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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谋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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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见到进来的林良平,郑贵妃这般说着,语气带有恭敬。
林良平略微颔首,“去照顾小皇子吧,那是我们未来的小皇帝,可不能怠慢了。”
听到这话郑贵妃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露出意满志得的笑,“多谢丞相大人相助,本宫这便去了。”
待郑贵妃离开寝殿,林良平才缓着脚步进了内殿。
鎏金镂空香炉幽幽向外氲散着香气,缥缈虚无,穿过那烟尘可以看到躺在明黄色龙床上的人,歪过了头正定定看向这边。
“陛下,您醒了?”明知故问的语气,他刻意无视掉苏承运双眼中摄出的恨意,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俯身瞧他。
“来…人…”仅仅说出这两个字,苏承运就艰难地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般,胸腔剧烈起伏。
林良平为他掖一掖被角,“陛下别白费力气了,没人会来的,如今皇宫已经没人听你的了,他们都听令于我。”
苏承运瞪着他,血丝爬上,脸色却很是苍白,身子更是动不得,“你敢…谋朝篡位,朕定要…砍了你的头。”
林良平瞧着他这幅恨切切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陛下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吗?”
“什…么?”
林良平直起身走到窗前,对着泻下的月华,“那年我扶持你登基的时候,你的父皇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一模一样的位置,他躺在床上,痛苦难言,就说一定要砍下我的头。”
月华干净如新雪,罩在他的身上,活像是为他披就了件月做的华衣。
如果忽略他说的大逆不道之言,倒像极了个望月作乐的普通人。
“可最后又是什么样呢?”他猛然转过身,月光照不亮他的面容,“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成功扶持着你登上了帝位,而那个说要砍下我脑袋的人早已深埋黄土中。”
“你说如今跟那时像不像?”
苏承运受到刺激,“你…狼子野心,这江山姓苏,不姓林。”
“是了,我当然也知道,所以我扶持的都是你们苏家的人,天下人听命于苏家人,但苏家人俯首于我,终归这天下还是尽归我之手。”
说到这里,林良平很是惋惜地咂舌,“其实我没想这么早就杀你的,只是很可惜啊,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竟想要对我动手。”
苏承运恨得咬牙切齿,温和的面容在此刻被恨意所充斥,“朕…只恨没…早日将你…杀了,若,若有机会,朕…朕…”
他气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合着眼费力呼吸。
林良平扯平唇角,“你可还记得是谁将你扶上了皇位,我既然能让你登基,自然也能让你从这皇位上滚下来,我还要你瞧着我是怎么对付你那好友的,我要他死于自己人之手,死于谋害你的罪名。”
在苏承运越发急促的呼吸声中,他走近龙床,平淡却恶毒的话音一点一点响起。
“三年前祁云骁就应该跟他那该死的爹娘一样直接死在边疆,可他呢?不仅活着回来了,还与你联手妄图除掉我,不过是我养出来的狗,竟想要反咬一口主人,你怎么敢的?”
苏承运说不出话,只能瞪着林良平,后者拂开苏承运被汗打湿的墨发,露出和蔼一笑。
“灵仪放心,等在百官面前处死了祁云骁,舅舅绝不会让你久等,也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的。”
*
刑部大牢,祁云骁靠坐在墙边,牢中没有窗户,烛火都很微弱,照不亮多少地方。
当时他在外面冷眼观着牢中的人,现今形势反转,他反而成了困兽。
林良平以谋逆罪名将他关进了刑部大牢,同样被关进来的还有谢清桉他们,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跟他关在一起。
似乎是给祁云骁单独设了一个牢房,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同样被放大的还有疼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源于内心深处。
那时季听的样子在脑袋里一遍遍重演,祁云骁心痛难鸣,他好想再见一见季听……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看一眼牢门处的位置,光亮愈来愈近,照亮了来人。
李怿眯起眼睛,唇角带笑,“祁将军,我来给你送点吃食。”
祁云骁不甚意外,“就知道你不是诚心归顺陛下的。”
“唉此言差矣,我原先是要对陛下效忠的,可形势所迫,我又只是个小小的刑部管事的,怎么敢跟丞相大人抗衡。”
祁云骁嗤出声,不欲理会这么一个墙头草般的人,李怿也识趣,命人放下了饭食就走,也不在此多留。
烛火退去,黑暗滚袭上来,祁云骁不知林良平打算何时处置他,只期盼林玉书能够尽早借兵归来,救出苏承运。
黑暗中很难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处忽然又有了动静,轻微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抬眸朝那声音来源看去,暗淡的灯火下,一抹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身着劲服,面色不愉。
祁云骁睁大双眼,很是惊讶这人会出现在这里,他撑起身子往牢门边走。
林良平只是将他关在牢中,没上半点束缚,大约也因是有季听在手里,所以根本不怕他从这里跑出去。
到牢门处,祁云骁试探出声,“阿弱?”
心头的疑虑众多,可再多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被人攥住了衣领。
阿弱的脸上既有愤怒也有着急,他的手快速比划,似在说些什么。
但祁云骁并不通手语,所以无法理解阿弱的意思,只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你在说什么?”
对阿弱能够出现在这里他感到无比惊诧,刑部的大牢把守森然,能够悄无声息进来的人,其武功必定超群出众。
可阿弱分明只是将军府中一个会点武艺的侍从,实在过于奇怪了,祁云骁隐约觉得这一切会跟季听有关。
脑中纷乱不已,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事情的真相,但他却没能抓住。
阿弱急得攥紧了祁云骁的衣领,嘴巴张张合合,发出气声。
祁云骁盯着他的唇,勉强读出他的话,“你是问季听在哪里?”
阿弱表现得更加激动起来,使劲点了点头。
那双淡色的瞳眸本来是空荡不已的,可如今已被另外一种情绪所占据了,是对季听的担心以及焦急。
“他在皇宫里,被林良平抓了。”说到这里,祁云骁羞愧难当,因季听被抓与他也有关系。
如果他能早些察觉到谢清桉的心思,那么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听到他的话,阿弱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扔到祁云骁的身上,继而转身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祁云骁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清楚他要去救季听,然而自己人在牢中,即便想做些什么,也没有能力做。
他沉默良久,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信件,重新靠坐回墙边后,祁云骁拆开信读了起来。
是阿弱写给他的信。
初时读起来,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灯火的映照下那几页纸张都泛了黄,像极了回忆的颜色。
少顷,只听“啪嗒”响声,却见刚还没什么变化的祁云骁如今已泪流满面,泪水如断了线般滑落脸侧,很快打湿了那几页纸张。
祁云骁蓦然抓住胸口处的衣襟,心尖处刺痛不止,转过肺腑的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张开嘴无声痛哭,已是难过到了极致。
而那信纸早已被他揉皱,晕开的墨迹上一幅幅关于往事的画卷铺陈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