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认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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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没看错，鼎鼎大名的祁将军就是元凶，他挑唆宫人下毒，企图谋害圣上，若不是被我发现，恐怕如今圣上早已性命不保。”
林良平步履缓缓地走入沸沸扬扬的人群中，朝臣们自发向两侧退避让他过去，暴露在阳光之下。
远处那抹身影似察觉到什么，抬起头与林良平对视，隔得太远望不见里面藏着的情绪，也无从得知他在想些什么。
在众人都沉浸在震惊中时，林远之最先回过神，凝住眉梢，质问出声。
“你说他给陛下下毒，那么证据呢？还有若真是下了毒，也应当等陛下身体转好后再来处理这事，丞相此举是意欲何为？”
有他挑了头，其他看不下去的人也接连出言，“确实，丞相未免失了妥当。”
林良平瞥一眼他们，将跟随林远之说话的几人都看进了眼中，“自然是有证据才定下的罪，怎么诸位难道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被他目无一物的眼光扫过去，几个说话的人都如小小的鹌鹑般缩回了脑袋。
唯林远之傲然独立，不受林良平的威胁，“丞相不肯拿出证据，又如此独断，不愿等陛下来判定，今日这朝会我看，不上也罢。”
一甩大红袖袍，风骨尽显，他含着怒气径直走下白玉石阶，有不少人见他如此，也大了胆子跟着往外走。
而剩下的人不是在观望，就是屈于林良平的淫威不敢动作。
将将踏上青石板路，“哒哒哒”的声音起，两边忽地窜出不少持剑的御林军，轻甲闪动着银光，肃杀的气息将林远之等人包了个满怀，不觉一震。
今日来上朝的都是读书人，浸淫在锦州城的安稳富贵中数载，平日里更受人崇敬，哪曾历经过这般的阵势。
被这宛若染血的氛围骇得心突突地跳起来，生怕再多走一步就会命丧当场。
除林远之外的其余人缩成一团，挪着步子往后退，试图与那些兵士离得远些，再远些。
林良平：“林太傅，今日这朝会是陛下要开的，哪有你说走就走的道理，不觉得这样太不给陛下面子了吗？”
林良平负手在身后，气定神闲地扫过周围或恐惧或惊忧的人，幽幽开口，“诸位，今日朝会就一件事，那就是处置祁云骁。”
林远之怒而回转身子，敛下眉宇，“究竟是不给陛下面子，还是不给你面子，你这是打算要将我们强留下来吗？”
林良平：“林太傅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何来强留一说，只不过朝会的事宜未完，自然是要做完了才能走。”
温和的话音中透露出来的意图极为明显，就是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留在这里。
相视对峙，林远之哼出一声，不顾他的话，执意要走，御林军不敢肆意对待朝廷命官，徐徐后退。
这时有一男子信步闲庭地从围着林远之等人的兵士中走入，甲胄发出脆响，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了他的身前。
“林大人，丞相大人已经说了要你留下来参加朝会，你这难道是不愿意吗？”
他眉上落着疤，着玄色轻甲，粗手把在悬于腰间的剑柄上，看似是疑问，实际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林远之被彻底激怒了，怒容明显，“你是御林军统领，理当听令于陛下，现如今却与丞相合伙阻拦朝廷命官，还意图私自处置祁将军，我倒是想问问你们究竟是何居心！”
被诘问的周奕摩挲着剑柄，眉尾压下，其上扭曲的疤痕被拉长变得更加可怖，锋芒毕露，“我只知道今日的朝会很重要，不能有人捣乱。”
僵持不下之际，还是跪着的祁云骁开口打破了僵局，“太傅，莫要再说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有了劝解的人，周奕挑起眼眉，适时让开身子，让林远之能够看清那人。
林远之：“你这话又是何意？难不成这罪名你要认下？”
被那双仿若能看穿人心的双目盯着，祁云骁难以承受地垂下了眼睫，“是，我认了，陛下是我所害。”
一字一句说得违心又艰难，可为了季听的性命他只能如此。
即便知道前方就是万丈深渊，他也要义无反顾地向下跳，这样才对得起季听这么多年的付出。
林远之哑然，“你—”
林良平满意地弯过唇角，“太傅听到了吧，不是我与御林军联合居心叵测，而是他祁云骁本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理当在百官之前接受惩罚，如此才能警戒百官，这也是陛下的用意。”
不染半点尘埃的鞋履点着石阶而下，被林良平落在后面的诸人愣愣地望着远处的祁云骁，意料不到他竟真的会主动认下罪责。
要知道祁云骁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活阎王一般的人物，如何可能听话地在众人面前跪下，又承担下罪责。
情况尚不明朗，朝臣们也不肯再冒头，站在殿前观望着。
直到走下石阶的林良平回头唤着，“诸位大人都下来吧，别都在殿前站着了，离得那么远能看到什么？”
听了这话，众人像是被驱赶的牲畜般，纷纷拾阶而下。
而林远之不肯相信祁云骁这番认罪的话，定定的看着他，要从他的脸上分辨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有谁胁迫了你？逼得你这么说的。”
他爱护祁云骁，因着他是林昱的好友，更因为他曾经临危受命，大败蛮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愿意见到祁云骁蒙受大怨。
且如今的状况已然很明晰了，御林军统领现在听令于林良平，皇帝又不见踪影。
那么整座皇宫实际意义上的掌权人其实已变成了林良平，他想做些什么都是可以的。
所以林远之有理由相信他是受到了林良平的胁迫，才会如此。
祁云骁默然一瞬，垂在袖中的手握紧，“没有，不曾有人逼迫过我。”
看他那副神情，林远之自然不肯信，还欲再说，林良平已经步至他的身侧，拍一拍他的肩膀。
“太傅还不肯信吗？他都说得如此明白了，不死心的话，趁着这个机会，让祁将军好好认认罪，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看向不远处跪着的人，他和煦地笑道：“祁将军你来说说你是怎么谋害陛下的。”
林远之愤恨地远离了这如同笑面虎一般的人。
周奕抬起两指，略摆了摆，围着的兵士会意退避，让开视野，叫那背有“罪名”的人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之中，接受来自不同人的注视。
祁云骁吞去口中的干涩，避而不与他们对上视线，“我……”
不及多说，眼帘中闯入一双织锦云靴，接着脑后的墨发被人一把扯住，向下猛拉，强制着他抬起了头。
周奕站在祁云骁的身侧，手下不断用力，玄甲反着的光依稀映照出他落魄的模样，以及那满眼的不甘与恨意。
“说话的时候要看着人说啊，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好笑，露出嗤意，慢悠悠道：“将军？”
祁云骁上抬眼睫，对上周奕睨向下的不屑眼神，里面的轻蔑之意尽显，他立时沉了语气，“松手。”
周奕非但不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些，“叫你一声将军，你还真以为你是将军了？”
林良平好整以暇地观着这出好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林远之却气得直咬牙，奈何受制于人，有些事情就是想做也做不得。
“我再说一遍，松手。”祁云骁眯起双眼，噬骨的寒意迸发出来。
两股烈气猛地撞上，非要有一边求饶认输不可。
相持不下之际，“唰”得一声响，铁器摩擦着冷鞘直泠泠地闪露出身子，架在脆弱的颈子上，再进一步，就会溢出血来。
周奕已然被激怒，动了杀心。
也就是在此时看戏的林良平才不急不忙地开了口。
“既然祁将军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那么周大人就放过他吧，我相信祁将军可以好好看着我们，将下毒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的。”
有了林良平发话，周奕冷哼一声，收剑入鞘，同时松开了抓着祁云骁头发的手，只表情依旧恨恨。
祁云骁正过脑袋，面向众人，尤其是正中那笑得令人作呕的人。
“我…怨恨陛下，因他派我去对抗蛮族，害得我差点死在边疆，所以我起了反心，买通了宫中人给陛下下毒，后来闯入宫中企图谋朝篡位，不料被丞相发现阻止，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闻言在场众人全都瞪大了双眼，惊惧连连，哗声又起，对着祁云骁又指又点。
有的上道的，更是直接夸赞起林良平来。
“丞相不愧是丞相，及时发现了此人的不轨之心，保护了陛下，真乃国之栋梁。”
“丞相明智，祁云骁大逆不道，今日就该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神色不动地承接下这些讨好的言语，林良平无比满意，“既然诸位大人都是这么想的，那么今日我们就替陛下处决了他，免留祸患。”
“动手吧。”他轻飘飘地抬手，示意人动手，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像是下令杀了个人，而是铲除了什么扰人的蚁兽。
周奕得令，长剑倏然出鞘，脸上的嗜血之色扩大许多。
林远之再顾不上别的，慌忙大喊，“住手！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可惜没人理他，大家都恨不得早些完事离开这里，只要顺了林良平的意，他们就可以平平稳稳的继续生活。
至于死的是谁，没有人在乎，反正不是自己就可以。
剑至眼前，凛冽的杀气逼近，寒光倒映在眼瞳中，祁云骁不见惧色，眼睫微颤，徐徐合上了双眼，等待着既定的死亡到来。
知行，对不起，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
而林良平双眸发亮，盼着鲜血溅开的那一刻，突然空中炸响一道凌厉的男子声音，骇得每个人心头一颤。
“放下剑！”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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