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无限]》捻竹

15、第 15 章

　　整洁明亮的病房内。

　　池露与自己的主治医师对视三秒，坚决否认：“我没有想去工作，我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必，你现在只需要配合治疗，多休息。”鄂云扶了扶眼镜，抬手将她按回病床，动作之熟练，仿佛早已重复过很多次。

　　“特察处招收了很多新的特察员，暂时还没丧心病狂到要一个刚醒的病人去工作。”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如果池露再不听话，可就不是这个语气了。

　　池露被鄂家兄妹从小带大，自然熟悉俩人的行事风格。所以她察觉到对方语气越来越严肃，乖乖地躺回病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监护员默默站在旁边，心说到底还是云医生略胜一筹。

　　鄂云动作稍顿，戴上听诊器，掀开被子一角。

　　“我觉得我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脑袋有点晕，大概是因为躺久了，我起来活动活动就好了。”池露眼巴巴地望着她。

　　鄂云：“稍等，先不要说话。”

　　“好的......”

　　池露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云姐，是不是哪里都没问题。”

　　自从小时候被鄂云捡回家，她的身心健康就成为鄂云最看重的事。当初鄂易鞍提出让她加入特察队，鄂云就不同意。好不容易将小孩子从荒凉之地带回来，又要让她成为特察员，去执行危险程度不一的任务，说什么她都持反对态度。

　　鄂易鞍也不想，但从荒凉地带回一个嗜杀的小孩，根本瞒不过特察处。

　　要么被审判，要么加入特察队。

　　年幼的池露主动选择了后者。

　　“啊......”

　　鄂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有点头痛。”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闻言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池露皱起眉，她本想骗骗云姐的关心，没想到头真的开始疼起来了，脑袋里像有一柄锯子，在神经处反复推拉，带起阵阵撕扯感。几秒过去，她气息有些不稳道：“好了，现在不痛了。”

　　鄂云立刻对监护员道：“马上进行全面检查。”

　　等到鄂易鞍赶到医疗部的时候，池露早就做完了所有的检查，双眼无神地躺在病床上等投喂。

　　“总队！”她一骨碌坐起来，搬好小桌板，准备开饭。

　　鄂云接过亲哥手里提的饭盒，将饭菜依次摆在池露面前，又将汤杯的盖子打开，把勺子放进去。

　　池露：“云姐，总队，有你们真好......”

　　鄂云：“多吃点，少说话。”

　　保温盒里的饭菜是鄂易鞍抽时间回家做的，因为鄂云电话里说池露不知什么原因无法咽下外面的饭菜，所以他决定做些以前的家常菜试试。

　　自池露住院以来，就一直靠营养液维持机体需要的能量，按照她的性子，油腻食物她肯定不能碰，但甜食就不一定了。

　　一切由他来做，比较放心。

　　眼下他看见池露神色如常，筷子夹菜的频率却快了不少。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池露喝了粥，胃感觉好了很多，说道：“这不能怪我，您做的饭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嗯......”鄂易鞍坐直身体，真挚的称赞显然让他感到很高兴。

　　池露开始解决果糕，微微酸甜，口感恰到好处。

　　搞定餐食，她的精神状态振奋不少。

　　“我吃完了，谢谢云姐，总队，那接下来......”

　　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鄂易鞍斜了她一眼：“你不是天天都在盼着放假、退休么，现在到积极起来了。”

　　鄂云幽幽道：“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逃回来，睁眼就要跑。特察处又不会记你的好处，那么拼命做什么。”

　　池露知道她嘴上犀利，心却软得很，自己差一点死掉肯定吓坏她了，于是忍不住轻松说：“这不是死里逃生一遭了吗，我深深悟到生命宝贵，可不敢浪费一分一秒！”

　　鄂易安指节挡在嘴边，观察自己亲妹妹眼色，轻咳。

　　池露讪讪一笑，随后正色道：“有很多人在我去到的那个世界中死亡，我想尽快弄清楚漩涡到底是什么，以及如何避免更多人牵扯进去。”

　　鄂易鞍：“知道。我们也并不是想阻止你，恰恰相反，我们也希望你可以早日回到特察队。但你才刚刚苏醒，醒后的状况比较反常。”

　　“没有人会在经历死亡后，一醒来就行动自如，所以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医疗部会对你进行观察记录。”

　　鄂易鞍又道：“CL-A-01，就是把你卷进去的那个漩涡，在你和其他特察员出现在观景台之后，消退了。城区内出现了很多漩涡，这是目前唯一个主动消退的。所以特察处会派人来询问你被漩涡卷走后，都经历了什么，以此推断能令它消失的关键点。”

　　鄂云：“我会跟上面申请，等你的全身检查报告出来，由我对你的状况例行评估后，再来执行询问。”

　　“好的，谢谢云姐。”池露接受良好，又问，“有江懔的消息吗？我和他一起被卷进漩涡里，现在漩涡消失了，那他人呢？”

　　鄂易鞍摇摇头：“和他的弟弟一起失踪了，不到他们的任何痕迹。”

　　“江逆也失踪了？”

　　“嗯，他所在的关押室出现了小型漩涡，人被卷进去，至今下落不明。”

　　房间里一阵静默。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池露亲眼看见132号未知之物从信标中流了出来，它也曾经从江懔身上流出来，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现在江懔不见了，他弟弟竟然也找不到了，就好像关键信息被抹掉了一样。

　　“特察处一直在追寻他们的下落，别太担心。”

　　说的是安慰话，一点安慰的作用都没起到。

　　鄂易鞍递来一个便携式设备：“你昏迷期间，特察处对城内各个漩涡进行标记命名。我已经给你开通了最高权限，可以查看有关漩涡的所有资料，以及经历者所叙述的……各个世界。”

　　他的意思很明显，与其让池露和她妹斗智斗勇找事干，不如躺着看资料，多了解了解世界现状。

　　“哦，对了。除了资料，我还给你安装了加密版论坛。”

　　“嗯？那是什么？”

　　池露见鄂易鞍点开屏幕，指向一个浅蓝色的图标。

　　“漩涡出现的位置随机性很大，已经吞了很多普通民众进去。每一个出来的人都会说自己进到了另外的世界，在那里他们会被叫做探索者，需要完成任务才可以通关。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于是开始有人管他称作为副本，并且建立了论坛，用来讨论如何通关副本。”

　　鄂易鞍耸耸肩：“如果漩涡出现的数量不多，上面可能就直接封锁消息。但可惜现在到处都有，学校、商场、居民楼……数量还在增加，隐瞒是没有用的。所以上面默许了论坛的存在，并且给我们这些有官职的量身定制了加密论坛，内容上大差不差。”

　　“有很多人在里面分享自己的经历，这与特查处调查内容可能有细微差别，因为有的人会受情绪影响，用词可能会有些夸张，你自己注意分辨就好。”

　　池露应道：“没问题。”

　　她忽然想起件事，看向鄂易鞍：“我休息的这段时间，能不能让小朋友们也过来呀？说好了当他们的导师，我躺着也能当，就……口头指导什么的，绝不动手。”

　　鄂家兄妹对视一眼。

　　池露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

　　鄂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当时应该是五个人会编入你的小队对么。那五个孩子，有四个被卷进漩涡里，三个出来的时候深度昏迷，至今未醒，还有一个脑死亡……没有救回来。剩下的那个孩子已经归入总队，由上面派人统一训练。”

　　池露听着，忽然感觉自己有点耳鸣。

　　她在一片纷扰的嗡嗡响声中，回想起那几个孩子的模样，还有面对她时鲜活的表情。

　　“昏迷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未完成任务。”她忽然说。

　　问题无法以现有的医疗水平来解释，从表象看，医生只能判断出躯体处于昏迷状态，却找不出导致昏迷的原因。

　　唯一能解释的只有进过漩涡还活着出来的人所说的，完成任务，通关。完不成任务的，则陷入昏迷。

　　至于脑死亡，大概只能从池露身上来解释。

　　因为她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脱离死亡状态的人。

　　她是能够弄清这个原因的突破口。

　　“或许吧。”鄂易鞍看向窗外，浮云静静卧于天空。

　　“昏迷的人除了意识不醒之外，没有任何外伤，所以我们还有希望找到解决的办法。”鄂云握上池露的手，轻轻拍了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是我们共同的战场。百年前的大灾难，人类都活下来了，现在也一样。不要小瞧人类的意志。”

　　池露将自己的手放在鄂云的手背上，感受从皮肤传来的温度：“我明白，我没有小瞧任何人的意志，我们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时间不早，鄂易鞍还有事情在身，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就离开了。

　　鄂云也要去接收新来的病人。

　　病房内很快只剩下池露自己。

　　她盯着窗外好一会儿，转动了两下手腕，拿起设备，给赵皬发了个信息。

　　不知道林绕唐现在是什么状况，与他最后一起战斗的队友们又是什么状况。

　　她想起赵皬比他们先一步离开，知道的应该多一点。

　　很快设备发出震动。

　　池露点开消息框。

　　[林绕唐一周前就醒了，现在在我旁边，要打个招呼吗？]

　　池露缓慢输入：
　　[代我向他问好，我还想问问一些人的状况。]

　　她将名字一一打在屏幕上，发送给他。

　　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等了好一会儿，新消息终于发来。

　　[林绕唐说，他们都很好，精神状态都不错，池队长你不用担心]

　　池露想了想，回复：
　　[好的，另外，还想请你们帮个忙。之前让我担任一些人的训练官，想问下他们的资料你们还保存着吗？]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了好多次。

　　不一会儿，电子档案传过来，权限不高，池露可以直接点进去查看。

　　[谢谢。]

　　这次对面输入很快，她的设备连震好几下。

　　[您不用这么客气，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找的资料，尽管告诉我们]
　　[您多保重身体啊！！]
　　[池队长，我是林绕唐，听到您醒来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希望您可以多休息，不要太急于其他的事情，特察处的大家都在努力解决。]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的，您尽管说。]
　　[我们就不打扰了。]

　　池露犹豫了几下，最终只回复：
　　[我知道了，谢谢。]

　　她将设备放在膝盖上，大脑放空。屏幕熄灭了，就摁开。反反复复几次，却什么都没有点开。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状况。

　　她以前也目睹过许多生命的消逝，参加过许多人的葬礼。

　　甚至连她自己，都亲手结束过许多人的性命。

　　这样犹豫不定不是她的性格。

　　房间没有开灯，点亮的屏幕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池露抱着设备，看了许久，才慢慢切进资料库。

　　还有许多事情没弄清楚，她想要了解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