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那一天》亦凝

49、番外一 It gets better（2）

　　番外一 It gets better（2）

　　从梦魇中醒来，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周念麟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身在何方。
　　打开毫无动静的手机，他开始写简讯，刚打了几个字又停了下来——到底要发给谁呢？
　　就连父母，都如同惧怕瘟疫般的把他流放到了这里。
　　接着，他又想起了此间的主人们，有着温煦宽厚笑容的那位，和旺盛活力的另一位。或许……这里的确是暂时适合他的地方。
　　就这么混混沌沌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如果还睡着应该根本听不见——可见来人体贴得并不想把万一还在睡梦中的他吵醒。
　　打开门，发现果然是莫叔叔。
　　“没吵到你吧？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已经醒了，还在赖床而已。昨晚睡得很好。”其实他撒了点小谎，虽然他睡了很久，但一直乱梦三千，醒来只觉满身疲惫。
　　“那就好。”莫可闳微笑道，“准备好了就下楼吃早饭吧，我们一会就去学校。今天先带你熟悉下环境。”
　　周念麟应了一声后，匆匆梳洗过后，急忙下了楼。
　　长方形的餐桌围着一头摆放着食物，白米粥、下粥小菜、肉包、鸡蛋、牛奶，对于两个大男人的家来说，已经是极致的丰盛了。
　　“杨叔叔早。”打过招呼后，他拿起筷子开始攻击食物——十六岁男生的胃口是任何坏心情都抵挡不住的。
　　已经吃完早饭，正在翻着杂志的杨路，听到“叔叔”的称呼后，挑了挑了眉，没做何表示。
　　“小帅哥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想哪家的小姑娘想得睡不着了？”
　　“噗……咳咳！”一口粥呛到的周念麟，狼狈的捂着口鼻猛咳，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杨路顿时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哟，跟你开玩笑而已，快顺顺气。”
　　“吃饭时开什么玩笑！”莫可闳脸黑得堪比锅底。
　　“我错了我错了！”杨路嬉皮笑脸的，将“坦率认错，死不悔改”的宗旨贯彻到底。
　　安全的吃完早饭，周念麟又抢着要洗碗，莫可闳拦了下来，告之有通勤的家政阿姨会收拾。
　　“是啊，全都放着好了，还有要洗的衣服都放在洗手间里，阿姨会一起洗。所以，就算弄脏了床单也不用担心哦！”杨路说着还挤了挤眼，一副“我很了解”的样子。
　　在周念麟明白过来前，杨路头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痛得嗷嗷乱叫。

　　跟着两位大教授，走在通向研究所的路上，看着他们一路上和熟人打招呼间或闲聊两句，周念麟慢慢有些感觉紧张。
　　他虽然不是内向的性格，但对于适应新环境这回事，向来不是很在行。周围全都是不认识的人，而且一个个学历吓死人，像他这样一个还没正式开始念高中的小毛孩，简直像婴儿般无知。
　　出了电梯到达心血管中心后，由于杨路和莫可闳的实验室分布在两个方向，自然要在电梯前分道了。
　　周念麟自然跟着莫可闳走。
　　“等一下——”杨路笑眯眯的说道：“麟麟去我实验室吧，我那里今年有好几个和你差不多情况的实习生，你们正好可以交朋友作作伴。”
　　莫可闳也是一脸“好主意”的表情，“对啊！还是这样比较好，你跟着他走吧。”
　　一瞬间，周念麟有种孤零零站在寒风中，头顶飘过一片枯叶的感觉。

　　明明杨路很是亲切活泼，但周念麟似乎本能的感觉到他精明强干的真实一面，跟在他身边总有几分拘谨。
　　杨路似乎没感觉出他的疏离，径自向他解释起今年暑期实习的情况。
　　基本上，来实验室暑期实习的分两类人：已经上了医学院的，和准备要上医学院的。
　　医学生自不必说，暑期实习不但是要求的，且是难得的累积研究经验的机会。
　　但对于那些想要考医学院的本科生来说，除了要在竞争激烈的MCAT（医学院入学的全国联考）中取得高分外，能拥有实验室的实习经历，在申请时会是极大的优势。表现出色的话，还能获得强力的推荐信。
　　有不少人因为各方面条件欠缺，大学毕业后，会特意在实验室工作两年，来丰富自己的履历表。虽说每年申请医学院的人什么专业背景的都有，但通常而言，生物学的背景学识可说是必须。
　　除了本科生，很多人某雨绸缪，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了暑期实习。从小立志远大的小孩当然有，但毕竟是凤毛麟角。这些小实习生通常都出生医生世家，家中父母长辈对这一行业了若指掌，知道要顺利进入医学院该作何准备。
　　而这种时候，也是走后门跑关系的时候了。毕竟你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高中生，凭什么人家要白花时间精力来带你？自然是看在父执辈的交情上了。
　　杨路身为交际花圈的奇葩，每逢这种时候不被人骚扰简直就是种耻辱了。一到夏天，他实验室就会多出这么小十号的临时人口，不是A医生的儿子，就是B同事的女儿。人多了，反而队伍好带了，找个不那么忙的技术员，专门当保姆带着他们成天转悠。
　　所以说，杨路那里有着一堆和周念麟背景来历类似的小孩，把他扔进去是再适合不过了。小孩子们会组成个小圈子自己玩，不用大人管。

　　杨路的实验室在数年经营下，已经越来越大了，而且他又兼着管理职位，所以平时大部分时间待在办公室处理书面工作。但他并未因此对实验室的事务生疏，平时手下的人有事，他总是尽可能第一时间给予指导和建议。
　　在他看来，一味为了扩张实验室规模成就自己的名声，而牺牲自己学生、博士后的成长，是种相当不负责任的行为——对于整个科学界的传承来说，更是种可耻的行为。
　　好吧……他自己都必须承认，这是被莫可闳潜移默化洗脑的后果。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门下毕业的学生，在外面从来没说过他一句不好，不断有人想投入他的门下。
　　有时，他不由赞叹古人的话多么有道理啊，所谓“娶妻娶贤”——真是说得太好了！
　　早晨的实验室人气不旺，不过他最喜欢的技术员Kim早早的已经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了。
　　“Kim，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又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婴儿。”
　　对方直接做了个翻白眼的动作，继而满面微笑的站了起来，在杨路介绍完她后，主动向新来的腼腆男孩伸出了手。
　　“这是我朋友的儿子……”
　　“Chris。”周念麟自觉报上自己的英文名。
　　“暑假三个月他都会在这里度过，打算学习一些基本的实验室技能。所以接下来，他也会成为你的小尾巴。”
　　“放心吧，我会把他调教得很好的！”
　　“人我就交给你了，一会等其他学生来了后，你再介绍他给其他人吧。”
　　交代完，他安心的回了办公室。

　　上午接了两个工作上的电话后，他专心致志工作了三个小时。一直到莫可闳找上门，才从电脑前抬起头来。
　　“到饭点了？我马上就好……”他一边站起身，一边右手还粘在鼠标上。
　　“麟麟在你那里怎么样？我都忘了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没事啦，这么大的孩子了，难道还不会自己去食堂？你真是老妈子的命！”
　　杨路从小被放养惯了，一点不理解莫可闳的担心。
　　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莫可闳也就不纠结了。
　　也真叫巧，买好午饭找了位子坐下，杨路就发现自己实验室的那群小孩，正围着坐在餐厅另一角。周念麟自然身在其中。
　　嗯，看来处得还不错嘛，这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可是等多看了两眼，杨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乍一看，这孩子似乎和别人围坐在一圈，没有什么异样。可稍一留心，就会发现他其实根本没有参与到小团体的聊天中，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别人大笑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牵动下唇角。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高二的爱尔兰裔男孩，时不时主动和他说话，可周念麟每次都是简略应付一下对方，之后就没有更多互动了。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在交朋友的样子，反而是拒人千里之外。
　　有意思。
　　杨路看在眼里，没有告诉莫可闳，免得自己搞错了，害他白白担心。
　　此后数日，他留了个心眼。
　　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渐渐的，午饭时刻别人三两成群聊得开心的时刻，周念麟往往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傻傻的发呆。
　　这一天，回家路上他终于开口试探。
　　“几天下来适应了吗？”
　　“嗯，适应了。”
　　“Mat和你挺有共同语言的吧？”
　　“啊？”周念麟明显的一脸茫然。
　　“他和你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他是来叔叔家过暑假。”
　　“哦，是这样啊……”
　　杨路接着又提起几个实习生的事情，周念麟全然一无所知。
　　果然，他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进一步相处。

　　晚饭后，周念麟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将客厅的电视音量调大后，杨路拉着莫可闳进书房认真谈话。
　　“我觉得你要和麟麟爸妈好好谈一下。”
　　莫可闳叹了口气，“我也这么觉得。”
　　见他居然没有吃惊的追问为什么，反而平静的附和，倒是让杨路好奇了起来。
　　“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嗯……昨天半夜我上楼睡觉，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他在里面哭。”客房公用的洗手间在二楼拐角处，一上楼梯就会经过。
　　于是，杨路也把这几天自己的观察描述了一番。
　　两人一合计，不成——这心事可大可小，要命的是这孩子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万一憋出点事来，责任可担不起啊！
　　于是，莫可闳立刻给他家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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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有3章结束……本来想赶出来当新春贺礼的，现在嘛……其实元宵节也是很重要的节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