为自己挑出碎渣,有些碎渣实在扎得深了,阮月行疼得一缩,却被箫绎紧紧地捏住手腕。他抬眉看她皱起的脸,顿了半晌淡淡道:“还有一点儿,先忍一忍。”
荒野三天她都熬过来了,还怕这点儿疼?不过阮月行还是默然点点头:“谢谢哥哥,我不怕的。”
箫绎好奇地多看她两眼,原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竟还挺要强的。将两手都包了一圈儿之后,箫绎起身出门。
听见脚步声远去,阮月行连声叫住他:“哥哥还没告诉我你的大名呢?”
箫绎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以后称呼我为大夫即可。”
“哦,”看来是不想告知姓名,江湖中人果然谨慎,阮月行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哥哥。”
箫绎:“······”
算了!
一出门就见师父神色悠然地提着一个食盒进院,箫绎皱眉:“师父这是又去哪儿打秋风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师父咂咂嘴瞪他一眼,“这是我专门拜托你前面刘婶儿帮忙熬得粥,那小姑娘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一般的东西她也吃不了。”
箫绎脸色稍缓,不过还是警告道:“那你端进去吧,但是可别再乱说话了。刚刚她不知听到什么了,在屋里吓得打碎了药碗,还把自己折腾得一身都是伤。”
“放心吧!”师父挤眉弄眼一笑,略过他悄声打趣道,“平时也没见你对哪个姑娘这么照顾的,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关心上了。”
“你别胡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先去为她重新熬药吧。”师父咧嘴一笑,提着食盒悠悠地进了屋。
箫绎:“······”
听着屋内一阵欢声笑语,箫绎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没底儿,但也只能长叹一声径直走向药房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