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渺小 ...
-
“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吗?”温岁礼替朱志鑫把行李箱搬上车后闲来无事的问。
挪威的九月已经入冬了,朱志鑫来时将自己裹成了一颗汤圆,但国内的天气明显要更暖和些。身上的面包服穿不下了,只好脱下抱在手里。
“嗯,在挪威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后面打算回国开工作室。”
朱志鑫说着看向一旁的温岁礼,他穿着白色的半高领和针织毛衣,站在一片光芒之下,像柔和了棱角的神,淡然且温和。
温岁礼笑了笑,关上后备箱道:“那有想好工作室的去向吗?打算开在哪儿?”
朱志鑫抿着唇,眼中平静无澜:“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车子开出机场路不久,温岁礼望着前方宽阔的车道,说:“你我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有什么事我能帮的一定尽全力。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中午的太阳懒洋洋的,晒在人身上都觉得温暖。
朱志鑫半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指道:“挪威的比赛提前结束了。”
温岁礼一下没反应过来,回头疑惑地嗯了声。
“在你给我发消息之前,我就被主办方取消了比赛资格。”
朱志鑫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像在说一件置身事外的事。
温岁礼没忍住,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怎么回事?我前几天还看了官网信息,说你已经入围的最后的复赛……怎么……”
话未尽,温岁礼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原本的错愕与惊讶转变为了不解和愤怒:“是因为林星?”
朱志鑫笑得很轻,眼里却没半分光亮。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腕间的表带。那是一支款式很久的手表,棕色的表带已经被磨得发毛了。可尽管如此,依旧能看出这块手表的主人对它多么的爱护。
“这次的比赛林星是评审之一。他……在外媒面前对我和我的画作提出了涉嫌抄袭剽窃的罪名。”
“国际油画协会取消了我的参赛资格,并要求我在14个工作日内提交证据,否则就会起诉我侵权。”
温岁礼这下算是明白了,他气愤地一拳捶在方向盘上:“他怎么脸皮这么厚?!还有脸说你抄袭?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准备找律师打官司吗?”
朱志鑫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在国内认识的朋友不多,也没有干律师这行的。所以就想来找你问问。”
温岁礼想了想,认真分析道:“林星现在这般贼喊捉贼不光是他认定了没有证据,也是基于他自己这么多年在油画圈里的人脉。”
“他现在,可是万人敬仰的天才油画大师。况且那些手稿也都在他那里。你要是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恐怕一般的律师不太行。”
温岁礼说:“这样吧,我托朋友先帮你去问问,有消息的话第一时间通知你。”
朱志鑫眸光微闪道:“谢谢你,温岁礼。”
“这么客气干什么?”温岁礼摆摆手,“对了阿志,你这些年都在国外参加比赛吗?当年我听说你出国的消息还挺意外的。”
温岁礼边开着车边和他闲聊:“你刚去那会儿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窗外的景色换了又换,朱志鑫侧着头静静地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手指摩挲着表带,这好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他没有立刻回应温岁礼的话,只是轻轻抿了抿唇思量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刚到美国时事情太多了,忙着办理各项手续还有入学申请……所以很少会看手机。”
想起那段回忆,朱志鑫的手指不由地一缩。他用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左手手腕,才不至于让温岁礼发现他此刻的轻颤。
车子开出市区好远,直到在近郊的一处高档别墅前停下,朱志鑫才重拾笑容:“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很好。”
温岁礼笑笑:“你别逗了,也就是靠着教小朋友画画存了点小钱。”
朱志鑫笑而不语。
“我家就我一个人,你放心住着就是,想住多久住多久。你拜托我的事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这几天你要是想去看看工作室选址可以叫上我,我当你的免费司机啊。”
朱志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知道温岁礼的好意所以只能岔开话题的问:“你……没交女朋友吗?”
温岁礼笑了声,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罐可乐,顺手抛给朱志鑫一罐:“得了吧,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的多好,干嘛再找个人遭罪受。”
“倒是你。”温岁礼喝了口可乐笑眯眯地问:“你长得这么招女孩子稀罕,在国外的这些年也没交到合适的?”
朱志鑫失笑地低头看着手里的可乐:“没想过。”
温岁礼知道些关于朱志鑫的事,也知道他当年在二中复读时有个喜欢的男生。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不会还放不下吧?。
“你该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个人吧?”
温岁礼的一句玩笑话让朱志鑫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惊慌与恐惧,脑海中的回忆和温岁礼的声音在不断重复、盘旋。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脱力,直到可乐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温岁礼有些诧异地看着朱志鑫,后者也在这声巨响后回过神。
“不好意思……我……”
意识到自己犯错后,朱志鑫本能反应的蹲下身,慌忙地想要擦拭和捡起地上的残骸。
“等等……你别用手……”
温岁礼虽不知道朱志鑫是怎么了,但他刚才魂不守舍的样子却被他看在眼里。
温岁礼边去拿抹布边回想这一路上朱志鑫的反常,原来从在机场见到他的第一眼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就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错觉。
朱志鑫……好像不太对劲。
半天的相处下来,温岁礼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不改色地吃着饭菜的朱志鑫。一切看上去都这么的自然、和谐,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朱志鑫究竟有多奇怪。
他吃饭时总是低着头,只顾吃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偶尔给他夹点菜他都会满是惊恐地看着自己,然后下意识的往后躲。
而且他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尤其是碰他的手,就算是相熟的人也会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不论是吃饭还是坐下,他的脊背总是打得笔直,好像全身的神经都在紧绷着。
如果自己同他说话,他会突然很严肃的放下筷子,双手叠放到摆桌边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怪异了……让温岁礼仿佛像是回到了上学时期在军训时的样子。
一顿饭下来,温岁礼心思如坠。
他很担心朱志鑫,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温岁礼站在浴室门口徘徊了好久,每次看向浴室门后都会揪心地蹙起眉头。
站在蓬头底下,朱志鑫褪去衣物后的肌肤雪白一片。他很瘦,瘦的像片单薄的纸。
滚烫的热水从上浇灌而下,落在他起伏伶仃地脊背上,那里本应该是干净无暇的,却被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那些疤痕大多丑陋、细长,像藤条或是鞭子抽打而成的,爬满了朱志鑫的整张背。它们深浅不一,有的红艳有的暗沉,光是看一眼就能想象的到当时皮开肉绽的可怕景象。
朱志鑫仰面抬起头,任由水珠喷涌而下。他不会憋气更不会躲避,他享受着水淹没他鼻腔、沁入身体后所带来的沉溺感。
他释然地松开紧握的双手,左腕上一道深入皮肉的割痕已经结好了深红色的痂。
而在他左腰至上腹肋骨处,还有一道足长二十厘米的柳叶状刀疤,是浅浅的肉粉色。只不过那处的刀疤被一株向日葵纹身所遮盖。
彩色的纹身因为热水的浇灌而变得越发鲜艳,栩栩如生。
“Do you want to die?”
(你想死吗?)
“I advise you not to do this. ”
(我劝你最好别那样做)
“You'll regret it.”
(你会后悔的)
之后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能记起来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自己尖锐湿疣的叫喊,以及那些拿着针剂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围站在自己身边,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
朱志鑫想逃,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被皮带捆绑在了床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变成魔鬼扭曲地向自己伸出窟窿的双手……
心口如针扎般被狠狠刺痛,朱志鑫猛的睁开眼,左手手腕结痂的伤口被再一次扣开。
鲜红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落到洁白的瓷砖上晕开一层清浅的血污。
朱志鑫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空洞地注视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朱志鑫?朱志鑫?听得见我说话吗?”
温岁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朱志鑫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双耳。他听不真切,也发不了声,身体僵硬的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木讷地转头看向门口,像一只漂亮的、失了魂魄的木偶人。
直到那里开始传来开锁声,他才渐渐有了感知。
“我没事。”他虚脱的撑住墙壁,艰难地说。
“怎么这么久不出声,你吓死我了。”
朱志鑫的眼睛有些发糊,他晃了晃脑袋,伸手关掉了淋浴器。
“我没听见。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一直站在门外的温岁礼感觉朱志鑫的声音有些闷,但听到他还能回答自己,生怕是自己担心太过,于是放下心情道:“嗯,你没事就好。”
擦干身上多余的水,朱志鑫穿上换洗的衣服出来后和温岁礼撞了个正着。
他有些惊讶,下意识的用毛巾遮住了自己的手腕:“你……有事?”
温岁礼见朱志鑫平安无事,眼睛像台扫描仪似得检验了一番,然后松了一口气道:“哦,我就是看你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怕你出事。”
朱志鑫笑得有些虚弱,眼神木木的,让人心疼:“我能出什么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温岁礼看着朱志鑫还能开玩笑的样子,干干地挠了挠额头:“也是。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总还觉得我们才十七八,好像认识也才不过昨天的事。一眨眼都十几年过去了,咱们都奔三了。”
朱志鑫听得出温岁礼的话外之音,他扯出一抹温和的笑:“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刚才在门口犹豫踌躇了半天,也在内心编排了许久,结果当朱志鑫先发制人时温岁礼又变得局促了起来。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温岁礼越吞吐,说明这个问题越难让他回答。
朱志鑫看着如此顾忌的温岁礼有些怅然若失。
“朱志鑫。”温岁礼的声音突然变得真实了起来。
“嗯?”
温岁礼抬头对上朱志鑫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睛,他突然就明白了这种感觉。和十年前的朱志鑫不一样的是,此刻的他有种温和的敷衍与疏离感,是曾经的朱志鑫所不曾拥有的。
以前的朱志鑫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冷,不轻易与人交心攀谈,但他从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去敷衍任何人。
但是如今的朱志鑫却好像被罩在了一座玻璃罩里,任何人都无法得到他最真切的回应。就好像这个世界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游离在众人之外的存在。
抓不住,也留不住。
温岁礼敛了敛神,目光越发坚定的说:“朱志鑫,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告诉我?”
什么事?
朱志鑫的大脑发麻,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却一直有好几道不同的声音在他脑内盘旋。
他们不停地说着话,像一只只蛊惑人心的鬼。
朱志鑫垂下眼,捏紧了发烫的指尖,神情漠然道:“温岁礼,你有想过去死吗?”
“……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会痛苦,还是会快乐?是解脱了,还是会后悔?”
刚到美国的那半年,朱志鑫和简璇住在朱易给他们安排的高级公寓里。朱志鑫想学艺术,朱易就托人帮他争取到了一所世界顶级的艺术院校。
朱志鑫在那里读了半年,虽然心里仍放不下一个人,但却是他过得最快乐的半年时光。
直到波士顿迎来寒潮下雪的那个晚上。
简璇和朱易难得同时出现在他学校门口,两人面上心事重重,说着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好歹是一家人第一次在国外团聚,一起去吃个饭。
朱志鑫没多想就跟着他们上了车。
只是那车越开越偏,最后停在了一处被树林环绕的山巅之上。
不远处的高墙、电网还有那爬满藤蔓的老旧疗养院伫立在茫茫夜色中。天空飘着雪,屋顶上积满了厚厚一层,看上去十分静谧萧瑟。
朱志鑫问他们:“这是哪里?”
简璇无奈地偏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是朱易走上前握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我和你妈聊过了,也知道了你在二中有一个喜欢的男生。”
朱志鑫的脸色瞬间变得凌厉阴沉:“所以呢?”
朱易叹出一口气,不远处疗养院的铁门被打开,从里面走来几个修女和凶恶的教徒。他们穿着黑色的教袍,手里拿着圣经和十字架向他们缓缓走来。
“所以我和你妈认为,这是种病,得治。我们找遍了整个波士顿,经人介绍听说这儿的疗养院是专治这种心理类疾病的。”
“阿志,你乖乖听话。等你把这病治好了,爸妈就带你回去。”
朱志鑫觉得可笑至极:“你们觉得同性恋是种病?朱易,简璇,我看有病的是你们才对!”
被扭送进这所疗养院,一开始的他拒不服从。每日分发的药片他从不下咽,都会偷偷地扔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每日的心理干预他也从不配合,甚至会激烈的用手边的各种物品打破他们的头。
因为反抗太过,他成了那个疗养院里最令人头疼的‘精神病人’。
考虑到他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他们只敢用关禁闭和断食来惩戒他。后来因为常年拒绝家属的探视,疗养院对他也不再有顾忌,开始像对待其他‘精神病人’一样用鞭打以示惩戒。
再后来,疗养院开始将里头常年没有家人探视或者本来就时日不多的病人带走,关在一处独立的房间里,用来研究各种新型的治疗实验。
而朱志鑫被分配到的就是——‘电击与神经会导致人类大脑出现怎样的我保护机制’。
起初朱志鑫还能靠坚定的毅力扛下来,只不过电击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频繁,他的记忆开始出现断片和混乱。
有时甚至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身处何处,还会产生一些幻觉。
意识到这点后朱志鑫开始不断的藏一些细小的回形针又或是削尖的铅笔头。
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什么,他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断划出一道道血痕,在掌心写下一遍遍那个不不想忘记的名字。
他试图用这种痛来抵抗电击所带来的短暂失忆。
背上的那些伤是他不服管教留下的,而他手上的伤口却是他为了保持清醒一再划破伤害自己所留下的。
在听完朱志鑫的叙述后温岁礼沉默了。
他没想到原来在美国的这十年里,朱志鑫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被囚禁,被鞭打,被洗脑,被研究……好在最后他都扛过来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温岁礼不敢相信这般残忍又非人类的手段,要逃出生天有多么的不容易。
朱志鑫垂下眼,原本清亮的眸子变得暗淡且浑浊,他像一副没有了灵魂的空壳,他在慢慢地走向衰败。
“妥协。假装自己不再喜欢男生,配合他们的一切治疗,完成他们的每一次心理评估,达到标准后才会通知家属出院。”朱志鑫苦涩地勾唇一笑,“我在那里待了五年。”
五年,没有自由,没有人权,像条狗一样的被囚禁在漆黑的地下室整整五年。
“我出来后近乎忘了曾经的很多人、很多事。我害怕被人触碰,也害怕照镜子,更不喜欢行走在阳光之下。”
“我活的像个见不得光的鬼。可是……”
朱志鑫突然停了下,他抿了抿薄唇,压出一点血色才不至于苍白的让人心疼:“可是我还记得他。”
他撩起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腰间萦绕着的向日葵:“出来后的第三个月,我就去纹了这个。”
他失笑地模样像件易碎的玻璃品:“我想着总要再见他一面的,不能让自己这副模样吓到他。就算他如今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但是欠他的那声对不起还是要还的。”
“这样,我们才算是两清了。”
温岁礼复杂地看着独自陈述的朱志鑫,内心像被激起了千层浪,久久都难以平息。
他说:“我以为,你去了国外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也这么以为。”朱志鑫笑着笑着眼眶微微泛红,可是他还是很高兴的说:“起码我把我最喜欢的油画坚持了下来。我读完了波士顿艺术大学的所有课程,我花了两年时间不停地去参加全世界各种油画大赛。”
“现在的我,也很好。”
就这样浮浮沉沉地在这世间来去自如,了无牵挂,这样也很好,
在沪城待了两天,朱志鑫看了几处比较合适的工作室位置,但最终都因为各种问题没能谈妥。
国际油画协会已经给他发来了法院传票,和那封邮件一起到的是温岁礼的电话。
“喂,阿志,你现在在家吗?”
电话里,温岁礼听上去好像很着急,但语气又格外的高兴。
朱志鑫正坐在阳台画画,听闻后回应道:“嗯,什么事?”
“你赶紧收拾收拾去江城,我托朋友帮你找了所特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号称律师界的常胜将军,就没有他们打不赢的官司。”
温岁礼说得激动,他换了只手继续道:“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你这个案子他们之前在德国也接过类似的知识产权侵权案,有七成的把握。”
“我帮你联系好了我在江城的朋友,你到了那儿他会接应你的。”
朱志鑫听后只觉得这次又要欠温岁礼一个大人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还。
“温岁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是。”
电话里的温岁礼笑得爽朗:“阿志,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而且你都说了,我是你现在唯一的朋友,这么多年下来了,我也早就当你是我的朋友。”
“而且林星的种种做法从高中那会儿我就特看不惯。现在裴野已经进去了,我看下一个就是他了!一定不能让这小人得志!”
“阿志,我支持你!”
这些年朱志鑫在国外,没怎么关注国内的动向。当他听到裴野被送进了监狱,显得很是差异:“裴野?他进去了?”
“对啊,你不知道?哦,也是,你这些年都在国外,肯定不知道。”温岁礼简单的说了一下,“其实就在你出国后不久,就有新闻媒体爆出裴野聚众/淫/秽/的事。然后就有人起诉了他……”
“大概打了有两年的官司吧,一审判决只是让他罚了点钱,拘留了几个月。后来那个人继续上诉,期间舆论反转了很多,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正义战胜了邪恶。”
“裴野被判了23年,连着他父母都被撤销了官职,没收了他们的全部财产。还要赔偿那些曾经遭受过裴野虐待的受害者们精神损失费和补偿款。”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服刑吗?”朱志鑫问。
在去江城的前一天下午,朱志鑫照着温岁礼给他的地址找到了裴野的服刑监狱。他在铁门外站了好久,因为没有提前预约,他见不到裴野如今的模样。
可只是站在这高墙之外,他的内心就已经得到了安慰。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纷飞。落日映下的红将这座城市浸染其中,天空的火烧云连成一片,偶尔有飞鸟掠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朱志鑫沉静地看着高墙背后,最终露出一抹微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他向边上的小卖部老板买了一只打火机。
他将U盘放到地上,周围铺了层枯枝败叶。点燃的一瞬间,火焰吞噬了U盘,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
朱志鑫站起身望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终于,那些困扰着他的噩梦可以彻底消失了。
江城,锦君合事务所。
“刘律,这个案子你看的这么样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身花衬衫,打扮得像个花孔雀似得,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刘耀文看着手里的案子,眼神没分给他丝毫:“你感兴趣?你感兴趣的话就让给你了。”
花孔雀听了赶紧喝口茶压压惊:“别别别,这可是傅Pa亲自交给你的案子,谁敢跟你抢。再说了……”
他放下茶杯,手指捻了遍茶几上堆放着的一沓案子:“你看看,我这刚休假回来就接了这么多,哪有时间跟你抢功劳?我都快忙死了。”
刘耀文嘲笑道:“忙?那你还在我这儿蹭什么闲?还是你休假回来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刘耀文,有你这么跟师兄说话的吗?”花孔雀横他一眼,“好歹当初你当实习律师的时候,我可是你的带教律师,蹭你点地方怎么了?”
说着他拿起最上面一份文书看了起来,安静了不到几分钟,一声惊叹在办公室回荡了起来。
“嚯?这都多久没接到这种知识产权的侵权案了?好家伙,还是跨国的呢?”
“我记得之前那个德国的侵权案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吧?这是让我又要掉几根头发去补美国法律?”
刘耀文安静地分析着手里的案件,根本没想搭理对方。
奈何花孔雀又开始自言自语:“对了,你进律所后就没接过这种案子了吧?有兴趣没?拓展拓展你的业务?”
刘耀文抬头看了眼,那眼神仿佛能刀人:“我说梁荣明,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妨碍我分析案情了。”
梁荣明哼了声:“行行行,就你清高就你难搞,我走还不行。不过呢……走之前我得找你帮个忙。”
刘耀文不麻烦的蹙眉,还没等他拒绝,一份文件就盖在了他的手上。
“喏,帮我看看这个,顺便整理一下需要用到的美国法律。这周五前发我邮箱就行,谢了啊~”
“喂!梁荣明!你使唤谁呢?!”刘耀文不高兴地朝他看去,一张本就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梁荣明仗着自己年纪比刘耀文大,就开始倚老卖老的耍无赖:“尊老爱幼!尊老爱幼嘛~谢啦,我的小徒弟。”
目送这个花孔雀离开,刘耀文气得揉了揉眉心。他把傅成华交给他的案子往旁放了放,目光轻瞥了眼这个梁荣明塞给他的侵权案。
只一眼,他就捕捉到了一个令他无比惊讶的名字。
他翻开案件,直到那张印有委托书证件照的照片出现时,看着那张脸,刘耀文的神情骤然一变。
朱志鑫,十年了,你终于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