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中校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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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楼梯拐角的栏杆上趴着一个人，白头发，面容清隽，眼神漠然的从上而下的俯视着看他。
几乎是第一眼，刘耀文就认出了朱志鑫。他仰着头，从原先微愣的神态变得逐渐柔和了下来。他将手里的画笔晃了晃，道：“我是来躲雨的。”
说话间，朱志鑫已经从二楼平台上慢慢走了下来。少年的侧脸又小又窄，五官更是精致的过分，尤其是那双饱满又薄情的桃花眼，被纤长的睫羽轻轻盖住，只得窥探到一丝温意。
待少年走近，他眼里无悲无喜道：“画笔还我。”
张开的手五指纤细又修长，肌肤是漂漂亮亮的白，骨节处稍稍带点粉，看上去就是一双搞艺术的纤纤玉指，沾不得这世间阳春水。
刘耀文本想就此还给他，可抬手的一瞬间，他却又变卦的收了回来。他敛着一双皎洁清亮的眼眸，自认为笑的亲和力十足：“同学，知不知道二中四大校训？”
朱志鑫看着他握着自己的画笔随意转弄，心绪烦躁的问：“什么校训？”
“第一条，禁止逗留校内废弃教学楼；第二条，禁止高空抛物；第三条，禁止男女生之间发生不正常的肢体接触；第四条，严禁逃课染发，违者警告处分。”
“同学，你数数，你犯了几条？”
刘耀文弯着眼，那笑虽好看，却让朱志鑫觉得很无礼，尤其是他居然还搬出这不成文的校规框他？
朱志鑫唇线一抿，露出个不冷不淡的笑：“是吗？”
只见他鼻尖耸动，幽幽道：“既然都是违规，怎么说也该拉个垫背的。我怎么记得学生手册上还写过，午休时间翻墙外出，记处分一次，不得撤销。”
朱志鑫抬起眼，黑茶色的瞳孔里像是带了点笑意：“刘耀文，咱们彼此彼此。”说完不等他回应，语气转了一百八十度，厉声道：“把笔还我。”
刘耀文下意识的将手往上一抬，目光正正好对上朱志鑫温怒的一双眼，他无拘无束道：“朱志鑫是吧？想要笔，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旷课。反正我们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就当是交换秘密。”
朱志鑫不屑的哼了声，前来讨要的手缩了回去：“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换秘密？你要是想去揭发我，去就是了。”说完不顾身后人的反应，转身朝画板那儿走去。
一边走，少年清冷干净的声音怅然的在偌大的空间里回旋着：“你要是喜欢这画笔，送你好了。”
这看似豁达的语气里怎么有种不服气在里头？
刘耀文看了眼朱志鑫单薄清瘦的背影，眼尾依旧噙着笑，片刻后又低头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画笔。
画笔通身漆黑，微微带点光泽色，侧身上刻有一串看不懂的花体英文，末端写着‘N0119’的字样，想来应该是这支笔的名字及批次编号。
刘耀文对画画一窍不通，但也看出了这画笔的金贵。他用指腹摸着这上面的烫金刻字，没一会儿便已然走到了朱志鑫的身后。
他将笔随手扔进那清水桶里，发出咕咚一声。画笔末端沾染上颜料的猪鬃毛在遇水后迅速膨胀，晕开了一层浓墨。
那是刘耀文第一次看到朱志鑫画的画，整体基调偏暗，看上去有些阴沉却极具震撼力。
画里的天黑得波云诡谲，像一片肃杀的海，搅动着无数看不清的暗礁。里头夹杂着的白，如丝如烟，像薄云淡纱，也像浪里白花。一时间竟分不清这究竟是云还是海。
天地间的磅礴和广阔被朱志鑫画的淋漓尽致，海天一线下，是一个衔着一朵玉兰花的少年。
少年双眼紧闭，眉目清秀平和，他伸起的双手微微张开护着那朵被风吹得飘然的白玉兰，就像是珍视着这世间仅存的唯一。是那么的孤独，又与众不同。
刘耀文看着画里静默的少年和随风飘扬的花，一时间竟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动。
“看够了么？”朱志鑫冷清的声音将刘耀文万千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他看着朱志鑫淡然的侧脸，只见他右手执笔，左手托着调色盘，细长的双腿微微分开，银白色的头发在阴雨天里显得格外亮眼。
只是比这更亮眼的，是那双看什么都薄凉的桃花眼。
这一瞬间，刘耀文有种被什么吸引住的感觉，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不说，朱志鑫却再也忍不住的下了逐客令：“你的红油面皮味道太重，影响我作画了。”
刘耀文这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道：“那怎么办，外面还在下雨，我没地儿去。”说完竟有种耍无赖后的欢愉感。
朱志鑫只看了眼外头不减的雨势，压下眉头的不爽，转而专心画起自己的画来。
可偏生有人要让他画不成，没安静一会儿，就听身旁传来一阵窸窣响动。朱志鑫没分神，只留了一寸余光观察。
只见刘耀文不知道从哪儿拉了张还算干净的冷板凳，居然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他身后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还问：“你这画是要拿去参加比赛的吗？”
“不是。”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作品应该能获奖吧。”
见朱志鑫不回答，刘耀文又说：“听老班说你之前是七中的？”
“嗯。”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朱志鑫头也不转的说：“我比你大一岁，高你一届。”
“哦。”刘耀文秒变乖乖狗，“可我们二中和七中是对门哎，上下学都没碰见过还真是……稀奇。”
稀奇？朱志鑫在内心冷笑了一下，勾线的手控笔稳得一批：“所以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他现在只想安静地画画，不想搭理这人。
“我是想问，你下午来上课吗？”刘耀文很认真的问道。
朱志鑫被如此直白的话问得大脑空了一下，想回答时又听他说：“下午化学测验，开学后是要记录年级排名的。你不参加的话……会很麻烦。”
一听‘麻烦’这词，朱志鑫倒放下了画笔，转头问他：“有多麻烦？”
“嗯……二中一向遵循年级排名制度，实行走班制。一般在开学时会安排开学测验，测验分数的25%+两次段考成绩的25%和期中考成绩的50%形成平时成绩，会直接影响期末考试的座位排序还有年级排名。”
刘耀文在说这话时，悄悄观察了朱志鑫脸上的表情，发现对方只是小小的皱了下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比如，慌乱。
于是，我们表面正经想要在复读生面前树立‘好同学’形象的刘耀文又说：“我不知道你们七中在对待分数上是怎样的，但在我们二中，分数决定了一切。说句不好听的，能进二中的学生不是天资聪慧型就是厚积薄发的努力型。”
“如果你不想因此而失去自己本身的优势，那下午的测验，你最好还是参加一下。”
朱志鑫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的优势是什么？”
刘耀文一噎，突然觉得这个复读生好像也没有初见时那般凌冽的感觉，现在这样子，倒像是一只不知危险的傻狍子，就连眼神也是。
刘耀文随即低头轻笑了下，说：“一班是实验班，是除了竞赛班以外，剩下两个实验班里最好的。这就是你的优势。”
“你来二中之前就没有提前打听一下吗？”
朱志鑫摇摇头，语气冷漠到不行：“我是来复读的，又不是来二中当侦探的，什么都要调查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为什么，刘耀文在朱志鑫的身上不止一次的看到了一种无所谓的漠然和对周围一切的不在意。仿佛在这具清冷皮囊下，裹着一颗厌世的、颓靡的快要临界崩离的破碎内核，让人无端心疼。
刘耀文看着他，无声无息的叹出一口气：“二中每一年级统分为三个班，竞赛、实验和平行。按照每年招收的学生比例分配这三个的班级数量。”
“按惯例，竞赛班只有一个班，历年来人数都保持在32人，大部分也都默认会保送985、211的。市里或者省里有任何竞赛，也会优先考虑让他们去。”
“而实验班，是仅次于竞赛班的第二梯队。也是提高录取率的主力梯队。但一般不会考虑开班超过三个，人数控制在每班40人左右。”
“相较于平行班目标明确的竞争来说，实验班更在于内卷和内耗。比上，我们实验班很少能突破自身限制进入竞赛班，这也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明确可以追赶的目标。比下，我想没一个人实验班的人想要被平行班的学生所取代，这不光是自尊心的问题，更是一种耻辱。”
“所以一般来说，竞赛班和实验班的排名变动不会太大。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刘耀文注意到朱志鑫微微抬头的姿势：“曾经有个实验班的学生因为身体原因缺考了一场，事后也没找教务重考，导致排名下滑。从实验班一下落到了平行班，心态也跟着变了，最后明明能考上211却只能去一个二本大学。”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瞬间向他投来怪异的眼光，那眼神冷得像是在刺他：“你是在警告我吗？”
刘耀文就没见过性子如此直白又反应极快的人，眼尾莫名升起一抹笑来：“没有，是出于同学情谊，好心提醒罢了。”
朱志鑫的眼里依旧单着生人勿近的冷，他轻瞥道：“一班是实验班里最好的吗？”
刘耀文应声道：“嗯，综合能力确实如此。”
外头的天不知不觉亮了起来，雨也渐小了许多。只见朱志鑫收了画笔，轻声道：“下午的考试我会去的。”
“嗯。”刘耀文似乎是从一开始就笃定了他会去，脸上挂着的笑看得朱志鑫有些不爽。
“你还不走吗？”朱志鑫撇开头去，问。
“哎呀。”只听刘耀文惊呼一声，“我的面！”
看着他飞快跑向另一边，朱志鑫慢慢悠悠的跟过去。只见他蹲在地上，手里搅动着已经坨了的面，表情多少有些悲壮。
他委屈巴巴的端着那碗面站起身，说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怎么就坨了呢？我还一口都没吃上呢……我的18块就这么打水漂了……”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他的肚子还应景的叫了一声。
空气中仿佛飞过几只尴尬的乌鸦。
刘耀文背对着朱志鑫，脚边不远处还放着一沓全新的卷子。朱志鑫想，这应该就是下午要测验的卷子。
他无奈的看了眼那背影，默不作声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卷子，随即来到刘耀文身旁，嫌弃的看了眼那坨了的面，道：“去食堂吗？”
刘耀文讶异的转头看着他，少年的眼里划过一丝波光，淡淡的，转瞬即逝。
就在朱志鑫以为刘耀文不想去，对方却半是惊喜半是肯定的道：“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中校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