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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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时节，窗外的芍药花丛鲜艳夺目，为凄清的院子立增添了一抹生机。
女人孤零零地靠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双手还在不停地穿梭在针线间，打着梅花络子，缀在她绣好的香囊上。
“咳，咳。”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渍浸染了白帕。
“小姐，您病还没好，怎么又做上了，”佩玉端上一碗甜汤，看见了染红的手帕，“啊，小姐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别去，咳，咳。”女人容色惨白，眼下乌青，圆圆的脸颊消瘦了一圈，痴痴的望着手中未打完的络子。
佩玉眼圈红红的，“小姐，算了吧，咱们听老夫人的，别再等了。”
女人是沈家老夫人的心头肉，乖巧孝顺，从未忤逆。却在一个月前，不知为了什么事居然违逆了老夫人，气得老太太差点掀翻了荣禧堂。自此以后，她便被罚在院子里闭门思过，身体一日比一日孱弱，但府里就是不准请大夫。
“信送过去了吗？”
“送了，送了。”佩玉给服侍女人喝了甜汤。
门口传来几声喧闹，嬷嬷们守好房门，拦着愣是不让她进去。十五岁的小丫头，俏皮的年纪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沉稳，不急不慢地跟嬷嬷们谈判，“我可以不进去，不过她身子弱，里面要是出了什么事，嬷嬷们担着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得不放她进去。
她掩上槅扇，似笑非笑地望着女人，手里高高举起，递给她，“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被我拦下了。”
女人颤颤巍巍地接过，四四方方的纸张，短短两句却写尽了女人的悲凉，“只因错爱昔日雪，一夜悲萧到天明。”
眼角的清泪滑到脸颊，与帕子上的血渍混在一处，分不清到底是苦涩还是血腥。
“你已经丢尽了沈家的脸，如今难道还要将沈家逼到绝境吗？父亲削职，祖母重病，一切都是因为你。” 沈月莹冷哼一声，就见不得她这副矫情的模样，装可怜给谁看。
“二小姐，我们家小姐也苦啊。”
“是，你苦，”声音骤然狠厉，“所以要拖着我们全家陪葬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说些什么嘛，说我们沈家的女儿行为不检，私德不修，痴心妄想。”
“够了，够了。”女人再一次咳出鲜血，绝望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强打着精神站了起来，“他，是不是知道了？”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女人瘫软了身子，靠在佩玉的怀里，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苦涩的泪水成片地滴落。
只因错爱昔日雪，一夜悲萧到天明。他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我，成了错爱。
她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不惜忤逆祖母，与家人决裂。撑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吗？她曾经的依仗和底气，让她咬牙支撑的爱，瞬间，土崩瓦解。
或许，她可以解释，她是可以解释的。
沈月凝转身急切地抓住她的胳膊，“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求你。”
沈月莹拂开衣袖，面露凶狠，“休想，祖母让你思过，你就待在这吧。”说着大步离去，临走前还吩咐仆妇把门关好。
“她要是跑了，你们就滚出沈家吧。”仆妇们连忙应声讨饶，待她走后，一脸不屑，“什么玩意，不过就是个女娃娃。”
“哎，小点声，还没走远呢，”另一个说道，“可别小瞧了她，听说皇上要给太子选侧妃，老夫人准备让她去呢。”
“她？不是大小姐嘛？”她纳闷问。
“啧啧，大小姐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去？再说，她现在这样，太子肯要嘛，哈哈。”
“胡吣什么呢，再乱说，我就禀告老爷，”佩玉气不过打开门，双手插着腰，“把你们都赶出去。”
两个老婆子顿时弱了声音，连道，“不敢不敢。”
佩玉撅着嘴训了她们一顿，接着“哐啷”一声闭紧了门。
“咳咳，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就让她们说吧。”沈月凝惨白着脸色，低声咳嗽，她轻轻捂着腹部，面露忧愁。
“好，好，好，我不管就是了，小姐，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佩玉扶着沈月凝躺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她鼻头一酸，用手捂着嘴巴，眼泪哗哗地掉。从永明寺回来，小姐就染上了风寒，连日的咳嗽，现在都开始吐血了。大夫说她是郁结于心，可她总觉得有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甚至，有时候，她想到小姐的遭遇，她恨不得违逆小姐的吩咐，立刻就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杀了那个畜生。
偏偏小姐不让，她不忍心再给家里惹麻烦了。
晌午时分，佩玉刚服侍沈月凝吃完药，外面就来人了。刚踏进院门，林氏就嫌恶地捂住了口鼻，药味冲天，呛人得紧。
她见沈月凝瘦削的面容，微微皱眉，招了招手，就让丫鬟给她梳洗打扮，换衣服。
“你们干什么，放开。”佩玉护犊子似地推开了她们，站在床前，不让她们前进一步。
丫鬟们面面相觑，也不敢上前。林氏脸色一沉，“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拉开。”
“不要，不要，放开我。”佩玉拼死抓住床柱，几个人都拉不开。
“闹什么，皇后娘娘想见你，宣你进宫。”林氏不耐地说道，见佩玉露出喜色，松开了手，兴奋地扶起沈月凝。林氏睨了一眼，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得意个什么劲，好事坏事还不一定呢。她看着沈月凝，一番精心打扮，霎时恍若人间仙子，虽然看着柔弱，但耐不住男人就吃这一套啊。
想到这，林氏的眼底划过一抹阴冷的算计，她瞧了瞧沈月凝的身量，嘴角微勾，泛着一丝阴毒。
如果说，沈月凝进宫前是带着欢喜的。那么现在，就是带着恐惧的。她听到消息时，还以为是萧暄回来了，借皇后的名义要见她。
直到她到了坤宁宫，见到了皇后。她一袭华服，面目凌厉，高高端坐在圈椅上，神色莫辨。
沈月凝屈身行礼，她动也不动。朝身边的闵嬷嬷使了个眼色，闵嬷嬷福身应诺。随后就将沈月凝带到了里间，连同医女给她细细检查了一遍。
待沈月凝出来的时候，面色惨白，忍不住咳嗽，嘴角渗出了血丝。皇后在听完嬷嬷的禀报后，便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太子临行前，曾叮嘱本宫，说你是个好姑娘，是个值得让人心仪的女子。今天，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沈月凝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皇后睨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腹中的孽种是谁的，本宫不想问，免得脏了耳朵。但你应该明白，你配不上太子，皇家不会娶你这样不干不净的侧妃。”
皇后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太子不日就要回来，他对你痴心一片，你打算怎么面对他？”
见她不说话，皇后蹲下身，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太子喜欢你，人尽皆知，难道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耻笑他吗？他一心恋慕的女子竟然背叛了他，他将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不是我的错。”沈月凝摇摇头，眼角的泪花湿满了脸颊。
“别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们只会看结果，只会听信谣言。”皇后站起身来，指了旁边的三尺白绫。
“本宫如果是你，宁死也不会让暄儿受委屈，”她嗓音低沉，“本宫言尽如此，你好自为之。”
沈月凝手撑着地，艰难地起身，跨过门槛时，脚步踉跄，险些就摔倒了。
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双手捂住腹部，鬓角的汗珠滴答滴答地落下。她上了马车，绝望地将身体蜷缩，脸颊上的泪浸湿了褥垫。
她绝望，她恐惧，她害怕。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全然没有半点光芒。沈月凝捂着肚子，感觉全身都在疼，胸口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萧暄，他骑着白马，迎着万丈光芒，穿透层层黑暗，兴奋朝她奔来，口中好像在说，“凝儿，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