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kaeler

16、我觉得你很厉害

　　相较于朱志鑫的瞻前顾后，刘耀文就显得随意多了。在昨晚听取完老汉儿的哄人经验后，他隔天就在校门边的罗森那里买了一大堆零食，几乎要将罗森洗劫了个遍，花光了他半个月的零花钱。

　　结账时店长看着那堆零食，笑道：“你们班今天组织班会啊？买这么多？”

　　刘耀文一边扫码一边说：“不是，买来送人的。”

　　店员是个很会聊天的年轻人，一听是拿来送人的，立刻八卦的问：“肯定是送给你那小女朋友吧？哎呦，年轻真好啊～祝你成功啊帅哥。”

　　刘耀文输入密码的手指一顿，仅仅只是错愕了片刻，便平静的解释道：“……不是女朋友。”

　　店长没想到，长得这么帅的小哥哥居然还没有女朋友，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哈哈哈哈，也是，高中生嘛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他瞄了眼少年胸口独特的校徽，说：“我看你这校徽是二中的，那学习成绩还挺不错的吧？”

　　刘耀文没接过，只是象征性的弯了弯唇当作回应。
　　二中开学考的成绩出来的很快，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走廊里就呼啸而过一群人，他们直奔一楼通知栏。

　　孟星河原本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可奈何程醉不依不饶，偏要拉着他一起。没办法的孟星河只好舍命陪君子，临走时还不忘叫朱志鑫帮他把课桌收一收。

　　正沉浸在题海里的朱志鑫微微抬头，只看见了孟星河被程醉拉出去。他侧头看了眼同桌的课桌，难得不再高冷的替他收拾起了桌面。

　　突然，他的后背被人轻轻戳了戳：“朱志鑫。”

　　“嗯？”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满满一袋零食挡住了视线。

　　朱志鑫淡定的看着那袋零食，问：“这是什么？”

　　刘耀文赶忙从袋子后边探出脑袋，一双深邃的眼睛发这光，眼尾微微向上扬起，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像窗外充足的阳光。

　　“昨天的事对不起，这个是给你的赔礼。”

　　少年坦荡的道歉像颗不会拐弯的直球，怦然一击，打得朱志鑫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他看着那袋零食，眼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情愫，表面的冷静与淡漠没有让人察觉出什么。反而是他自己，不自然地捏了捏有些发烫的手指。

　　见他不说话，刘耀文以为是他还不肯原谅自己，于是真诚的摆正了身子，言语无比认真道：“我妈告诉我，玩笑是建立在彼此都觉得好笑的情况下才能开的。如果被开玩笑的那一方觉得不自然或者不开心，那就是你的错。”

　　朱志鑫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耀文，他以为，像刘耀文这样桀骜不驯的男孩不会如此在意一个其实很无聊的玩笑，更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如现在这般认真的向他道歉。

　　“其实……昨天的事我也有错。”半天，朱志鑫才憋出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他扣着手指，内心慌得一批，好像是脱离了人情世故太久，朱志鑫觉得自己的表达出现了问题。

　　他干脆抬头，伸手接过了那袋零食：“谢谢。东西我收下了。”

　　看见他收下礼物后，刘耀文才真正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慢慢起身，伸手揉了揉朱志鑫的发顶：“既然赔礼也收了，歉也道了，那些事儿就算是翻篇了。”

　　朱志鑫仰头静静地看着他。

　　“走吧，我们去吃饭。”少年低头时露出的微笑比创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朱志鑫释然的勾了勾唇角，轻声回应道：“好。”

　　他将零食珍视的放进抽屉里，和刘耀文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

　　两人还没走到楼下，就看见了一楼通知栏前挤满了人。朱志鑫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排的程醉和孟星河。

　　他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前头刘耀文的外套下摆，颔首示意道：“要不要叫上程醉他们？”

　　顺着朱志鑫的方向，刘耀文眯起眼朝着人群大喊了声：“程醉！孟星河！你爸喊你出来吃饭啦！”

　　庞大的人群并没有因为刘耀文的这一声喊而改变些什么。只有少部分人回头看了眼他们后就视若无睹的转了回去。

　　站在前排的程醉被挤得不堪重负，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他赶紧踮起脚朝后看了眼，发现是刘耀文和朱志鑫。他高兴的举起双手用力挥了挥，随后拉起一旁的孟星河，突出了重围。

　　“我去，这二中查成绩的陋习能不能改进些？都什么时代还只张贴纸质的年级排名？这不成心的吗？”程醉一边抱怨拍着身上莫须有的灰，一边叉腰喘气道：“还好我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不然非得给我挤吐了不可。”

　　最无辜的还要属孟星河，他一把甩开程醉的手，生气道：“还不是你！非拉着我来干嘛？！”

　　程醉睁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人性的背叛：“你就不想知道成绩吗？”

　　孟星河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的瞪着他。还是一旁的刘耀文，像调和剂一般的将问题岔开了去。他问程醉：“考的怎么样？这次不会又是踩线过的吧？”

　　看着刘耀文那满脸戏谑的模样，程醉得意的拍着他的胸脯自证道：“我可是福星！怎么可能不过呢～想要你醉哥走班，简直天方夜谭！”

　　纯心气他的孟星河在一旁虚与委蛇道：“是是是，就差两个人，你就该跟一班说拜拜了。”

　　“嘿，我说你这拆人台的习惯能不能改改？”程醉不服气的撇嘴，目光又瞥见一旁看戏的刘耀文，赶紧上去拍马屁道：“话说回来！还是我们文哥最牛！这次又是全班第一，比上学期期末还进了两名。”

　　朱志鑫抬头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刘耀文，好像对这个排名并没有什么太意外的反应。反倒是他自己，突然好奇了起来，问道：“排第几？”

　　“38！”程醉刚一说完，就对上了朱志鑫的目光，他一下转移目标，像个粘人精似得抱上了他的手臂，贴着他的胳膊歪头道：“朱哥朱哥！你猜猜，你排第几？”

　　朱志鑫有些不习惯的抽了抽手臂，没抽动。他低头看了眼程醉亮晶晶的眼神，也没再执着，就这么任他抱着。

　　只是被程醉隔开的刘耀文，双手抱胸一脸玩味的盯着两人，心里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一个词“母慈子孝”。

　　想完，他就立刻偷偷捂脸笑了起来。完了完了，这要是被那小猫咪知道了，不得再跟他生一次气。

　　等再回神时，便听见朱志鑫清冷的说：“582吧。”

　　朱志鑫感觉到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微微松开了，他看向程醉，发现他笑容凝固，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害怕。

　　半晌后只见他蹙眉吐出一个字：“艹！”

　　“朱志鑫，你偷看了吧？！”

　　朱志鑫错愕的摇了下头：“没有。我只是……”

　　程醉不信邪，打住道：“我不信了！怎么可能一分不差？！你是神仙吗？不对不对，你再猜猜，你各科成绩是多少！”

　　看着程醉那双写满着‘离谱’的眼睛，朱志鑫顿了下，垂眸思考了起来，像是真的在计算他的分数。

　　“语文105，数学102，英语102，三门选课物理化各90。”

　　话音刚落，程醉就身子一歪差点背过气去。好在身后还有个人高马大的刘耀文扶着，程醉颤抖的嗓子不可置信道：“骗人的吧……朱志鑫，你是神算子吧？”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朱志鑫显得淡定又从容，他道：“我不是神算子。我只是……”

　　“你只是控分了而已。”

　　刘耀文沉着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将他从众人焦灼的视线下解救了出来。

　　朱志鑫有过一刹那的晃神，在程醉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漂亮的眉目因此而紧蹙了起来，像只不太能理解人类的猫，眼神里除了冷静外还有一丝警惕。

　　刘耀文看着朱志鑫，淡然一笑道：“因为我也会控分。”

　　控分，顾名思义，就是在确保能有足够分数的前提下，将所有科目成绩控制在一定‘安全分数线‘内。而每个会老师控分的学生对待‘安全分数线’的标准意义也不同。

　　只是无可厚非的，这种算着分考试的人，要不就是学神级别的，要不就是单纯为了考着玩。

　　可不论是哪一种，都直接说明了这人是真牛啊！

　　程醉看着盘子里的糖醋肉，突然就没了食欲，蔫蔫地拿起了筷子又放下：“朱哥，你以前在七中也是这样的吗？”

　　程醉就是这样，只要有了挂心的事不解决掉就会一直食不下咽，刨根问底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对面的朱志鑫听闻停下了筷子，眼里无波无澜。他摇头道：“很少，基本不会。”

　　“那为什么这次开学考你会想要控分？”程醉不明白，以朱志鑫的成绩，说不定一开始就能直接进竞赛班，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的保存实力呢？

　　坐在他身旁的刘耀文注意到朱志鑫突然暗淡下来的眼神。他看了眼程醉，放在桌子底下的脚正要往前踢去，就听朱志鑫道：“我不想进竞赛班。”

　　“为什么？”几乎是同时，孟星河和程醉一同看向了朱志鑫。

　　朱志鑫的侧脸轮廓线条分明，浅色的嘴唇因为沾染了油光而变得盈润了起来，额前深黑的刘海微微分叉，露出里头若隐若现的眉毛。

　　那双含情眼里流淌着不知名的情绪，很淡，却又沉重的让人心疼。长长的睫羽遮挡住他大半的眼眸，看上去是如此的忧郁又清冷。

　　刘耀文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种怪圈，无法自拔的想要盯着朱志鑫，不想放过他的每一种细微的表情。

　　朱志鑫，你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秘密。

　　他静默了片刻，随即长出一口气道：“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极限在哪儿，但我不想只做一个为了分数和成绩而活的机器人。”

　　“所以，如果可以，我只想平淡安静的完成这一年的复读，然后……我依旧会选择我想选择的目标。”

　　朱志鑫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刚才还有些较真的程醉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似乎能明白些了，所以低头用筷子戳了戳饭，道：“我懂。被给予了枷锁的生活有时候是真特码的操蛋！如果必须要用成绩来决定一个人的未来，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自己的人生当然要自己做主才对！”

　　“这一点，你倒是和文哥挺像的。”说完，程醉向一旁默默无闻的刘耀文抛了个眼神。

　　沉溺在朱志鑫美貌中的刘耀文及时回神笑道：“好端端的，扯我身上干嘛。”

　　程醉说：“你从初三开始就一直在控分，就因为你考试控分，初中那班主任找过你几回？！你倒好，一个不满意转头就去做了特长生，你这是在故意气谁呢？”

　　刘耀文大马金刀的坐着，右手杵着筷子，笑得一脸的没心没肺：“我乐意，谁管得着。”

　　起初朱志鑫对刘耀文的特长生身份保持怀疑的态度，按理说像他这样的‘特长生’一般文化课成绩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问题。可从他第一天来到二中，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有关刘耀文的评价都跟特长生相差甚远。

　　比起特长生，他更像是一个尖子生。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而为所欲为，肆意妄为。

　　直到今天程醉无意说起刘耀文初中那会儿的事，这个疑团才慢慢被解开。

　　程醉告诉他们：“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和文哥在附中，初二之前文哥一直都是文化生来着。直到升初三前的暑假，突然去参加了个什么长跑比赛，拿了市一等奖。回来后就转了特长生。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们那初中班主任知道这件事后有多生气……”

　　“每次看见我和文哥，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没少去她办公室请喝茶，就连校长来了都不管用。”

　　程醉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有人举报文哥统考成绩有作弊嫌疑，还要求彻查他以往所有考试成绩。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听说教育局也介入了。但结果可想而知，我们文哥正大光明，那些人就是眼红、见不到别人比自己聪明……”

　　“所以，你就是那时候学会的考试控分？”朱志鑫转头问他。

　　刘耀文道：“也不全是吧。主要那时候转了特长生，每天还要兼顾训练，确实对文化课没怎么上心了。”说完用手挠了挠脸。

　　朱志鑫没再说话，可那清冷的眼睛里莫名多了些怜悯之情。刘耀文偏头笑道：“你可不要因此可怜我，这没什么值得同情的。路是我自己选的，不论结果好坏，我都会承担一切。”

　　“我没有觉得你可怜。”朱志鑫看着他，神情专注又坚定。

　　相反的，我觉得你很厉害。这句话在朱志鑫的心里反复默读了无数次。

　　他的眼神炙热而强烈，和刘耀文四目相对时有种英雄相惜的既视感。

　　只不过一说到特长生这件事，程醉又忍不住告诉的问：“所以文哥，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刘耀文淡定的品了口紫菜蛋花汤：“什么怎么想的？”

　　“特长生啊？为什么要转去做体育特长生？”

　　这次刘耀文学乖了，他看了眼身旁拿猫眼瞧他的朱志鑫，忽的抿唇一笑，说：“当然是和我们朱哥一样。年少不知轻狂，一身反骨，就是不想成为大多数人眼中的自己罢了。”

　　去走一条满是狂风暴雨的路，不轻易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