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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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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长身玉立在春晖堂中,正跟人说着话,身旁还站着阿弱。
祁云骁叫停马车,如今刚过辰时,对于季听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些不解。
毕竟这个地方不仅仅是药堂,也是天道苑的一部分。
他不动声色地瞧着远处的人,脑中突然浮现出之前谢清桉说过的话来,那些荒唐无稽的事情。
正思量着,季听已说罢了话,转身时与马车中的祁云骁对视,他先是一愣,好像有些意外祁云骁会在这里,之后扬起轻笑,走了过来。
祁云骁驱散脑中的想法,问:“怎么来药房了,身子不舒服吗?”
目光不经意掠过阿弱提着的黄纸包,之后又回到季听的脸上。
季听站在马车前,隔着窗子跟他说话,“没有,前几日你不是说总看见我在睡觉吗,我就想着出来走走,恰好路过这里开了些补气血的药。”
这个时辰街上来往的人许多,马车停在这里挡了大半的路,很是不便。
注意到这点后,祁云骁向季听伸过手,“嗯,上来。”而后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上了马车。
待他坐定,马车继续行驶起来,阿弱跟在马车旁走动。
祁云骁熟稔地环过他的腰,刚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却听季听“啊”一声,他忙问:“知行,怎么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季听扯起祁云骁胸前的衣襟,上面晕开大片血迹。
祁云骁低头看一眼,安抚说:“不是我的,是…”
他突然止了话声,因发现他没有办法将此事告知季听,最早他是没有顾虑的,即便是要杀了季允明。
可如今他与季听心意相通,季允明又是他的生身父亲,祁云骁自然就有了挂虑,他不知季听对季允明的感情有多深。
毕竟之前他母亲那样对他,季听都没什么怨念,也不曾有过不满。
若是知道父亲因自己而被抓,最后还无端中毒身死,季听会如何?
会不会就此怨怼自己,与自己反目成仇,从此分道扬镳……
祁云骁不敢再想,一时愧疚难当,但他只能靠撒谎来掩盖,“今日去了趟刑部,应该是沾到别人的血了。”
“哦。”季听看起来没有怀疑,只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你怎么会去刑部?”
说着话,他又捉过祁云骁的前襟,垂着头用帕子仔细地擦拭起来。
帕子很快被染得红透,但他还不肯放弃,手下的动作逐渐变快,使得力气又很大,一副一定要将这惹眼的血迹擦干净的模样。
“是陛下有事情要我帮忙。”祁云骁随口扯着谎,也没注意到季听这反常举动。
马车轻轻晃悠,季听没有回应,祁云骁认为他圆过去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发觉怀中的人不太对劲。
低头看去就见季听双手染血,帕子同样血红扎眼。
祁云骁迟疑着轻唤一声,“知行?”
季听如梦初醒,发觉自己状态不对,他抬头露出软笑,“想帮你擦擦来着。”
“回去也是要换的,不擦也行。”祁云骁从车上的小柜子里掏出干净的软帕,接着拉过季听的手给他擦手,“倒是你,给自己的手上弄了这么多别人的血。”
动作时,祁云骁忽然感受到一阵颤抖,来自季听,他的手在轻微打颤。
祁云骁顿住,垂着眉眼去看他,放轻声音,“知行,你在害怕吗?”
“没…没有。”虽是这么说,但季听的话音却将他的情绪完全暴露了出来,他确实是在害怕。
“不用怕,这不是我的血,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
季允明一死,受审的官员尽数改了口,不肯承认他们做过的事,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已死之人的身上。
那个帮他们倒卖军饷的奸商,也只说事情都是季允明让他做的,对于林良平是只字不提。
祁云骁气愤难当,可也没有办法,苏承运按着律法将季府的女子和男子都流放了出去,此生再不得回。
而季听有祁云骁护佑着,便什么事都没有。
李怿也不负他们所望,找出了给季允明下毒的人,是刑部里的一个小侍卫,可还没等他们审问,这小侍卫就已咬舌自尽。
这一切都太过明显,是有人要让他们闭嘴,而这个人无疑就是林良平。
一切的事情都停滞下来,林良平未有损害,再没有名正言顺的罪名可以处置他,只能另寻他法。
外面风波不断,将军府内倒是未受到任何影响,一切如初,平平淡淡的过着跟之前一样的生活。
而此事一过,祁云骁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忙碌,有了些空闲的时间。
酒馆内,祁云骁与林昱相对而坐,林昱饮酒发笑,“那日你答应得好好的,要请我吃饭,结果呢?等了你好几日了,也没个消息,还得我喊你。”
“最近事多,没空找你。”祁云骁言辞简洁,眉间藏着事。
林昱习惯了他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还是笑嘻嘻的,“知道你事情多,但你能来我还是蛮开心的,那三年你去边疆,我们就断了联系,想当初一起饮酒作乐,多快活多开心,我那会天天盼着你归来,结果你一回来就变了个样子,冷得像块冰。”
话落,他还飞给祁云骁一个满带幽怨的眼神,像是在控诉他的无情。
轻抬眉尾,祁云骁指正他说:“没有饮酒也没有作乐。”
“好好好,就我自己饮酒作乐了,没有你祁大将军的事情。”林昱生起闷气,咕咚喝下一口酒。
瞧着始终未曾变过的林昱,祁云骁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不过开心是有的,快活也有。”
“真的?”林昱又变得生机勃□□来,“我就说我这朋友还是不赖的,还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种,不过当初你刚从边疆回来,那副样子说实话我都害怕,也不敢接近你。”
祁云骁问:“是吗?”
那些记忆对琐事缠身的他来说,感觉都已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但其实也不过就过去了不到两个月而已。
“怎么不是?你自己是没觉得,那时你参加宴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煞气,我本来是想和你打声招呼的,结果愣是没敢过去。”
说起这些事,林昱越说越来劲,像是要把过往祁云骁的“罪行”都翻出来,让他忏悔。
他接着说:“你忘了吧,当日你在宴上,旁人想敬你酒,你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就偃旗息鼓了。”
祁云骁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但听他说起这个,总觉得不是在说自己,好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尤其是现在他跟季听在一起之后,人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那些事怎么听也不像是自己做的。
想起季听,祁云骁不自觉露出笑意,眉间的郁色少了些许。
林昱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还在絮叨,“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去了趟边疆就变了,不过后来你在席上救下个人,我才知道你没变,还是原先那个心肠极好的人。”
听到这个,祁云骁面露疑惑,“救人?”
“对啊。”林昱回忆起来,“那人掉入了府中的荷花池,扑腾来扑腾去的,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要去救他,等我听到动静过去的时候人都要沉下去了,简直要吓死我了。”
“我本想着叫个下人过去将人救上来,不成想你就跳下去了,但你不是不会凫水吗,我就想完了完了,好在那水不深,你下去还能露出个头,就这么将人给救了上来。”
祁云骁回想一番,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但具体的细节他也不太记得了。
林昱继续说:“当时我是真的佩服你,也更加肯定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人,没怎么变。”
眼神中充满回忆,他又说:“说起这件事,那个落水的人也挺可怜的,就穿了一身青色的薄衣,被你救上来以后一直咳嗽个不停。”
青衣,咳嗽…
这些东西让祁云骁联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觉得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的人,他状似不经意般问:“那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林昱摇头,“不记得了,他当时走得太匆忙了,我就记得他皮肤很白,手腕上还有个镯子,特别红。”
这……
祁云骁立刻肯定下来,林昱说的人就是季听,可这样就很不对劲,季听明明是会凫水的,那一日又为何会溺水?
“林昱,你觉得一个会凫水的人为什么会溺水?”
林昱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好笑,想都没想就回道:“还能为什么,假装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