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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坠落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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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上海正是初夏的时节。黄昏的黄浦江边有些游人在走动。穿着短袖、长裙的人们伫立在江边的观景栏旁,看着柔光粼粼的江面,被迎面而来的江风,肆意地吹动着衣服,带走了身上的燥热、烦闷,觉得舒适而惬意。
上海果真是繁华的大城市。市区林立的高楼,一间间琳琅的商店;大道上的车水马龙,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以及人们的穿着,甚至是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与他地的不同。
这就是在中国和首都不相上下的城市了吧——这些印象和想法在王佐芝的心中想着。
说是想着,不如说徘徊或者萦绕着。因为它是伴随着时而一丝,时而沉重;时而散开,时而聚集的哀伤,起伏于王佐芝冰冷的心中。
当王佐芝来到黄浦江边,看着美丽的黄昏江景,吹着舒适的黄昏江风,听着喧嚷的黄昏游人声时,她心中这积存了两天的,说不清滋味,说不出口的哀伤,又被这“黄昏”带动得越发强烈起来。
远处江的那一边,上海外滩矗立的东方明珠,和周围高耸的大厦,在她的满是泪水眼睛里,是那样得模糊不清、扭曲。
她是负气离开了家的,只身一人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王佐芝,20岁,普普通通的四川某城镇的女孩。她离开了家,负气的对象无非是家里的人;而原因,在这个年纪,无非是有关情爱,就是工作。这两件事可能是一部分青年人的苦恼,能与家里发生矛盾的导火索。
没有听从家人话的恋爱无果而终,伴着工作的不顺心,使王佐芝感到压力重重,即迫使了一次激烈争吵的发生。
在与父亲失去理智的争吵中,王佐芝听到了父亲的指责、埋怨、甚至更为失控的谩骂。这次,王佐芝也不再是“软角色”了。她将父亲之前给予自己无形的压迫,一下爆发出来了——这个倔强的女孩也在有力地回击着父亲。
一旁的母亲早就将大门紧紧地关了起来。这个没有家庭地位的女人,哭喊地拉着强势惯了的父亲,劝解着争吵,但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雷、风、雨在这个家庭横扫着。
老猫扑落了金丝雀的羽毛,金丝雀却不飞去,留在墙头,力竭地对着老猫“叽叽叽”地嘶叫着。
在这次争吵中,父女俩彻底地撕破了彼此的脸,粉碎了彼此的心。
许久,争吵才渐渐平息——家里只剩一片潮湿的平静。
王佐芝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旧的泪痕印满了她的脸,新的眼泪继续不停地往下掉,她低声抽泣着。她的心撕心裂肺给般的疼痛,更是积满了怨恨。她想不明白,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也无需多想了。
有个信念在刚刚争吵中落籽生根,发芽到屹立不倒的树,被这场风雨催得一瞬而成。年轻的她为了挽回自己的自尊,她决定:我要和这人彻底断绝父女关系!这样她疼痛、愤怒的心,才会感到一丝的痛快,安慰。
但是怎么样才能立马断绝这段关系呢?离开——就是解决这种问题最好的办法!
离开!离开!
彻底!彻底!
走!走!走!现在就要走!
当天晚上,王佐芝平静而快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自存的一些钱。她准备好天蒙蒙亮,就带着东西,悄悄地离开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家。
王佐芝一夜没有睡觉,她坐在床上,焦急地等待着天亮。等天一亮,她知道自己能逃出牢笼,自由了;能脱离苦海,解脱了。她要飞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终于,一丝光亮刺破了黑夜。王佐芝拿着准备好的包裹,轻悄悄地溜出了家门。
一路上,她的步伐是那样得快,有着一副义无反顾的架势。
晴天的路终是好走的!在这半明半暗中,她决定要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谁也别想找到自己,这样才能以解心头之恨。
王佐芝来到火车站,也有了打算:我要去上海,我要去中国最繁华的地方看一看。
火车上,这个女孩一直望着窗外,脸上面无表情。她想着自己父母发现自己不在家时,惊慌失措,找前找后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赢了。她也在想,想上海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她对前方未知的路,似乎有那么点兴奋。
窗外的景色翻飞着,逝去、新来、逝去、新来……一切都来得突然、迅猛。这辆滚动的火车终将带着离笼的金丝雀去哪儿?
临近傍晚,王佐芝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她早就有听说火车上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小偷、扒手、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都有。这让这个形单影只的女孩,从悲愤的情绪中渗出点担忧来。她看了看周围,每一个人的脸都清清楚楚地过了一遍、两遍、三遍。
夜晚,由于昨天一夜没睡,王佐芝支撑不住了。她硬着头皮,紧紧地抱着自己包,在黑暗的火车中,闭起了眼睛。她在默默祈祷,祈祷自己不要遇到坏人。
她相信自己不会这么倒霉,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没想到,心中只要有熊熊的怒火,能让一个人变得是这样冲动,这样勇敢无畏。
过了几天的时间,火车终于到达了上海。
王佐芝看着旁人驾轻就熟、轻松自如地拾弄着行礼下了车,自己也紧紧地跟着下了车。
她提着包裹,站在车门旁,停顿了会儿。她看着——独自一人看着——看着人流是那样快速地流动,均匀而协调。于是自己也笃定又慌张地融合了进去。大流中的一滴水,流到哪儿,就跟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