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春十泽》废釉

11、第 11 章

　　辛父辛母听说周父周母这次回来会待上大半个月，立刻开开心心的做了满桌菜肴，邀请两位前去做客。
　　晚上辛梨和周柏泽到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沙发上聊天。

　　两人和对方父母打完招呼就开始换鞋。
　　周母看向玄关处身影交叠，一前一后的两人。

　　周柏泽从鞋柜里拿出辛梨的鞋子，躬身递她脚边，又在她换另一只的时候适时伸出手给扶她。
　　辛梨微愣，快速扫了眼客厅，见无人注意他们才心安理得的把重量放在他手上，又抬头朝他甜甜一笑。
　　周柏泽眯眼，刚准备说话，她就接过两人书包，“哒哒”跑进卧室，等他换完走进客厅，她正好出来。

　　周母用余光一直注意他们，视线上下朝两人看了看，觉得他们之间貌似和上次见到的氛围不太一样。
　　无暇多想，辛母开始招呼大家上桌了。

　　辛梨和周柏泽座位相对，两家父母继续刚才的话题，周柏泽吃相斯文，从容不迫，并不参与长辈们话题。
　　她倒是大快朵颐，吃的十分开心。

　　辛父周父对酌饮酒，另外辛母周母也小喝了一点，此刻众人脑袋都有些昏沉。
　　辛梨坐在辛母身边，辛母晃晃悠悠地给周母夹菜，嘴边絮叨，“你这身衣服啊，好看！”
　　“明天陪我去逛逛啊！”
　　周母笑眯眯地，“可以呀！”

　　辛母给周母夹菜时碰倒了辛梨的筷子，但她毫无察觉。
　　辛梨看着她们说话含浑的模样，无奈扶额。

　　她俯身捡筷子，见桌下周柏泽下半身仍坐的笔直规矩，心中忍不住想使坏。
　　指尖伸过去，触碰到他脚踝，她揉了两下。
　　那人一怔，小腿迅速移位。

　　嗯，终于不再规矩了。
　　辛梨满意坐起，抬眸看了眼周柏泽拧起的眉心，他眼含警告。
　　周柏泽眯了眯眼，看向辛梨无辜的小脸。
　　她倒是胆子大，父母在身边也不怕。
　　“小梨……”
　　辛母突然叫了一声。
　　正干坏事的辛梨有点心虚，张惶回头看向辛母，脚尖下意识用力。
　　“咳咳……”
　　周柏泽突然咳嗽，引得周母看向周柏泽，关切道，“怎么了？”

　　“没事。”周柏泽五指握拳，置于唇边，见始作俑者也回头，淡定道，“被野猫踩了一脚。”
　　“什么？”周母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醉了，不然怎么听不懂儿子的话，顿了顿她慢吞吞的说，“野猫啊，已经很可怜了，那阿泽你就忍忍，离它远点。”

　　“噗。”
　　辛梨忍不住笑了，下一刻就被某人视线锁定。
　　辛梨正惊诧它的变化速度，蓦地听到周柏泽的磁性低哑的嗓音。

　　“远点？我可舍不得。”
　　辛梨咬住下唇，在他意有所指的暗示下，耳根微红。
　　上次运动会后，她觉得自己脸皮已经厚了不少。
　　辛梨给空杯的周母又倒了点酒，温声细语地说：“这是最后一点咯~”

　　桌面上语气温柔的帮长辈倒酒，可在桌下，她却没那么乖巧。
　　带着滚烫的热意，把那人眼尾都染上了细碎的薄红。

　　周柏泽喉间微耸，乌黑的眼眸紧紧盯住语笑嫣然的少女。
　　他坐姿端正，却在辛梨寸寸进势下，有被人渎玩的脆意，带着冷调馥郁的性感。
　　偏偏她还扬眉朝他浅笑，发出令人无法拒绝的邀请，“我们去房间‘学习’吧。”

　　闻言，周柏泽失笑，唇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随后慢慢说道，“好。”

　　辛父听见了，插嘴和周父说了一句，“哎，你们家孩子一来，我家闺女学习就更积极了，嘿嘿真好……”
　　“是嘛，两个孩子互相学习，一起进步，是挺好！”

　　辛梨才没在意那么多，撩完人就赶紧躲进卧室了，她背贴着门，心想他怎么也得等下面平复了再进来吧。
　　这么想着，可下一秒身后就传来拧门把手的声音。
　　都不敲门了，看来真把他惹着了。

　　开门有阻力，周柏泽似乎意识到门后站着人，力道无声放轻。
　　转而淡然开口，“晚上物理。”

　　进来后对方将试卷按在她面前，骨感的指尖上，指甲被修的十分干净，压在试卷上，指腹微微泛白。
　　“认真学习吧。”
　　闻言，辛梨瞬间瘪嘴，眼眶微潮，澄澈透亮的眼底含着委屈，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
　　周柏泽忽然启唇，“我改变主意了。”
　　水光模糊了她的眼睛，浓密的长睫根根分明，听到声音下意识看去的天真模样取悦了他。
　　他弯起唇角，声音撩拨，“还是我继续学习吧。”

　　一室馨香。
　　周柏泽浓密的睫毛上落上一点水光，像珍珠一般透亮，随着他抬眸，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细微的笑意和未褪的薄红，唇上亮晶晶的水泽，辛梨看着他，耳根红透，怔怔地说不出话。

　　不得不说，学霸的学习能力即便放在别的事情上，他也能超常发挥。
　　最后在辛梨脑袋缺氧的时候，周柏泽淡定的问她学习成果如何。
　　她瞪大眼睛，有点懵的点点头。

　　收拾干净后，她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出门，却见四人醉倒在餐桌上。
　　辛父握着酒杯，还迷迷糊糊的说着醉话。
　　辛梨简直松了一大口气。

　　周柏泽倚在门框，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心虚模样忍俊不禁。
　　适逢辛梨转身，被她看个正着。
　　“你还笑呢……”
　　她走过去，口吻抱怨，“我都被吓死了！”
　　周柏泽凑近她耳廓，意有所指道，“是么？”
　　“……”
　　热气卷进她耳朵，辛梨乜了眼他，没吭声。

　　这件事过后，但凡有长辈在场，辛梨一定老老实实的和周柏泽保持社交距离。
　　周柏泽又气又好笑，明明是她胆大妄为，公然在桌子下面撩拨他，现在却一幅道貌岸然的做派。

　　辛梨当时跟中了蛊一样，反应过来后便再也不随便招惹他了。

　　主要是心情太不爽了！
　　不过除了心情，其他倒是不错……

　　*

　　江菲最近有些古怪。
　　这是辛梨观察了三天了的结论。

　　她托着下巴沉吟，“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江菲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立刻从弯腰偷偷玩手机的姿势变为笔直。

　　辛梨勾起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笑道：“紧张啊，来跟我说说，有什么可心虚的？”
　　“才没有……”江菲把手机放进桌肚。

　　“那你干嘛不看我。”
　　闻言，江菲转头和她对视，不过半分钟就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也没想瞒你……”江菲脸有点红，羞赧道：“就是……你还记得上次那个李淼吗？”

　　“……”
　　这句话勾起了辛梨的回忆。
　　上次运动会，就是因为李淼，江菲才临时走了。
　　“所以。”辛梨犹疑，“你们那个时候……”
　　“没有没有，现在也没有！”江菲捂住她的嘴巴，又有点羞涩，“我们应该算是……拉扯期吧……”
　　辛梨：“……”

　　她看着江菲害羞的模样，无奈扶额。
　　万万没想想到，江菲平常那么大大咧咧的人，碰上喜欢的人变得这么磨蹭。
　　江菲有些不好意思，兀自羞涩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十分狗腿地拉着辛梨袖子嗲嗲撒娇，“小梨～李淼下周天和朋友聚餐，喊我一起了，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辛梨刚开口拒绝。
　　江菲立刻捂住她嘴巴，“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爱你呦！”
　　辛梨：“……”

　　周柏泽一直在准备最后决赛，而且他父母都在家，辛梨想着不能打扰，去多了也惹人怀疑，所以就没去他家。
　　只是过了两天辛梨就被他强制要求在学校上晚自习。
　　她内心咸鱼，并不想上，这天偷偷溜走时被周柏泽逮个正着。
　　辛梨欲哭无泪，身后的江菲耸了耸肩，表示“你加油”，然后笑嘻嘻的走了。
　　她扯着书包带子不肯放手，装模作样的哭泣：“呜呜你为什么非要我上晚自习！你自己上就好了！是你备考又不是我备考……呜呜呜～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柏泽把她书包拎回座位，漫不经心道，“因为你不去我家。”
　　辛梨“哭声”戛然而止，她假哭也哭出了些真情实感感，睫毛被沾湿一点，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把周柏泽氤氲在水光里。
　　因为你不去我家。
　　翻译过来就是，我想见你。
　　救命！
　　辛梨立刻转身，坐回位置上，察觉耳后有点热，她声音小极的说，“……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莫名有些腿软。
　　……
　　晚自习放学，由于辛梨太磨蹭，最后一趟晚班没有赶上。
　　辛梨和周柏泽只能走回去。
　　四野幽静，路灯暖洋洋的颜色，配合着今晚又冷又亮的月光，竟格外和谐。
　　两个人的影子从脚下延伸到远处，辛梨亦步亦趋的跟着周柏泽。
　　她垂着脑袋，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周柏泽向后暼了眼，目光又落在一高一矮的影子上，默不作声地放慢脚步，影子的身高逐渐一致后他才慢慢跟上辛梨。
　　前方的辛梨仿佛才反应过来，抬头发现前面没人，下意识回头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眼睛。
　　她睫毛颤了颤，张嘴，“周……”
　　“辛梨。”她的声音被打断，身后传来的胸腔振鸣令她哑声，周柏泽俯下身子，从身后抱住了她。
　　“辛梨。”周柏泽又叫了一遍她名字，手仍没有放开，轻轻放置于她的眼皮上，“后天集训，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辛梨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搞得她心脏直跳。
　　她想叫他把手拿来，却忽然意识到，他是不是不好意思直接跟她说，他舍不得她。
　　心口好像暖暖的，她抬手轻轻的把他手拉下来，转身认真的看着他眼睛，慢慢说道：“你好好比赛，回来后有奖励哦！”
　　月色下，周柏泽眼底有化不开的墨，深深凝视片刻，他将人搂进怀里，辛梨不知道他这股情绪从哪里来，但总觉得他好像有些难过，于是积极地回应着他，仿佛这样他才能舒服一些。
　　周柏泽手指收拢，紧紧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力气大的像把她嵌入身体。
　　“痛……”辛梨低呼。
　　周柏泽霎时松手，卸下全身力气，埋头在她颈肩，嗅着发丝间淡香，他声音很低，“对不起……”
　　辛梨压根没怪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哄道：“是不是比赛压力太大了，没事……你正常发挥肯定能行。”
　　少年阖眼，默不作声。
　　她就继续哄：“还是你太想我了，一下都舍不得离开我？我就知道！”
　　“嗯……”喉咙里闷出声音，他慢慢说道，“一下都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回家了！再不回去我家那两位该报警了。”辛梨把他扶起来，朝他笑了笑，“回家吧，男朋友。”
　　……
　　周柏泽先送辛梨回家再独自回去。
　　开门后，里面漆黑一片，他兀自站了两秒，忽然缓慢地走到主卧，抬手，动作幅度极轻的打开，直到露出一条缝隙。
　　里面，床上和床下各躺着一个人。
　　平静的注视了大概半分钟，他唇角轻慢的勾起一个弧度，讥讽又冷漠。
　　第二日。
　　周父周母都习惯早起，周父在收拾床下的被褥时，周母突然叫了一声。
　　“干什么？大早上能不能小点声！”周父皱起眉头，很是不悦。
　　“你昨晚是不是没锁门？”周母走过来，语气有些担忧，“这门怎么没有关牢？阿泽回来不会看到我们分开睡吧……”
　　周父沉默了一下，说道：“他迟早也会知道。再说……”
　　“不行！”周母打断他的话，“等他高考后再说。我们已经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周父叹了一口气，“……先这样吧，过两天我先走，你再陪两天吧。”
　　周母冷冷看了眼周父，没搭话，转身径直走出门。

　　冬至那天下了点下雨，寒气渐近。
　　辛梨端了碗饺子窝在房间小阳台的秋千上，现在十一点，她点开视频通话。
　　那头过了一会才接通，他似乎正在走路，斑驳的光在画面闪过，随后来到一处光源，画面露出周柏泽的脸。
　　冷白的顶光自上而下，被他高挺的鼻梁分成两半，阴影晕在他眉骨下，白皙的肌肤显得过分颓废。

　　“锵锵！”辛梨献宝似的把饺子举到他面前，笑容格外甜美，“看，我在吃饺子哦，你晚上有没有去吃饺子？”
　　周柏泽笑容有些疲惫，“吃了。”
　　他声音沙哑，很久没开口说话，嗓子眼带着钝痛的撕裂感，他很淡地皱眉。
　　辛梨好不容见着人面，像个话痨，一箩筐的只想把这几天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他听：“我每天都按照你的计划学习，这次不但物理进步了，英语也进步了很多。”
　　“呜呜前天我迟到了，手机忘记充电，闹钟没响。本来以为我爸妈会喊我，谁知道他们睡得比我还晚。”
　　“还有，昨天的体育课老师叫我们跑八百，可把我累坏了！被你躲过了，哎愿下辈子没有八百米……”
　　“江菲今天上课睡觉被老师抓住了，她还怪我……其实我就比她早醒了几秒，回神的功夫班主任就冲到眼前了。讲真的，他比较适合跑八百。”
　　“……”

　　周柏泽眼含笑意，眸光温软，他看着画面里眉飞色舞的辛梨，适当地点头或淡声附和。
　　“还有最重要的。”辛梨声音突然变小，“……我想你啦。”
　　“…… 快了，马上就回去了。”周柏泽指尖轻颤，片刻后沙哑的声音传来。
　　“咳嗯，那挂了，我去喝水咯，你也去喝点，嗓子干干的很难受。”辛梨脸有点热，可耻地觉得他好性感。
　　“嗯，好。”周柏泽知道她不留气口的用意，说话间嗓子还是钝钝的痛，他弯起唇角，“辛梨好喜欢你啊。”
　　辛梨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一愣，厚着脸皮反问道：“有多喜欢？”
　　“……”他眸光晦涩，很慢的说道：“比你喜欢我之前还要早很多。”

　　辛梨忍不住屏息，闻言快速眨了眨眼睛，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这话有点难以消化，她开始回忆，“真的吗……可是我……”
　　周柏泽忽然笑开怀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其实这个事不揭穿，辛梨也没觉得没什么。可是乍然回想自己之前的很多行为，只觉得十分愚蠢和搞笑。
　　她快速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质问周柏泽，“那你还总是视而不见！”
　　那头沉默，半晌才说话：“不是视而不见，是舍不得……但是现在很想让你知道，很喜欢非常喜欢……”
　　“……”
　　要命啊！
　　辛梨被他说的脸红，浑身都燥热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要睡觉了，晚安！”
　　辛梨急急忙忙挂断，捂着快速跳动的心口，胸口闷痛又愉快。
　　原来这就是迟来的欢喜。

作者有话说

　　車車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