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重来》舒早

2、不该

　　华骁和云梨在一起这件事原本没几个人知道，不知道哪个大嘴巴说漏了嘴，班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那次在KTV说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男生最先向华骁道喜。
　　“可以啊，不愧是骁爷！”
　　华骁只是笑笑。
　　男生又说：“东西得俩月才能回来，到时候我给你送家里去。”
　　华骁：“我不要了。”
　　没过多久，期末考结束，假期开始。
　　过年那段时间班里组织了很多次聚会，华骁都没去，就带着云梨去游乐场玩，逛夜市，看电影，竭尽所能给她现在拥有的所有，对她好。
　　放假到开学的一段时间，云梨也给华骁补课，后来华骁怕影响云梨，就报了补课班，补课班每周会有周测，华骁会把成绩发给她。
　　安凯都看在眼里。
　　因为这位哥每天忙到和他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候安凯看着这样的华骁，都能想象到大学的时候华骁死皮赖脸的和云梨黏在一起，结婚后有多宠云梨。
　　只是这样想着。
　　时间很快过去，高考也很快过去，经过云梨的帮助和华骁自己的努力，华骁够到了二本线，他们两个人都选择留在清林，华骁选了云梨大学旁边的一所二本大学。
　　云梨和华骁的感情是清林大学和华骁学校都赞美的一段佳话。
　　＊
　　上了大二，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云梨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给华骁发了一条消息。
　　月亮：【我想见你。】
　　华骁秒回。
　　xiao：【想我？】
　　月亮：【嗯。】
　　xiao：【你坦坦荡荡地说想我】
　　xiao：【我就大大方方地说没你不行】
　　月亮：【可人离了月亮不会不行】
　　xiao：【傻梨子】
　　xiao：【华骁就会】
　　xiao：【华骁离了月亮活不了】
　　云梨正打算回他，一通电话打过来，来电显示xiao。
　　云梨接起电话，华骁笑了说：“自习完了吗，来外面。”
　　听到他这句话，云梨电话都来不及挂，她把围巾挂在脖子上，急急忙忙把书塞进书包里就跑了出去。
　　看见华骁就在路灯下站着，云梨跑过去，华骁把手机收进兜里，把云梨抱在怀里。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云梨问。
　　“实验结束了，就想着赶紧过来见我们月亮。”华骁笑了笑，“吃饭了吗，安凯叫我们去吃饭。去吗？”
　　华骁把围巾给她好好围了一遍，云梨挽上他的胳膊笑着说：“听你的。”
　　华骁和云梨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都到了。
　　安凯见华骁来迟了，赶紧抓住惩罚他的机会：“哥，来迟了自罚三杯啊！”
　　华骁从前碰上这些事都是直接拒绝，但是云梨在身边，不想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华骁开了一瓶酒，喝了三杯。
　　其他人鼓掌闹他和云梨，华骁说了一句云梨脸皮薄，众人改成了小声议论。
　　华骁坐下来后一边帮云梨烫餐具一边和其他人说话。
　　云梨看着他。
　　这才是真正的华骁，永远爱自由，不被任何事束缚着。
　　曾经她觉得自己束缚了华骁的自由，他很少再和朋友聚会，一直陪她努力学习，可华骁说因为喜欢她，是自愿的，他喜欢他们在一起。
　　想到这里，云梨想好像华骁总是在迁就自己，说他是自愿的，她也没表过态。
　　云梨拽了拽他的袖子，华骁扭过头看她：“怎么了？”
　　云梨斟酌了一下，说：“我刚刚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也要有自己的圈子，朋友之间关系再好不常联系也是会生疏的。你生性自由，不应该因为我被束缚。今天原本有姐妹约我吃饭呢，我打算回去和她们聚会，你呢，就好好和你的兄弟们玩，这才是真正的你。”
　　华骁听完她的话心里涩涩的，他捏了一下云梨的手，笑着说：“我们月亮真会为我着想，那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回来，成不？”
　　云梨也笑了：“不用的，我去外面打个电话，让她们来接我就好。”
　　云梨自己有主意，华骁就让她注意安全。
　　云梨的姐妹都是她的室友，听说她又有空，三个人过来把云梨带走去了一家KTV。
　　四个姐妹唱着歌聊着天很开心。
　　因为在包厢里待了很长时间，云梨觉得有些闷热，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她觉得现在的场景和高三那年莫名的重合。
　　出了洗手间旁边还有一条很窄的走廊，那里站着一男一女在聊天。
　　云梨原本并不在意，可他们讨论的话题是华骁。
　　云梨脚步一顿，隐到墙角听着。
　　女生质问：“不是你说华骁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是因为一个赌注吗，因为一个赌注在一起怎么可能长久！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厚着脸皮来追他！”
　　云梨下意识捏紧衣角，呼吸一滞。
　　男生的语气也有些急躁：“我也给你说过啊，安东尼的球衣我快搞回来了，骁爷说不要了，那能是因为什么，他还没玩够呗！”
　　云梨想起高三那年。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所有人围在一起，有个男生说：“那赌注是安东尼的球衣。”
　　华骁笑了笑，说：“行啊。”
　　他很爽快地答应。
　　她随口问了一句在干什么，有个男生回答说真心话大冒险。
　　她知道的，华骁喜欢安东尼。
　　还有那次，班里人知道她和华骁在一起了，那个男生第一个过来恭喜华骁。
　　他和华骁说东西快回来了，到时候给他送到家里。
　　华骁说不要了。
　　原来是因为还没玩够她。
　　云梨松开攥着的衣角，靠着墙蹲下埋着脸哭。
　　她还以为华骁对她好是真的很喜欢她，现在看来只是怕她知道，自己心虚，用这种方式掩饰心虚。
　　哭够了，云梨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包厢时，因为光线暗的原因，其他人看不出她哭过，就是看她的神情有些恹恹的。
　　三个人追问，云梨笑着说自己真的没事，三个人就没再追问。
　　云梨又想起高三那年的聚会，她唱了一首歌，于是今天她又点了一遍，想要和曾经愚蠢的自己告别。
　　“That’s why
　　I’m letting go
　　我终于舍得为你放开手
　　因为爱你爱到我心痛
　　但你却不懂
　　Letting go
　　你对一切的软弱与怠惰
　　让人怀疑你是否爱过我
　　真的爱过我”
　　两个小时前，她还在傻乎乎地为他着想，现在看来，她才是最傻的那个。
　　华骁生性爱自由，她还真以为华骁会因为自己收心。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那些兄弟也当她是个笑话吧，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赌注，因为赌注华骁才追她，才和她在一起，她却把这段感情珍惜得很。
　　一首歌结束，云梨出去给安凯打了个电话。安凯那边听着有很多人说话，云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常：“杰尼，华骁呢？”
　　和安凯关系好的一般都这样叫他，云梨也一直这样叫他。
　　这样安凯就不会觉得她不对劲了。
　　安凯回道：“他在呢，我们在这个皇冠KTV呢，怎么了嫂子。”
　　真巧啊。
　　云梨说：“没事，你叫他少喝酒，早点回去。”
　　刚挂电话，安凯就把这事告诉了华骁。
　　安凯皱着眉坐到华骁旁边，说：“刚刚云梨给我打电话，让你少喝酒早点回去。我听她声音有点不对劲。”
　　华骁回了句知道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给云梨发信息。
　　没想到云梨的信息先来了。
　　月亮：【杰尼说你在KTV。】
　　xiao：【嗯。】
　　华骁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果然，下一秒，云梨的两条信息发过来。
　　月亮：【你不是想要自由吗。】
　　月亮：【我放你自由。】
　　华骁盯着手机愣了一分钟，然后他回了信息。
　　Xiao：【云梨，有胆你当着我的面再来说一次。】
　　华骁回了信息就拿着手机跑了出去，他打了车去云梨的学校，他在女生宿舍楼下一直打云梨的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
　　华骁就一直等着。
　　云梨打完电话的时候就和姐妹回宿舍了，回来才发现云梨眼眶红红的，一副哭过的样子。
　　三个人问她怎么了，云梨说她和华骁吵架了。
　　云梨回来后把华骁的号码拉黑，盯着专业书一直看，不知道是谁在外面挂衣服，喊了一声：“梨梨！华骁在下面！肯定是在等你！”
　　室友问她要不要下去，云梨摇了摇头。
　　就这样到第二天早上，室友早上起床看见云梨做题，还是告诉了她：“刚刚我去看了一眼，他还在外面，好像一整晚都在。”
　　云梨又写了一会，发现写的题全是错的，想起刚刚室友的话，云梨穿好衣服下了楼。
　　华骁坐在长椅上，单手拨弄着打火机，他从昨晚一直盯着宿舍楼门，生怕错过云梨。
　　见到云梨，华骁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后站定。
　　云梨盯着他，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情绪：“想听一句正式的？华骁，我们分手吧。”
　　华骁也盯着她：“为什么。”
　　云梨和盘托出：“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赌注，因为一件有安东尼签名的球衣，因为你的好胜心。不是吗？”
　　华骁皱眉：“我承认一开始是因为这个我才追你的，可是后来那件球衣我没要，因为我只要你。我觉得自己做得太蠢，想着对你好，多爱你一点来弥补，我......”
　　他难得说这么多的话。
　　云梨打断他：“你承认就好，既然是这样，你在这里等一晚上有什么意义，我们结束了。”
　　云梨转身走了华骁上前几步拽住她的手臂，说：“我......”
　　可惜还没说完，云梨就打断了他：“够了，华骁。”
　　她的眼睛，鼻尖通红，说话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喜欢的自由我给你了，别再缠着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听完这句话，华骁松开云梨，笑着点了点头：“行。”
　　云梨毫不留恋地走开，却在转身的瞬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好像快要窒息一样。
　　华骁死死地盯着云梨的背影。
　　我是真的喜欢你。
　　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你。
　　不是因为安东尼的球衣。
　　＊
　　几年后，大家都各奔东西，华骁只和安凯还有联系。
　　这么多年过去，云梨，这两个字，没人敢在华骁酒后提。
　　偏偏前段时间云梨的大学室友打电话打到了安凯这里。
　　据云梨的室友说，云梨几个月前因为癌症晚期去世了，安凯听到的时候很震惊。
　　安凯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华骁。
　　这么多年，华骁心里一直有云梨，他一直看在眼里，正是因为云梨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他才不敢告诉华骁。
　　今天高中聚会，华骁原本说不来，后来饭吃到半截，华骁来了。
　　有人招呼服务员又添了一副餐具，班里大部分人不知道云梨去世，也不知道两人已经分开，有人带着八卦的意味问华骁：“骁爷，云梨怎么没来？高中聚会就你自己，是不是有喜了啊！”
　　华骁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安凯替他回答：“分开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急忙补救，岔到其他的话题上去。
　　华骁起身去外面。
　　华骁一走，所有人就问安凯怎么回事。
　　安凯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别人私事你们也好意思问，走了走了。”
　　安凯出去时看见华骁正在饭店门口抽烟。
　　他决定还是把云梨的事告诉他，毕竟他有知道这件事情的权利，他瞒着不说多少有点不厚道。
　　安凯过去拍了拍华骁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哥，和你说件事，云梨几个月前因为癌症晚期去世了，给你留了遗书。”
　　华骁正准备递到唇边的烟一滞。
　　华骁扭头看向安凯。
　　安凯又说：“地址是一清巷136号，想要就去吧。”安凯说完拍了拍华骁的肩膀走了。
　　华骁开车去了安凯给的地址。
　　华骁摁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估计是云梨的大学室友。
　　女人叫他先进来，之后进了一个屋子，出来后她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华骁，说：“我知道你来肯定是为这个。梨梨她......一直都爱你，所以不管当初你们分开时闹得有多僵，她还是给你写了这个。”
　　华骁没再打扰，道谢后就开车走了。
　　华骁回家后犹豫了很久才把信封打开。
　　他接受不了云梨去世的事实。
　　在他心里，过去的这些年，她应该是把自己忘掉了，遇到了一个很爱她的人结婚，生子，一家人快快乐乐的。
　　华骁开始读信。
　　华骁：
　　虽然当初分开说了很多狠话，还是想和你说点别的。
　　毕业工作后没几年我被确诊了癌症晚期，那个时候这封信就写好了。其实我不确定你会不会看到，毕竟你很自由，要是心里有了别人，哪还会在意曾经的初恋。
　　这几年我过得很不好，对你是又爱又恨，爱你对我的好，对我的一切都包容，却不知道为什么恨你。可能还是当年的原因吧。
　　和你分开后我也看了几场安东尼的球赛，难怪你会喜欢他。
　　算了，都结束了，和你掰扯以前的事也没意义了。
　　希望你往后事事顺心吧，自由自在才是你。
　　云梨
　　x年x月x日
　　读完信后华骁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云梨，你还是不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
　　也不知道是谁家放了一首《不该》。
　　“雪地里相爱
　　他们说零下已结晶的誓言不会坏
　　但爱的状态
　　却不会永远都冰封而透明的存在
　　轻轻飘落下来
　　许下的梦融化的太快
　　或许我们都不该醒来”
　　有些事情不能重来，也不该重来，亦不能重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