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黑色柳丁 ...
-
一切皆有可能。
朱志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沈阙那天说得话依旧会在某一瞬间突然出现在他耳畔。
车窗外是灰蒙蒙的天，进入十一月后，阳光灿烂的日子变得日益减少。
朱志鑫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余光突然瞥见正提着早餐上来的刘耀文。
他很自然的坐到自己身旁空着的座位上，将还热乎着的包子和豆浆递给自己：“到火车站还有一小时，把早餐吃了才不会犯低血糖。”
朱志鑫愣愣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早餐，算算日子，他和刘耀文试着谈恋爱已经快两个月了。但他从来没和人说起过自己有低血糖的事，就算偶尔犯一下也会及时掏出个糖补救一下……
难不成这都被他发现了？
见朱志鑫不为所动，刘耀文笑着将早餐塞他怀里：“别发呆了，赶紧吃，一会儿就要发车了。”
今年的竞赛在嘉禾市，需要做5个小时的动车才能到。带队老师订了最早的一班，估计到嘉禾得吃中午饭了。
朱志鑫拨开塑料袋，咬了口白白嫩嫩的包子，转头问他：“你吃了吗？”
刘耀文正解着耳机线，闻言抬头豁然一笑道：“当然，来的路上就吃完了。”
朱志鑫听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比较分散时，他偷偷拉过刘耀文的外套，在隐蔽处给了他一枚轻浅的脸颊吻。
吻完后耳垂有点红：“这个是奖励，谢谢你。”
刘耀文看着近在咫尺的朱志鑫和他脸上故作镇定的模样。他笑得很开心，没等朱志鑫退开又趁机在他沾着包子皮的嘴巴上轻轻一咬。
“是甜的。”刘耀文说。
朱志鑫不经意地舔了舔刚才被咬过的嘴唇，耳廓突然通红了起来。
“听歌吗？”刘耀文笑着将一侧耳机塞进自己的左耳，另一只转手递给还在回味的朱志鑫。
朱志鑫愣了下，便乖巧地接过带上。
耳机里播放着陶喆的声音，醇厚的声线微微带点颤音，唱着那句——‘那马路上天天都在塞，而每个人天天在忍耐……’
朱志鑫将头靠在车窗上，边吃包子边用心听着歌，整个人轻松极了。
随着大巴慢慢起步，朱志鑫觉得有些犯困，他顺势将头靠在了刘耀文的肩膀上，很信任也很依赖地对他说：“一会儿到了记得叫我。”说完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刘耀文低头看了眼，微微托住他的脑袋调整了一下角度后才敢重新捧起手机来看。中途因为空调风太冷，朱志鑫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像只小猫一样将脸蜷缩进刘耀文的怀里。
刘耀文见状只是很宠溺的笑笑，然后抬高手臂将头顶的空调风转开。
这次去嘉禾的二中学生有小二十几个，几乎都是来自两个竞赛班的。而刘耀文和朱志鑫就像是两个异类，全程走在队伍的最后边，没人和他们搭话，倒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社交。
两人清闲的在候车室里无聊瞎聊。刘耀文突然问他：“你以前去过嘉禾市吗？”
朱志鑫点头说：“去过。”
小时候因为生病，简璇带着他来过嘉禾看病。他们在嘉禾待了一段时间，初夏时来的，还没入冬就又返回了重庆。
那时朱志鑫的舅舅正好也在嘉禾做生意，他和妈妈就暂且住在了舅舅家。
“那嘉禾有什么好玩的吗？”刘耀文道。
朱志鑫想了想，转头说：“我在嘉禾一直住在舅舅家，没怎么去过其他地方玩。”
“不过……我舅舅家住在海边，一出门能看到大海。”
舅舅家的房子是一栋老洋房改建的，他和妈妈住在南边的一间屋子里，带个小阳台。阳台上还种着各式各样的蔷薇。
每次，他都爱搬个小板凳坐在阳台上，闻着花香眺望远处无限宽广的大海。每当他看见海滨路上追逐玩闹的小孩，他都会无比的羡慕。
“除了大海……你还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物吗？”
刘耀文好像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撑着下巴道：“那是你几岁去的嘉禾还记得吗？”
朱志鑫认真地想了下，说：“大概7岁不到一点吧……还没开始上学。”
刘耀文了解地点点头，眼睛望着逐渐显露出太阳的天空，他说：“我还没怎么看过大海。朱志鑫，你能陪我去吗？”
朱志鑫看着刘耀文俊俏的侧脸愣了神，不过很快他就抿唇一笑道：“好啊，我陪你。”
火车一路南下，天气也渐渐从阴霾走向了光明。下了火车，带队老师将他们安排上去往酒店的大巴。
到达指定酒店后已经接近下午一点半了。
大厅里还有不少刚到的其他学校的学生队伍，显得有些吵闹。
带队老师按照竞赛科目总共有五个，朱志鑫认识的仅仅只有翠花一人。
几个老师上前去和酒店前台沟通，拿到房卡后召集他们说明情况：“因为房间有限，所以有些同学可能需要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住同一间。”
此话一出，队伍中传来不少哀嚎。女生们开始依依不舍地拉住好姐妹的手，一个劲儿地向老师们求情：“可不可以调整啊～我们不想和不认识的人一起住……”
了解同学们对待陌生事物的恐惧，况且还需要整晚睡在一起。老师们决定：“大家先领好各自的房卡，进去后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自行调整。”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女孩子们立刻雀跃了起来。
“但是！”老师拍拍手扯嗓道：“需要经过双方的同意！不允许，私自换房间！”
“听明白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道：“听明白了！”
“好，那我叫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拿房卡。”
“程鑫。”
“吕梦瑶。”
“汤丽。”
“左晓飞。”
原本站在刘耀文前面的朱志鑫突然转头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刘耀文提着行李箱上前小声问道：“怎么了？”
朱志鑫低着头想了片刻，说：“我不想和别人住。”
明知道他意思的刘耀文却假装不明白的问：“那你想和谁住？”
朱志鑫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我能来找你吗？”
“我怕我睡不着。”
刘耀文低头轻笑道：“睡不着来找我就能睡着了？还是说……”他微微弯下点腰，唇畔贴近对方敏感的耳朵尖，轻声道：“只有抱着我才能入睡？”
朱志鑫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师就喊到了他的名字：“朱志鑫。”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也将大厅嘈杂的声音所屏蔽。
朱志鑫低头看着手里的房卡，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刘耀文摁下楼层后试图这么开解他：“好歹我们俩还在同一层。只睡三个晚上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0
朱志鑫听闻也不说话，默默噘着嘴翻着手里的房卡。
忽然，他的手腕被人握住，轻轻往他身旁一拉。两人背对着电梯摄像头，刘耀文突然毫无预警地将头埋在他的颈肩，炙热的鼻息弄得他有些痒痒的。
想往后躲，手腕却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朱志鑫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绷得紧紧，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下来。
只听刘耀文用极度低沉的声线同他说：“我会给你留门的。”
“叮——23楼到了。”
狭小的电梯箱打开后，原本闭塞暧昧的空气终于得以流通了起来。
朱志鑫形容不出自己当下被调戏后的心情，他抓着行李箱，在开门的一瞬间噌的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刘耀文望着那过分羞涩赧然的背影，忍不住勾唇一笑：“还挺纯情的嘛。”
在来的路上，老师就说了，这个酒店是专门用来接待这次五市统考竞赛学校的学生的。所以不会有外人进来，住的每一层都是学生和带队老师。
竞赛场地在离酒店不到500米的一所中学，听说是嘉禾市最出名的中学。不仅坐拥全嘉禾市最美的风景线，还可以直升211的本部大学。
这里离海边也很近，顺着海滨路一直走就能到达，也是外省人来打开的必经之地。
朱志鑫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个，他转头看了眼和他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刘耀文，一头一尾倒也是挺配的。
在他收回视线刷卡入门时，站在另一端的刘耀文也心灵感应似得朝他看来。
只可惜回望的抬眼，只捕捉到一抹仓促的虚影。
“你好。”
朱志鑫转身关门的一瞬间，背后传来一声友善的声音。
“你就是我的另一个室友吧？”男孩子看上去很秀气，皮肤白净，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也遮不住那飞扬的桃花眼。
他正在酒店的书桌上做题，侧着半个身体，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我叫姜礼，来自杭市七中。”
朱志鑫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他看着面前略显怯懦的姜礼，大脑不受控制的嗡嗡作响。
“你说你来自哪里？”
姜礼怔了怔，随后好脾气的挂上笑脸又重复了一遍：“我叫姜礼，来自杭市七中。”说着他歪头询问：“同学你呢？”
朱志鑫捏着发烫的手指，尖锐的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才换回一丝理智。
他开口道：“……我也是杭市的，是二中的。”
姜礼眨着眼睛，笑起来时总给人一种很舒服又有点熟悉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
“朱志鑫。”
不知道为什么，当朱志鑫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他又十分热切的说：“那接下来的三天就麻烦你啦，朱志鑫同学。”
说完转头继续认真做题。
朱志鑫掩饰不下内心的慌乱，他没有收拾行李，拿上复习资料和房卡就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后，姜礼忽而冷冷地抬起头向门口望去，眼底藏着的情绪晦涩难懂。
出了房门，朱志鑫捂着胸口对着窗户努力保持深呼吸。等到那种缺氧的窒息感过去后，他才拿出手机准备给刘耀文发微信，却看见群里发来了日程安排。
梁老师
「@所有人大家注意一下，今天晚上7点半在大堂集合，晚间有各科集训，统一安排大巴前往集训地点。结束后会有专车分批送同学们回酒店。」
梁老师
「另 明后日集训时间安排如图，望各位同学周知。」
朱志鑫将集训课程表保存了下来，特意留意了一下物理和英语的集训时间。他给刘耀文发去微信——【我能来找你吗？】
刘耀文回的很快：【好。我室友不在。】
敲开房门的一刹那，朱志鑫看着刘耀文内心觉得踏实了许多。
“怎么不和你的室友多待一会儿？”
朱志鑫冷着脸把复习资料往书桌前一摆道：“我晚上能给你一起睡吗？”
刘耀文关了门，双手抱臂地倚在墙边看着他：“怎么了？你室友不好相处？”
朱志鑫艰涩地咬了下唇，摇头说：“他是七中的。我不想和他一个房间。”
刘耀文刚才还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认真了起来：“我去跟老师申请换房间。”
“不用了。”朱志鑫揪着试卷的边边道，“我跟你睡就行。”
刘耀文忽而一笑：“就一张床。怎么睡？”
朱志鑫看了眼那张单人床，又打量了一下刘耀文和自己的身躯，他说：“挤一挤，总能睡的。”
“又不是没睡过。”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渣呢？
刘耀文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他用指节戳了戳眉心道：“那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两个大男人抱一起睡，正常人都觉得别扭。”
“那说明我们感情好。”朱志鑫犟嘴道。
“歪理邪说。”
刘耀文想了想：“不然这样，等我们俩的室友都睡了，我们微信联系，你再过来。”
这次换朱志鑫问他：“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刘耀文被朱志鑫逗笑了：“能怎么办？公开出柜呗。”
朱志鑫突然严肃的说：“不行。”
“那你想怎么办？”
“嗯……就说我们俩废寝忘食的学习，太累了就睡在一起了。”
刘耀文笑了声觉得还不如自己那理由来的真诚，这一听就很假。
但他还是依着朱志鑫道：“行啊，你不觉得良心痛就行。”
朱志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本来就有心脏病，良心早就痛习惯了。”
刘耀文看着不讲道理还越发可爱的朱志鑫，无奈地摇头失笑。
“对了，我刚看到梁老师发的集训日程表。”朱志鑫拿出手机放大图片道，“我看了我们俩的集训时间，是错开的。”
“所以呢？”刘耀文拭目以待地问。
“嗯……要是你还没下课我又进不来你房间……”朱志鑫的语气很慢，像是一边在说一边在思考，“不然你把房卡给我，晚上我可以自己刷卡进来。”
刘耀文微微眯起眼：“朱志鑫，你想得到挺美啊～”
“我又不会拿你房卡干什么……”见刘耀文不太肯，朱志鑫立马撅起嘴来小声嘟囔。这样子，活像个小河豚。
刘耀文低头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扔他怀里：“知道了，拿去吧。”
看着怀里莫名飞来的房卡，朱志鑫雀跃地亮起眼眸看向他：“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刘耀文嗤笑了声：“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知道心疼起你男朋友了？”
如此直白的称呼一出，两人都愣住了。不过好在刘耀文反应快，转了个弯继续道：“我室友是参加化学竞赛的，跟我时间差不多。我可以跟他一起回来。”
听到刘耀文别无异样的解释，朱志鑫垂眸不冷不淡地哦了声。
空气中突然像是被添加了一种名为安静的‘有害’气体，弄得两人相顾无言怪尴尬的。
“对了，上次说要补送的礼物我这次带来了。”朱志鑫看着他，神秘兮兮道：“晚上再给你。”
刘耀文听闻只是笑笑：“好啊。”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待在房间里写题，中途刘耀文叫了两杯奶茶，朱志鑫收下后硬要给他转钱，刘耀文调侃他是‘小精明’，却被告知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罢了。
晚餐他们点了附近比较有名的蚵仔煎，吃饱喝足后外头的天也暗了下来。天空呈现一种渐变的梦幻紫色，像是被上帝打翻的颜料桶，绵延千里。
朱志鑫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回自己房间等待集队一起去集训地。
等他刷开房间门时，姜礼正在准备集训用的东西，刚拉上拉链，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开门声。
“回来了？”姜礼很热心地和他打着招呼。
朱志鑫却只是僵硬地点了两下头，路过姜礼的床铺时他微微瞥了眼，发现他的行李箱里好像还装着一个什么，用黑色塑料袋套着。
他只看了眼，对方就立刻把行李箱盖好：“对了，还没问过你参加的是哪科竞赛？”
朱志鑫收回目光，淡淡道：“英语。”
姜礼微笑着说：“我参加的是数学。”
朱志鑫依旧很冷淡地回应了一下。直到群里带队老师发来集合的信息，朱志鑫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我们老师喊人了，我就先走了。”
“嗯，晚上见。”
房门开了又关，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姜礼站在原地，刚才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退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白炽灯下折射出一片诡谲的反光。
他拿出手机看着还显示‘正在通话中’的页面，他果断摁下了挂断。几秒钟后，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裴野
【你以为这么做就能摆脱我了吗？】
姜礼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手指摁开键盘时止不住的颤抖，好几次都输不对正确的拼音。
姜礼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
裴野
【姜礼，你真的觉得离开了我，你的生活就能重新回归到正常了吗？】
裴野
【认清现实吧，姜礼。】
姜礼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他闭上眼，终究还是妥协的回复道：【要我怎么做？】
裴野
【我要你当着他的面自/慰给我看。】
裴野
【姜礼，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黑色柳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