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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明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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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当然没有那么听话,因为任务设定她得时刻跟在金泰亨身边,离不开10米距离,反正他也看不到,周围的人也察觉不到。
等金泰亨恢复的差不多就去上班了,只是那张俊脸看起来更冷酷了几分,不明内情的女员工在摸鱼期间还会偷摸着议论英俊过人的老板。
啧啧啧,果然长得帅就是了不起。
十月每当他出去工作都会偷偷钻进他的公文包里,感受着他沉稳的、毫不停顿的步伐。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地板上他命人专门用质感不同的瓷砖铺了一条路,身旁还有金飞提醒金泰亨在习惯之后更是不需要盲杖,走起路来和常人无异。
她以为今天也和平时一样,要听着读屏软件的电子音昏昏欲睡,没想到金飞那几个副手会跟金泰亨私底下开小会,说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金泰亨看中了一家很有潜力的建筑公司,如果拿到了工程的话会大赚一笔,但这种事肯定有同行竞争,至于要怎么确保万无一失嘛,他既然是黑手起家自然用的也是自家本领,那就是把人弄没了就可以。
这么简单粗暴却有效的法子……听完所有东西的十月得亏是鬼混如果十月还能流汗的话,肯定刘海都湿透了黏在额头上,但□□出身的那几人对这种做法都很赞同无异议。
本家对金泰亨肯定还没完全放松警惕,如果他能迅速强大起来的话,自然就不用担忧本家还会再做些什么,不用再仰人鼻息。
可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开会制定计划——找人蹲点,绘制路线图,然后在一些监控死角把人带走,之后就是□□们最熟悉的那一套了。
金泰亨沉声有条不紊地说着计划,在周围几人都认可之后就敲定下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没有感情,没有慈悲,如雕塑般俊美的面庞在灯光下显出冷冰冰的质感,嘴角的纹路仿佛也是被雕刻出来的,一身黑西装让他在站起来时显得愈发高大,也愈发冷酷。
十月抱着膝盖仰视看着金泰亨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若有所感地垂眸看过来,但什么都没能看见——脚边是一片漆黑,却似乎又一股气息在涌动。
他皱了皱眉头,还没想清楚就被下属出声打断了。
十月吓得心脏一顿乱撞仿佛都要从喉咙蹦出来了——虽然没有,但她浑身都被定:住,就像自己还是人那样屏住呼吸,整个人团得更紧了。
巴巴地等了大半天,她终于又能跟着他回家,在男人踏进家门后从包里钻出来。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饭菜的香气在半空中浮动,金泰亨只是闻就能大致猜出菜色,他的嗅觉越来越敏锐,听觉自然也是,但今天没有她咋咋呼呼的迎接声音,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以往十月都会很高兴地喊着“泰亨你回来啦!”,然后就凑到他身边说东说西的,分享她一天在家发生的趣事然后在说点sao话逗逗他,不过她一直给他的印象都是在家呆着也没事干,顶多说说在电视上不知道看到的什么时间段的重播新闻和美食纪录片——其实是午饭的时候在员工食堂里瞄了几眼记下来的。
金泰亨有些不确定地拧起眉毛,一边走回书房,一边下意识侧头往四处张望。他本该习惯眼前的黑暗,现在却因为无法判定她的位置有些懊恼。
“泰亨。”
弱弱的声音从右边传来,他就差两步就进了书房,而她的声音是在……他的卧室?
“泰亨,你回来啦。”
有气无力的招呼声在靠近,金泰亨站定了身子,习惯性面无表情地用那双灰色的瞳眸望向声音的来源:“你今天在我的房间睡的觉?”
他话里的重点让十月噎了一下,她一不说话,男人的浓密的眉头就拧得更紧,眉心都快夹出海沟那么深的沟壑了。
“哎呦…我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就在你房间画画来着结果太累了就睡着了……”可怜兮兮地卖着惨,她凑过去,轻轻地用手指揪了下他的袖子然后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泰亨啊…我做了个噩梦…我好害怕”
金泰亨头疼的想到每次她在自己房间把他的东西弄的杂乱无序的时候后下意识怼到“活该。”
而后感知从手腕到手肘,再到肩头,布料拉扯的触感鲜明至极,金泰亨反射性地抬手想去拽却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我梦到有人绑架我……”然后十月自顾自地说下去,看着自己的手臂又从波纹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觉得我漂亮想非礼我,因为我的反抗就说我太吵要拔掉我的指甲和牙齿,好疼……”
他愣了愣,就听她继续说道:“然后我流了好多血,好多血,身体也越来越冷,好像要结冰了。我的眼睛还,还被……”
十月不知道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但这只是铺垫,接下来她还得再多做点什么。
“然后我就被沉到池塘里,那个人说……”紧张地舔了舔唇,她不敢看他的双眼,只是垂眸盯着他不知不觉攥成拳头的手看,“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可以得到,得到什么……”
“泰亨啊,我好怕……”十月越说越来劲哭腔都憋出来了,眼眶一阵发红,只不过她没有泪水,不然能演得更真一点。
金泰亨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一直静静地站着。
“泰亨,你说为什么我会做这种梦?”
以往嚣张又调皮的腔调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带着颤抖的泣音,让他联想到还未失明前偶然瞥到躲在屋檐下被雨淋湿的瘦弱小猫,就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的计划,所以她恰巧做了相似的梦?他确实打算把人丢在池塘里,本家在那一处处理过尸体,他知道方位,但从没有亲自动手过,开会时还安排了金飞他们过去踩点。
金泰亨才不信会这么巧,磨了一下手指沉声质问道:“你今天一直没有出去?”
“没有啊……我一直在家里画画来着……”
“泰亨…你不信任我吗?”
金泰亨听到她要哭的语气,明显身形一顿。
默默思考着若是她在办公室里偷听,其他几人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一瞬间否决掉这个可能性,但反应过来他自己为她开脱的想法后一张俊脸更冷了,声音也像是含着冰碴子:“别想那么多,做梦而已。”
说完他抬腿就走,把十月给丢在了原地,步伐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刻有些许凌乱。
但是十月沉浸在自己紧张的情绪里没有发现。
“呼……”果然还不够啊。
想完就追了上去。
……
看到男人坐在办公桌上沉默的样子,讨好般的把手中的话递了过去。
“泰亨,你别生气…这是我今天为你在家画的画,送你”
金泰亨一时没有接过,而是转过身冲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灰蒙蒙一片的眸子此刻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情绪。
只是能感知到他此刻情绪越来越不好,就在双方僵持下。
十月忍不住开口了“泰亨,这是我特意为你画的,我知道你…你有眼疾所以特意为你找的特殊画板画的”
然后尽量用欢快的语气说着“你不是早就好奇本仙女的模样了吗?嘿嘿,所以本仙女今天心情不错为你画了副画送你…”
还未说完就被金泰亨沉着嗓子打断了“闭嘴”
十月只好用委屈巴巴的声音回到“好吧…”
就在她以为要拒绝收回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拿来”
于是十月欢快的用意念伸手化作实体把画递了过去,然后激动的抓起金泰亨的手叽叽喳喳的开口“泰亨,来我来告诉你我画的东西和位置”
金泰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身体在她触碰的那一刻,直接僵住了,此刻感知不到任何事物只有她在耳边开心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声音。
很吵…但好像还不错?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后惊的抽回了手,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闭嘴出去”
十月刚讲到兴头上,被打断有些不高兴的退开了身子,然后哦了一下假装出了房间后又回到他身边。
然后就看到金泰亨把手放在桌子上意识到了画,皱着眉头拿起画起身扔进了垃圾桶,而后回到了桌前打算办公后,片刻又紧抿着嘴起身把画摸索着捡了回来。
然后再次摆放在桌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然后…笑了一下?
然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又把画推开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办公了,如果他没有一心二用的情况下。
而当晚金泰亨就做了一个梦,至于梦吗…
其实当鬼魂还有一个能力,那就是托梦。但她这是第一次用,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找到窍门,抓着金泰亨的手闭上双眼,意识顺着他的肌肤一点点深入进去,直到构筑好想象中的场景。
虽然这么做对金泰亨不太好,但她只能让他做噩梦,试着让他回心转意了——没想到这么好的能力居然是用在噩梦上,她其实还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这个老处男做做春梦呢。
梦里——
“嘶……”头疼得要命,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像是水泼了一般都黏在身上,湿黏黏的触感像是被沼泽吞没了,好半天金泰亨才想起自己梦到了什么。
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看不清样貌。她被一群人围着,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哭喊,十个指头是血淋淋的一片,嘴角也溢出血丝来。
比裙子还要惨白的面颊上巴掌印还有两道红色的泪痕,血滴像是在无边的雪中绽开的红梅,温度是冰凉的。
“行了把她丢下去。”这是他最后听到的一句话,冰冷刺骨,如针一般一下子扎进后脑让他猛地睁开双眼,黑暗的潮流无比汹涌,在头脑里翻滚不停。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自己。
十月瞧着男人急速喘息的模样,那张冰山脸上甚至闪过慌乱的神色,发丝也因为汗湿而黏在额上,看上去有些狼狈。她不由得有些愧疚,但忍着不出声,只是趁着他还没完全清醒、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收回去。
手下意识往床头摸索,直到摸遍整个桌面,金泰亨才想起自己正在戒烟,指尖因为戒断反应和心理作用而颤个不停。
可金泰亨不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放弃自己计划的人,他忽略掉心头的那摸不适应还是打算执行计划。十月只能让他多做几次梦,而她自己也越来越消沉,原本只是半透明的手颜色浅了不少,再这么下去快没命了即使她本来就没有。
“互相想念的人会出现在梦里”,这句话无端地在脑海里冒出来,在第六次做梦以后,金泰亨终于听清楚梦中的那个女人在说什么。
“泰亨…救救我。”声音细弱如雨丝,一闪即逝。
难道她做梦的时候想着要求救?
这种事金泰亨怎么可能问出口,倒是十月自己说了:“泰亨,我跟你讲我最近总做梦梦到自己在梦里找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来呀?”
金泰亨听着她的话神色冰冷,他敏感地察觉到她这半个月来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能看见的话,是不是会看到她和梦里一样浓浓的黑眼圈和惨白的脸?还有那头顺滑又带着凉意的长发。
他不是天生的盲人,到现在也还能仅凭记忆想起身边的下属的模样,唯独对她的脸并不清楚。所以在梦里看到的画面,还是他靠着那副画慢慢摸索出来的,而梦里应该也不全是她的脸才对。
耳边还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而这时候他莫名奇妙打断,像是证实一般“我没梦到你。”
“哦……”
十月灰心丧气地缩了回去,照例假装走到门边:“那泰亨我去睡觉啦,希望今晚不要再做梦。”
最近她没有能力去触碰金泰亨,整个人比以前乖了不少,连言语的调戏都很罕见,但这让他非常别扭,以至于在开会时走神。
“老大?老大?”没有外人的时候,下属们还是习惯用以前的称呼这么叫他,虽然这个称谓听起来很不正经。
“嗯,继续说。”
“我们点都踩完了,这都快过年了,再不下手他就要回老家……我们要不要……”
明明眼前是一片黑暗,可金泰亨的脑子里却闪过了那个画面——沾满血的纤细十指,因为没了牙齿而只能含糊地吐出带血字眼的嘴巴。
沉吟半晌,他还说了“动手”。
几个下属都十分有魄力地齐声喊出“是”,声音震得十月耳朵疼,她被那股气势哄得滚出办公室,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在办公楼里游荡,心里盘算着要不还是报警把金泰亨举报了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