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难了》风露会

4、污羽去泥

　　此刻，黄昏之中，自行车上，金丝雀的梦被缕缕细风治愈着。
　　临近夕阳沉下去，两人到了张福德的家。这是一座老式的小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张福德停好自行车，带着她上了楼。
　　王佐芝开始意识到，自己这个陌生人突然到别人家，还要住下，别人会同意吗？她显得有些紧张、不安。
　　来到家门前，张福德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说：“没事，我妈人很好的，她不会说什么的。”
　　这是上海一个普通的家庭。
　　张福德15岁时失去了父亲。青春年少，身心日趋成熟，这事对他来说，自然有不小的打击。而后来的一事，又给这个家庭重重一击。
　　26岁那年，张福德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结了婚。可是幸福的生活没开始多久，半年后，妻子就查出患上了脑癌。迅猛的疾病没有三个月，就夺去她的生命。这又给了还沉浸在婚姻幸福之中的他重重一击。自此，张福德好久都难以走出痛失妻子的阴影。

　　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带着她进了门。
　　家里干净整洁，宽敞明亮，一切是那么井然有序。
　　果然，张福德的妈看到王佐芝，不但没有嫌弃，过多的疑问，还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如同她早已知道张福德会带一位女孩回来似的。
　　他按原想法，将王佐芝这位“女朋友”介绍给了张妈。
　　他告诉他妈，王佐芝是他工厂的同事，从外地来的。一直在工厂里打工。他俩认识有半年了，一直没和她说。最近工厂裁员，把王佐芝裁了下来。她在上海无亲无故的，所以想让她暂时住自己家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张妈看着王佐芝，一身碎花连衣裙，中等的身高，标志的脸蛋，对儿子这个“女朋友”自是满意的。
　　她当年也为失去儿媳感到痛苦，但儿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一年后，也旁敲侧击地想要儿子再找一个媳妇。可是张福德对于这事是断绝了念想，还是没遇到合适的人，一直没往家里带过人，至今未娶。当妈的难免有些着急。
　　儿子能在经历打击的六年后，带回来一个女孩，这肯定是让她异常兴奋的。
　　听了这么一番话，她连忙说道：“行啊！行啊!正好我家有一小房间空着，我收拾下，就让小王住下吧。”
　　王佐芝见了，悲伤、憔悴已久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感激万分地说道：“谢谢，谢谢你！阿姨！”
　　就这样，王佐芝在张福德家安顿了下来。
　　晚上，在娘俩热情招待，真诚的一言一行中，她也确定他俩不会是坏人。这一晚，她终于可以睡得很沉，很踏实。
　　早上起床，张妈已经准备好早餐。
　　张福德见到她，就说：“王妹，昨天睡得还好吗？”
　　“我今天要去上班。你就在这好好待着，陪我妈好好聊一聊。”
　　“等下班后，我带你出去转转。你什么东西也没有，你看你需要什么？几件衣服总是要的。”
　　“我和我妈说了，让她做些你喜欢吃的菜。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可以和她说。”
　　这一连串的关怀、询问，让她着实感动，觉得这个大哥的贴心。
　　下班后，他就带她去商店买了新衣服。
　　对于这个“妹妹”，张福德每天嘘寒问暖，关心之至，生怕她再起自杀的头；对于这个“女朋友”，张妈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觉得来得不容易，照顾有加，不敢怠慢。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离开他的儿子。
　　王佐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外人，住在别人家，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嘴上的甜言话不能少，手上的举手事不能不做。
　　她经常帮助张妈做这，做那的事，张妈不同意，有时是抢着做。这家人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川妹子”更加喜爱。
　　这对她来说，对为自己无私付出的家庭做些事，作为回报，心里也能感到一些安慰。
　　在温柔的双手抚摸下，金丝雀污染的羽毛渐渐洁净、舒展了。身体放松了，心也宽了。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张福德敲开了王佐芝的房门。
　　他看着她，说：“王妹，你离开家也有不少日子了。我觉得不管你和家人有什么矛盾，你这么不声不响地一走，你家人肯定急坏了，到处在找你。”
　　她没有说话，似乎还和那个家有着隔阂。
　　“王妹，之前没和你提起这事，因为觉得你还没有恢复过来，情绪不太稳定。这几天，看你好像好多了。我想你可以联系下家人，给他们报个平安。”
　　她看着眼前的张福德，俨然一副“大哥”的样子。而她也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真正的“大哥”了。
　　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觉得自己是有错的。于是答应了，给家里报个平安。
　　张福德听了，笑了，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我让你联系家人，可不是为了赶你走。你如果暂时不想回家，可以在我家继续住。”
　　她一听，觉得自己这几天在张福德家的生活，是挺顺心的，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融入这个家庭。
　　在这个家庭，她没有烦恼，没有忧虑。这两人一个对自己真像“妹妹”一般；一个对自己真像“女儿”一般。自己是不是愿意，可以在这继续住下去。
　　“你如果留下继续住，我妈肯定也会同意，开心的。”没等她回答，张福德又赶忙说到，似乎生怕她说不住了，回家去了。
　　她看着他这样，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这到底是别人家，继续住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张大哥，这些日子太麻烦你们了。我就不住了，我给家人联系下，报个平安。等他们收到信，安定下来，我就走了，太谢谢你们照顾我了……”
　　“那个，你先写信吧，给你家人先报个平安。这些事，后面再说”他怕自己逼得太紧，引起她的反感，就没有再提。
　　很快，王佐芝写了封信，寄给了离家出嫁不远的二姐，给她说了这段时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