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媚双娇》凝沫儿

8、往事回首

　　风清云淡，鸟语花香。
　　正堂内。
　　当看见景羽翰踏进门槛的时候，斋公饱经风霜的脸终于沉淀出笑容。
　　景羽翰拱手向斋公尊敬道：“师傅，徒儿已经安然归来。”
　　“是啊！”斋公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景羽翰，“能看到你，我这把老骨头终于可以不再提心吊胆了。”
　　景羽翰道：“师傅，让您担心是徒儿的不是了。此次下山，我们确实是长了不少见识。可师傅，徒儿奇怪，逸默回来了你怎么还罚他，难道你不高兴看见他回来吗？”
　　斋公叹气道：“这孩子，总是不省我的心啊。你看看他，这一回来都做得是什么事啊？整个岐山刚来了新人，他正事不做莫名就去欺负人家，你说我能看得下去吗？”
　　景羽翰无奈的笑笑，“逸默就是这倔脾气，您老还不知吗？这么惩罚他，你心里恐怕也过意不去了，好歹那个是您的亲嫡孙啊！”
　　斋公渐渐眯起眼，透着浅浅的丝缝看着窗外叹道：“他若是有你一半的沉稳，我就安心了。你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如若以后让他助你，非但帮不上忙，搞不好还惹得一身乱，唉！”
　　景羽翰安慰道：“师傅，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我已经不是儿时的我了，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你们。”
　　斋公仔细打量他一阵，忽然笑道：“是啊，我都忘了你已不是当年那个小不点了。如果你的母亲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很高兴的。”
　　“师傅，相信我。如果你还认定我是弼国最有能力继承王位的人，那就不要担心，好吗？”
　　景羽翰挑眉，他镇定的眼神里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斋公看着他安详的笑着。他当然相信，这个他第一眼就认定的人，会真正的强大起来！

　　……
　　十五年前。
　　才七岁的景羽翰是后宫最受宠的姬妃的孩子，他聪明，熟读诗书，对答如流，与王室众王子有着天壤之别。
　　只是，他生得一头耀眼的银发，在风中散开，似是魔般的妖冶。
　　如若不是她的母亲姬妃极力保护着他，宫廷流言蜚语早已将年幼的他淹没。他的父皇因姬妃的缘故，对他也是百般疼爱。
　　景羽翰从小就被宫廷冠以妖孽之名，那长而飘逸的银发令众多皇室兄弟望而却步，每个人都害怕他，不理睬他，渐渐的他便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单寂寞。
　　他曾问过母亲，为什么每个人都讨厌他？不和他玩？
　　姬妃倾国倾城的容颜流露出一丝疼惜，她告诉他，“因为你将会是未来的王，所以你注定是孤单的一个人！”
　　“那我可不可以不做王？我不要这么孤单。”无邪的他天真的望着母亲。
　　母亲轻轻揽他入怀，垂下的青丝划过他的脸颊，飘过一丝淡雅的香气。只是那轻柔而有力的声音告诉他一个残忍的事实——
　　“可以。但母亲和你都得死去。”
　　他便知，他这一世将是在寂寞的岁月中度过一生。
　　后来父皇病重，宫廷内乱。
　　相残的斗争不断，血流成河，洗遍整个弼国疆土。
　　他的王兄们彼此伤害着，手足之情在这个冰冷的后宫里找不到一丝痕迹。
　　然后，他遇见了斋公。这个神秘莫测的老人。
　　斋公找到姬妃告诉她，他愿带走这个孩子，教他最高深的武功，让他远离此时的斗争而置于漩涡之外。
　　姬妃看着他，从斋公坚毅的表情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她决心割爱让景羽翰跟随斋公消失在众人杀戮的视线里。
　　至今，景羽翰仍清晰地记得临行前母亲温婉的笑容和语重心长的话。
　　“孩子，母亲知道让你这一去便是太漫长的岁月。可你一定要记住，你还有责任，为这个国家送来希望，让这些心怀贪婪的恶人知道什么叫恐惧。母亲会一直等着你归来继承王位，成为弼国最骄傲的王！”
　　……

　　风不辍其音，韵动花草之间。
　　伴着轻柔，送来清爽。
　　斋公闭上眼，深呼吸，感受着自然而淳朴的灵动气息。身旁的景羽翰安静地立着。
　　“还是岐山的空气，让人沉醉啊！”斋公一边深吸气一边说道。
　　景羽翰赞同道：“是的，在这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已然它就是家了。无论身在何处，心却一直系在这里。”
　　斋公慈祥的笑容展开，“不，你的心，不该在这儿。”
　　“我知道，可真正让我快乐的地方，是这里！我永远记得那个硝烟弥漫的宫阙楼台，不过只是血河筑起的幻影，它给我的只会是悲伤。”景羽翰叹息道。
　　斋公拍拍他的肩膀道：“如果要改变此状况，你就必须得勇敢地回去，将它聚敛的悲伤散去，用你的信念为冷冰冰的宫殿带来快乐。这是你母亲一直期盼的。”
　　景羽翰抬起头，自信的目光从眼底溢出，“恩，我会的。我一定会让那儿和岐山一样，宁静和谐。”
　　斋公满意的笑笑，他从景羽翰的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很庆幸当年自己的决断没有错。
　　“羽翰，你们这次见过她了吧？”忽的话锋一转。
　　“托逸默的福，不然真还不好找她呢。师傅，你怎么认识芸娘的？”景羽翰好奇地问道。
　　斋公低头叹息道：“唉，都是苦命的人哪。我认识她很久了，在你还没成为我的徒儿之前就已经熟悉她了。她沦落风尘是命啊，忘了她的身份，其实芸娘也是个灵秀女子啊。”
　　景羽翰道：“我本不方便寻她。可哪知偶然间去了一趟青竹轩，巧了就找到芸娘了。”
　　“我忘了那名字了。所以这事也只让你一人知晓，逸默这孩子要是让他去青楼找谁，以他的性格估计借此机会又会是放浪了！”
　　景羽翰笑笑，“不过，这次也多亏有他，不然我还不好意思进去呢。给他一拖二拽的，什么顾忌都没了。”
　　“逸默这家伙！哼——这小子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肚子还花花肠子，真是气死我了。你说我怎么就有这么个没出息的孙子！”一提及萧逸默，斋公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景羽翰忙道：“逸默其实心地很好，他又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头脑聪明，学什么都快，你看他那一身本领不都是您教出来的吗？好歹他从小就顽劣惯了，师傅您也习以为常，怎么还总是自己找着生闷气呢？”
　　斋公愤愤道：“怪就怪我那女儿当初要是不跟那么个男人，现在这孙子调教起来也不知要乖巧多少！”
　　“师傅，这就是你不对了。青姨过逝那么多年了，您怎么还记着呢？逸默从小就没母亲带养着，他也算可怜了。您别埋怨了，好吗？”
　　“我老了，心气儿也没你那么宽。他父亲征战多年，也没回过家，对着孩子他做过什么？这些年，我看着逸默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的学不乖，真的……唉——！”
　　景羽翰安慰道：“师傅您别在想了。都说知足常乐，看着逸默能成长到今天，您难道一点都不高兴吗？他那样无忧无虑的过来，就是青姨看了也会很安心了。”
　　斋公被其一语说到心坎之处，顿觉欣慰。沉吟半晌，他又露出笑容，开口道：
　　“你说的对，青儿好歹是我的女儿，做父亲的我不该这么怪她。好了，不提了，对了，刚刚提及芸娘的，你说见过她，她有说什么没？”
　　景羽翰点点头，“芸娘说了，过段时间她会亲自上山来拜访的。”
　　“哦。好。都是故人，难得相聚了。我会期待着她的到来。”斋公意味深长的说道。
　　风起。
　　花草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