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杂事》神气生物

70、告白

　　和桌上其他专注吃饭的人不一样，窦瀚韬爱上了桌上摆的两瓶酒。
　　窦瀚韬举着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放在鼻子前轻轻地晃动。一股酒水本身淡淡的，甜甜的果香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浓郁的酒香，让人陶醉，拿离酒杯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杏仁味，整个香味复杂却浓烈，就好似漫步在午后阳光下的葡萄园中，周围浓厚的葡萄香气充斥着周身，整个人的心都随着微风在香气里飘动。红色的液体初入口微涩，带着淡淡的酸味，口感顺滑柔和、甘甜绵长，完全没有其他酒的苦涩，十分香甜。喝完红酒后，再配上一口牛排，好像从这嘈杂的环境一下穿越到了气质高雅、灯火辉煌的高级餐厅，耳边是悠扬的音乐声，而窗外则是满天的星辰。
　　窦瀚韬回味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了小杯子中的白酒，这酒一入喉则是另一番风味。与之前喝过的白酒不同，杯中的酒泛着淡淡的黄色，酒香扑鼻，入口微甜，一点儿也不辣口，余味悠长，很是顺口。喝完之后整个人都浑身一震，立刻感觉都精神了不少，不同于红酒浓厚的果香，白酒则是赢在口感，一杯下肚，那种酒香气就溢满了全身。
　　桌上其他人也不好酒，而且冯哥几个吃完饭还要去猪场看着。这反倒便宜了窦瀚韬一个人，他和淘到宝了一样，也不用别人劝酒，自己一个人一杯红的，一杯白的，在时不时吃点儿小菜换换口，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冯哥看窦瀚韬一个人喝得贼开心，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酒瓶。张有树一回头夹菜，就看见了冯哥的眼神，也知道冯哥这是馋酒了，但碍于晚上还要回去值班，不敢喝。
　　张有树起身给冯哥满了一杯，举起自己的杯子对着坐在一边的李叔三人：“李叔、冯哥、李姐，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我和猪场才走到现在的。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后面如果我们真的能实现自动化，就给你们也放个长假，也好让李姐你们也去看看慧珍，李叔也可以出去逛逛看看。今天过年，你们只管吃，只管喝，不用担心厂子里，待会儿我去厂子里看着，你们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
　　李叔皱了皱眉：“说什么呢。不过这酒可以喝，就这一杯昂。你小子还不知道我么，我就不是那好酒的人。大家点到为止，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全看自己昂。小冯啊，你们两口子多喝点儿，晚上回家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在厂子也是可以的。”
　　李姐连忙摆摆手：“哪能让你一个人值班。再说这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一点儿意思意思行了，就当庆祝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就行了。”
　　冯哥正想应和自家老婆说的，就被张有树打断了：“不用说了，今天必须听我的，你们都回家休息去，李叔和我一起回厂子就行了，这一年到头就都没休过几天，你们这要是告到劳动局，我搞不好还要进去喝一壶呢。不要再说了，来！干了！”
　　刘志拦下张有树准备喝酒的手，笑着对李叔他们说：“既然晚上有树要去厂子里，那这杯就我替他喝了吧，不然这一杯下肚，待会儿可能就李叔一个人回去了。”
　　一旁独自品酒的窦瀚韬闻言看了眼刘志，像是第一次认识刘志一样，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师哥是个热心肠的人呢？
　　高铭歆吃饭前先录了个小视频发到了家族群里，和家里人展示了一下自己在这边过年的氛围。以为能得到家里一众老小的肯定或者赞扬，结果家族群里炸出了不少人，倒是没有一个是关心高铭歆的，都是盘问视频里几个帅哥的信息。
　　母后大人：这么多小伙子啊，长得真不错，这中间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啊？看看能不能给你妹妹介绍介绍？
　　国库空虚：你老妈说得对呢，小明啊，帮你妹妹问问啊
　　紧接着后面全是小姑和爷爷奶奶大段大段的语音，手机都来不及转文字就刷上去了。
　　高铭歆此刻只想把视频撤回，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后悔刚刚怎么就把师伯和小老板他们拍上了。
　　电视里突然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众人转头望去，原来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转到了八点，每年的春晚准时开始了……
　　这大概是刘志他们这一代，小时候最高兴，也是最期待的时候了。有好看的新衣服穿、有平时不能吃到的好吃的，甚至可以蹲在电视前专心致志地看电视，还不会被骂。
　　刘志看着坐满长桌的人，耳边是嘻嘻哈哈的说话声，还有嘈杂的音乐声，又看到张有树眼睛亮亮地盯着电视屏幕，那颗漂浮不定的心突然有了归处，如同浮萍一样的精神也在此时此刻，落地生根。
　　回想起往年自己一个人吃着满桌油腻腻的外卖，静静地坐在电脑前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好像以前那孤独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而现在才是真实存在的。
　　张有树突然转头面向刘志，跟着电视里的音乐一起唱了起来：“我想和你一起去最遥远的地方～美好的一切和你共享～”
　　这一刹那，刘志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张有树，虽然张有树嘴一张一合，但他的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抬起了手，伸向了张有树。将自己的手轻轻抚上张有树的右脸，慢慢把脸凑到张有树左耳边轻声询问：“那……能不能陪我走一辈子呢？有树？”
　　张有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愣愣地看着刘志。只见刘志那双清澈、专注的眼睛里都是自己的倒影。
　　许雨庭本来正吃得开心，突然被郝萌拍了拍，抬头看去：“怎么了？”发现郝萌正看着刘志他们，也好奇地跟着看过去。发现刘志两个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一下让许雨庭也紧张了起来，立刻转头看向其他人。
　　桌上的李叔正看着电视，冯哥在偷偷摸摸地给自己倒酒，随后和窦瀚韬碰了一杯，一边的李姐正怒视着冯哥，桌下的手也很不客气，疼得冯哥五官皱在一起，窦瀚韬则是在对面看好戏，那表情一看就是在幸灾乐祸。高铭歆存在感最低，低着头，抱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上下翻飞，疯狂敲击。
　　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许雨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拿手戳了戳刘志。
　　刘志被戳得浑身一激灵，整个人唰地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满面通红，整个人慌乱得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张有树也没好到哪去，整个人低着头，要不是碍于凳子离桌子太近，估计现在整个人都埋到了桌子底下去了。
　　众人被刘志剧烈的动作吸引了视线，李姐关心地问：“怎么了？小刘，是不是喝多了？”
　　刘志定了定神，心脏高速跳动着，感觉都要跳离胸膛了：“没事儿，李姐，有点热，我去冲把脸，你们先吃。”说着同手同脚地打开门走向了客厅。
　　李姐看刘志状态不对，对着张有树说：“有树啊，你这是干嘛呢？困了？要不你扶着小刘一块儿过去休息休息？我看他好像喝得有点儿大。”
　　张有树低着头转身，声音闷闷地说：“没事儿，李姐，就是有点热。那我过去看看。”说着站起身向刚刚刘志离开的地方走去。
　　许雨庭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张有树那红的好似渗血的耳朵边，心里暗想这俩货刚刚嘀咕啥呢？怎么两个人都跟蒸熟的虾子一样，难不成是带颜色的小网站？那这俩货也太纯情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郝萌大概就是全场唯一一个了解情况的人了，看了看旁边一脸蠢萌，还在啃猪蹄的许雨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刘志心跳如雷，脑子一片空白，双颊火烫。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脱口而出那些话，他从没有想过在这时候告白。说他古板也好，说他传统也罢，他是想等到两个人关系更亲密一点的时候，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正式地向张有树告白。就算周围不一定要有鲜花环绕，但至少也要环境优美，而且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刘志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冲了冲脸，对刚刚说出这种屁话的自己暗暗恼恨，怎么就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呢，有树会怎么看他？轻浮男？一想到这，刘志恨不得把脸埋到水池里淹死自己。到底为什么在那一刻，嘴不受大脑控制地说出那种话呢？
　　虽然心里全是懊悔，但是脑海里只有张有树压着嗓子唱歌的画面，以及那双明亮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
　　张有树推开连接客厅的门，黑暗的客厅只有洗漱间投射出暗淡的光芒，同时还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
　　红着脸的张有树把自己狠狠地埋进沙发里，脑子里一团乱麻，一面是想直接冲进洗漱间问问刘志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另一面又责怪自己刚刚没事儿跟着电视里的人唱什么，这不是让刘哥误会了，又或者其实刘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话赶话说一说罢了？
　　刘志擦干脸上的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张有树，如果张有树追问刚刚是什么意思，他又要怎么回答。想了半天刘志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想着在客厅坐一会儿，等平复一下内心再回去吃饭。
　　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张有树，根本没有注意到冲完脸的刘志，正往他这边走来。
　　刘志绕过沙发才看见沙发上躺着一坨黑影，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沙发上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刻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张有树。

作者有话说

　　头脑发热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