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今夜我在德令哈 ...
-
姐姐:
姐姐，最近过得如何？
刚看到第一句，你可能又要笑我一声“果然还是弟弟”、顺手再揉一把我头发。可是我还是喜欢叫你姐姐。姐姐，姐姐，多好听啊。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在那个呵护着你长大的地方。我所迈出的每一步，每一步都不自觉轻悄悄的，带着丝小心翼翼。
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我不经意路过的某一个瘦落的砖缝，就隐藏着你曾经的欢声笑语。这是多么多么珍贵的温柔啊，姐姐。
姐姐，今晚的夜晚格外漂亮，黑魆魆不带一分杂色，清澈见底，比我们在光启一起躺在沙发上隔着玻璃看的利落多了。
月亮却是不大好，我偎在山坡搭好的帐篷旁，身下是颇有些扎人的枯草尖尖，顶着夏日夜晚有些微刺骨的寒风，一夜里抬头反反复复望了十几回，一回也没见着她露面。
可惜你这两三年间同我念叨了这么多回，还是很不巧没有缘分。
姐姐，今夜，在游客热情满聚的篝火旁，我拿起吉他又弹起了那首歌，那首你和我都喜欢的《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曲调还是一样的曲调，歌词也还是一样的歌词，听歌的人不一样了，弹琴的心也就不一样了。
当初的我只是被海子的炽热而绝望的爱情所震撼，只是震撼。我与这首诗之间始终多了一层纱，少了那份切肤刻心的疼痛，隔绝了孤寂与热泪。
可浮于表面的我，现在想来却是再幸福不过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不过强说愁。
可是，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呢？是什么改变了呢？
我还记得，姐姐下班后和我一起窝在电影院看电影，中杯的爆米花并不多，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没了一半。
你瞥了我一眼，故作嫌弃地把剩下的塞到我怀中，念叨着自己身为设计师可不能发胖吃了，还不如给小孩子吃补充点营养。
我还记得，我大学毕业之后，我们一起去烟水悠悠的小镇游玩，挤在小小的民宿，小酌几杯，大笑着说“白日放歌须纵酒”，好不潇洒。
我还记得，我被导演训斥，回家哭丧着脸求姐姐亲亲抱抱举高高。
你一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一边还把我推开，乐呵呵地说，职场小事而已，不算什么，却又在我从背后反抱住你的时候，安慰地和我轻轻蹭蹭头。
……
可我却慢慢发现，我不得不承认，我们相处时，你的笑容开始变得越来越疲惫与力不从心，我们的彼此陪伴变得更像是自我牺牲的迁就，像是过了赏味期限，充斥着无奈的霉味。
是的，如同发霉。
我曾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我花了无数个等泡面的五分钟、通勤的二十分钟、午休的三十分钟反反复复琢磨反思，我想，我或许明白了，可能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安稳与持久，还是会胜过激烈与狂热。
是啊，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和姐姐隔着岁月鸿沟遥遥相望，我们拼过命、使过劲儿，却依然迈不过。姐姐历尽风霜，苦苦等着能有人陪你淋雨，我却每每为你捧上的尽是些美丽却缥缈的“无用”之物。
可姐姐，在我眼里，陪你工作，给你送饭，那些……确然又是我仔仔细细翻遍满心欢喜而能给予的全部珍贵。
天亮啦，姐姐。我想我也该回去了。泛黄的草原和荒凉的戈壁相拥一夜无眠，今夜的德令哈果然很美很美。
可德令哈……今夜。
你明白的。
这将是我唯一的最后的抒情。这将是我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我只念你，我只爱你。
可也只能有空空的今夜了。
夏鸣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今夜我在德令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