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大时代》五车五

64、内盘房的秘密

　　挂了电话，画无尘对陈石原说：“这两天美国咖啡的行情你怎么看？”
　　“最近一直在跌，我也看反了行情，最近亏了不少。”
　　“我想最近在咖啡上搏一把，我账上还有 100多万，我想搏到 300万，把这个钱用来把
　　杨行长的窟窿补上，也许能减轻点。”画无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石原。
　　“这很危险，要是搏不到 300万呢？”陈石原担心。
　　“搏不到 300万，我走人，不在深圳干了！”

　　“那是为什么呢？
　　“石原，杨行长待我确实不错，像兄长一样，他出了事，我心里很不安。现在行里第
　　一招就下了我的枪，让我管行政，王总来了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万一跟他发生点矛盾，
　　我的组织关系又转到这边来了，到时候银行还不得把我换位子？万一把我调到个闲差晾起
　　来，那我还不如留在武汉原单位，何必出来闯荡？”
　　陈石原听了画无尘的话说：“你说的也是。”
　　画无尘若有所思地说：“说一千道一万，现在救杨行长要紧，我必须去搏那 300万。 ”
　　晚上，美国咖啡开盘了，画无尘一看行情，跳空低开往下走，画无尘很快就全仓杀入做
　　空，一个小时以后，画无尘已经浮动盈利 30多万。陈石原知道画无尘今晚是带着情绪下单
　　的，所以一直在盯盘，他看到画无尘有了 30％的收益就赶快跑过来要画无尘平仓，画无尘哪里
　　听得进去，只想一个晚上奔到 300万。反而又把浮动盈利拿去加了仓，两个小时过去了，
　　行情一直在跌，画无尘已经盈利 60万了。画无尘再次加仓，亨利在盘房也是看得到画无尘的单
　　子的，看到画无尘赚了不少，亨利从盘房跑出来，也要他平仓。亨利哪里知道画无尘的心思，
　　只道是画无尘得到调整位子的消息心情不好，在这儿赌气下单寻找刺激。
　　画无尘的单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浮动盈利不断见涨。到了下半夜两点钟，行情突然逆
　　转，美国咖啡突然直线拉升，场上经纪人一片惊呼，纷纷跑去下单。画无尘看到咖啡的交易
　　量突然放大，持仓量却在减少。这是空翻多的征兆！行情快速地上涨了。画无尘赶快把电脑
　　翻到路透社财经新闻，看见刚跳出的一条新闻说，预计巴西咖啡减产，国际基金盘出现空
　　翻多，大量出逃。行情还在义无反顾地直线拉升，几分钟的时间画无尘就从盈利变成了亏
　　损。
　　画无尘马上填了张市价平仓单，立刻递到盘房，亨利在盘房接到单子马上转身进了内盘
　　房，亨利看这行情也很着急，亲自为画无尘下单，画无尘站在盘房柜台前，看着盘房里的电脑
　　屏幕上美国咖啡行情还在不断拉升，画无尘催促盘房当值的倪先生说：“快点！快点！”
　　倪先生说：“可能堵单了！”画无尘听了一把拉开盘房的门冲了进去，亨利刚才急着下
　　单，进内盘房时，内盘房的门没带上。画无尘的单子还拿在亨利的手上没报单，透过那扇敞
　　开的门，就看见了内盘房的操作。内盘房很小，靠墙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台电脑，
　　三部录音电话，一台传真机和一些办公用品，桌子正面的墙上贴着一张纸，纸上面全是电
　　话号码。亨利和盘房交易员都背对着画无尘，正在紧张地报前面客户的单。画无尘听到交易员
　　对电话那头说： “The price? Can Customers accept?（这个价？客户可以接受吗？）”

　　电话那头说什么，画无尘听不见。只听见内盘交易员又说：“Isn’t it too far?”（是不是太
　　过份？）亨利站在交易员身后，看着电脑上的数字，狠狠地把手一挥，对交易员吼道：
　　“Rubbish! This is a chance!”（垃圾！这是一个机会！）
　　原来他们报单是用英语的！原来他们真的是在跟客户对赌！他们批给客户的价位都是
　　根据行情商量着批的，他们正在肆无极惮地吃客户的钱，这种做法简直比开赌场还要可
　　恶！画无尘有数了，这些外国人就是在这里开赌场，骗取客户的钱财！画无尘心里很愤怒！这
　　时候画无尘感觉有人在拉他，原来是倪先生轻轻地拉着他，要他离开盘房。
　　他也不想惊动太大，就悄悄地走出了盘房。
　　过了一会儿，画无尘的单子批出来了，爆仓强平！画无尘的 100多万全部亏完了不说，还
　　倒欠 30万。画无尘看了看电脑上的数据，按照即时行情的确是爆仓了！愿赌服输！画无尘无
　　话可说。可是画无尘已经没有钱了，这 30万债务怎么还？

　　画无尘手里拿着那张盘房批给他的单子，茫然地走出了公司。走在深圳街头，他的脑子
　　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周围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画无尘整
　　个人已经麻木了，他就这样麻木地在街头走着，走着，走着……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画无尘
　　看也不看，顺手本能地把手机关了，他还是那样麻木地走，走，走……画无尘独自在深圳街
　　头走了一夜。初春深夜的深圳街头冷风习习，画无尘穿得很少，一阵冷风吹来，画无尘打了个
　　寒战，脑子里开始转动起来。
　　慢慢地画无尘的脑子开始清晰起来，他想起刚才看见盘房的那一幕，看见那帮人明明在
　　跟客户对赌，大量的骗取客户的钱财，他却不能发作，如果当时他不冷静，去揭穿这个骗
　　局，公司立马就会大乱，当时的局面可能就会无法收拾。他想起来了，自己所有的钱，这
　　一个晚上全部亏光了！画无尘这辈子从来没有欠过别人的钱，这次打爆了仓不仅血本无归，
　　还欠了人家的钱，欠的还是自己公司的钱，明天上班自己怎么面对那些员工？怎么向杨行
　　长交代？
　　在这个最沮丧的时刻，画无尘不禁想起了他的亡妻怡萱，要是怡萱还在那多好哇，至少
　　自己心理上还能有个依靠。还能跟她说说话，还能向她倒倒苦水，现在自己的满腹心事能
　　向谁诉说？画无尘脑子里闪现出那天聪聪脸上那委屈的神情，自己现在成了穷光蛋，儿子的
　　生活怎么办？儿子的教育费用怎么办？还有年迈的父母，自己想尽孝心已经成了空话了！
　　想到这里画无尘有点绝望了……画无尘想到了过年时孔大姐跟他说的话：“去年任务完成得很
　　好，上面奖励了我 8万元，现在政策不同了，我真替你的辞职惋惜。”多么亲切的话语
　　啊，那么多的好同事，那么多的好领导，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们？自己现在搞成这个样
　　子，怎么有脸再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