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末世，已经凉了》白榆云川

3、第 3 章

　　“算了，我宁愿搂着疯狂宝贝睡觉。”言笙打了个寒战，“没听到什么风声啊，上周天儿葛易辰还和他在十九区食堂的姨妈通电话。回来就哭天喊地，打算欺师灭祖，好下调到十九区豪华食堂打下手，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言笙压低声音：“是不是和司令让你调查的事有关。”
　　少校抬起头，黑色的瞳孔直视着他：“你真想知道？”
　　言笙但凡犹豫一秒，都对不起这些年来出生入死培养的生存本能：“不想知道。”
　　“全体听令，停止搜寻幸存者，二十分钟，南前门汇合。”林之蒙重新打开通讯器。
　　“不要掉以轻心，这地方古怪得很。随时保持联络。”言笙补充道。
　　“是。”
　　那场灾难袭来得不算突然，新中历357年末，最初只是热带雨林出现了行为异常者，国际医学会将这些人称为“异生”，声称他们被当地栖居的未知病毒感染。直到感染者将当地土著屠杀殆尽，人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疯狂的自相残杀席卷热带大陆，局面失控。
　　各国驻军和医疗援助队紧急撤离，但为时已晚，疫情在各国军队隔离点最先爆发，随后在全球多地陷入危局，国家机器相继崩溃。
　　世界各国军方和民用通讯卫星发射站和信号接收基站接连被攻陷，环球通讯卫星大多失效，脆弱的海底电缆中断，全球通讯基本中断。
　　原本早已习惯现代便利通讯的人们陡然回到石器时代，但大家根本顾不上感慨，毕竟石器时代要命的只是野兽，而不是昨晚还同床异梦的枕边人。
　　直到太平洋基地成立，人类秩序稍稍恢复，基地陆军才派人紧急抢修基站，现存卫星和基站勉强搭建起官方通讯渠道。
　　至于发射新的通讯卫星，幸存人类目前还没有实力生产如此精密的设备，更没有能力建设新的发射中心。
　　十九区电力系统瘫痪，不要说传回几张现场图片，就是给基地打个电话都几乎不可能完成。
　　“通讯中断，基地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八成援军都在来的路上了。”言笙靠着墙角，用衣角擦拭着望远镜。
　　林之蒙低头组装95式自动步枪，没有搭话。
　　“C6。”林之蒙托起枪身，调试瞄准镜。
　　“到。”一个带着些少年气的年轻战士上前一步。
　　“C”是他所在的小组临时代号，“6”就是他的个人代号。
　　“叫什么名字。”
　　“报告，上士王石桥。”
　　“言笙，刘七仔，葛易辰留下，王石桥带上其他队员，从军事机场出发，返回太平洋基地，通讯基站给你们留下。”林之蒙走到在小王面前。
　　军用通讯器最远通讯距离在五十公里以内，而便携式无线电通讯基站作为中转站，将通讯范围扩大近两倍。
　　当然，这些不依赖全球卫星的设备都是老古董了，几百年前就鸟枪换炮的老前辈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倒霉催后辈们现在不得不和这些军事博物馆里积灰的玩意儿并肩作战。
　　所谓的现代文明，足够辉煌，也足够脆弱。
　　王石桥站直身体，面露诧异。
　　“一旦基地援军进入通讯基站信号范围，立即联系他们，所有人原路返回。”
　　王石桥抬头直视少校，有些激动：“队长，十九区刚出事，一定还有幸存民众在等待救援。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营救。”
　　“嗤。”少校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冷笑，“入伍几年？”
　　小战士也是年轻，趾高气扬道:“报告，入伍三年。”
　　这么短时间内混成上士，要么是脸面够大，要么就是刺头。
　　到十九区执行任务一向被认为是最安全，又有油水可揩的差事，林之蒙来时，不可避免被强塞了高层子弟和基地军校的宝贝优等生。
　　小战士王石桥两者兼备，是太平洋基地根正苗红的二世祖。可惜林之蒙最喜欢的就是踩脸和薅刺儿。
　　“不算是新兵，你这三年上的是幼稚园？回去找你的保育员好好请教请教怎么和上级说话。”少校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我的保……教官告诉我军人的使命就是保护平民，而不是临阵脱逃。”
　　“临阵脱逃？临得哪个阵？你拎得清对手是谁吗？”言笙揪着王石桥衣领，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小子拍进几里外的隔离沟，让即将到来的尸潮踏醒他的脑子。
　　“那也不该就这样放弃十九区！”王战士还在嘴硬。
　　“刷资历攒功德，那你来错地儿了，我看基地教会赶明儿都得把耶稣像撕下来，供你的大头照。我不管你爹是谁，先问问外面的活死人认不认得你是谁的种。”林少校语气懒散，仿佛眼前准备造反的，只是个动物园的猴子。
　　选入小队的都是太平洋基地各种意义上的天之骄子，一贯是作为标杆榜样被同袍膜拜的，哪里受过这样亲切的问候，王石桥面红耳赤地握紧拳头。
　　葛易辰一看气氛不对，上前拉架。可怜人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没插上，就被几个懂眼色的战士架走了。
　　“北甸公路中断，你觉得基地援军能从哪来？”
　　王石桥喉头一梗。
　　“要么腾云驾雾飞过来，要么踩着爆浆尸头。除非直升机能驼来救世主，否则都没必要浪费这点油钱。”林之蒙替他回答，“我接到的任务不是救人，给你们几个钟头去发善心，找到活人了吗？连tm会动的死人都没有。基地有得是比你能耐大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大有人在。”
　　林之蒙罕见地多说了几句看似人话，又不太人的话。
　　他懒得解释什么，但此刻，他觉得有必要给这群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崽子上一课，因为这群不可控因素在当下情况中，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