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美人上位记》萧云伊

73、诈死

　　说曹操曹操到，凤弦宫外传来动静，宫人们提着琉璃宫灯，照亮了院子。庄妃一袭素裳，神色憔悴，眼里哪里往日的半分光彩。

　　“庄姐姐。”纪嘉宁将人请到内殿，见庄妃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下了然，让冯妈妈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诺大的正殿仅剩她们二人，庄贵妃急切地握紧纪嘉宁的手，“淑妃妹妹，你要帮帮我啊，眼下就是时候了。”

　　纪嘉宁猛然一惊，“庄姐姐此话何意？”她联想到对庄妃的承诺，“难道你想现在就？”

　　见她点头，纪嘉宁不禁呼了口气，抚着肚子起身，在殿内慢慢地踱着步子，“按照惠妃姐姐现在的情况，出宫岂不是自寻死路？”

　　惠妃因为张玉珏而伤情，缠绵病榻。太医院一众束手无策，庄妃也是急得不行。纪嘉宁让王保寻着线索摸到了锦安宫，发现当日私自出宫的竟是惠妃。沈哲查探多日，才给她递来消息，让她发现这么一桩宫闱秘事。

　　纪嘉宁拿准了庄妃急于救人的心理，许下送惠妃出宫的承诺。她这才愿意帮她扳倒蓝妍，原本是打算让惠妃把病养好，借着突利可汗回西北的时候，顺势将她带出宫。

　　不曾想，生出了这些乱子。

　　“她要是继续留在宫里，恐怕活不过几天了。”惠妃性子绵软，又是痴情。她和张玉珏说好一起走的，离开京城。偏就这个时候，攸宁郡主有了身孕，她苦等多年，终究是落了一场空。

　　纪嘉宁思虑良久，在殿内来回地走着，“姐姐打算怎么做？”

　　“眼下蓝家送丧，突利可汗又在宫里，皇上顾不上这。惠儿不过普通的妃嫔，连子嗣都没有，一旦殁了，也就匆匆停灵下葬了。”庄妃眼皮轻掀，睨了眼纪嘉宁。

　　看得她心里隐隐不安，庄妃说的都是身后事，眼前呢？眼前怎么办？不待她问，庄妃就接着道，“我已经跟皇上说了，惠妃的棺椁要去永明寺停灵，趁着那个时候就让她走。”

　　啥？庄妃这一连串的计划，说得纪嘉宁迷糊了半晌，人都死了？怎么走？庄妃眼神清幽，深深地望着她。

　　蓦地纪嘉宁心头大震，“你要让她诈死？”

　　庄妃眉眼轻挑，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纪嘉宁。

　　“妃嫔过身，掌事嬷嬷们要换衣裳的，”庄妃淡定地端起案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对纪嘉宁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好，即便你能瞒住宫里，可她至少要在棺材里躺两天，送到永明寺没几天，蓝家的棺椁也来了，到时候怎么办？”

　　“蓝家还在作法事，百官还在吊唁，等抬到永明寺至少得了头七。下个月，突利可汗就要回东胡了，宫里眼见着就忙起来了。惠儿一旦身故，宫里根本来不及忙活，本宫可以奏请皇上，第二天就把她送到永明寺。况且，停灵的事情，皇上早就准了。”

　　听到这里，纪嘉宁扯着嘴角笑了笑，对炕上的女人连连敬佩。不愧是在宫里浸淫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都一一盘算好了，为了避免跟跟蓝家撞上，打了个时间差，完美地错开。

　　纪嘉宁定了定神，缓慢地坐在炕上，也端起茶水，“姐姐的计划如此周密，还需要妹妹帮忙吗？”

　　庄妃莞尔一笑，“其实，妹妹说得都对。本宫能瞒住所有人，但惠儿却是必须要在棺材里待着的，这个本宫还真是没了法子，”她悠悠地拨动着盖碗，一点点地浮去茶沫，低声说了句，“除非，惠儿真的死了。”

　　纪嘉宁皱了皱眉，只听庄妃接着道，“听说民间有种药材，可以让人呈现假死的状态，半点呼吸也没有。”

　　“姐姐神通广大，这个，就用不着妹妹了吧。”妃嫔诈死出宫，此事可大可小。这跟她先前答应的可不一样，私自出宫，抓着了就是死罪，牵扯谁都没用。可帮她诈死，万一事发，就是欺君之罪。

　　庄妃笑了笑，“事到如今，妹妹还想独善其身吗？惠儿撑不了几日了，妹妹还是快些派人去寻药吧。”

　　她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槛时顿住脚步，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唯有一轮圆月光芒万丈。她转身回眸说了句，“现如今的后宫，妹妹就宛如这夜空中的明月，再也没有人能与你争辉。我是个没志向的，余生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但惠儿就是我的底线，没志向不代表没本事，妹妹明白吗？”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去了。留下纪嘉宁端坐在炕上，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庄贵妃的本事，她清楚得很。后宫她若论第二，没人敢论第一。蛰伏那么多年，一口就药死了张皇后，纪嘉宁可不敢小瞧她。她说的很清楚，纪嘉宁要是帮了，以后她们就是同一条船上的。要是不帮，触了她的底线，恐怕许多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庄妃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她又何尝不是。纪嘉宁摸着隆起的腹部，沉思了半晌，朝外喊了句，“来人，来人。”

　　“来了，来了，”蜜桃冲进来，扶住她的手臂，“主子，怎么了？”

　　纪嘉宁望着她担忧的眸子，不禁心中怅惘，用手拂了拂，“我没事，宫门还么下钥，你现在就去侍卫处，跟他这样说。”

　　蜜桃低下头，仔细地听着。她点点头，将纪嘉宁交给冯妈妈，马不停蹄地就去了侍卫处。

　　正赶上沈哲下值，她把纪嘉宁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但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她也说不清楚，便也没提。沈哲也没问，只道，“回去禀告娘娘，东西我明儿一早就给她送来。”

　　外边的侍卫交完班，刚好瞧见了蜜桃出去。他笑嘻嘻地打趣，沈大哥可真有福气啊，不像我们，没人搭理。

　　沈哲笑了笑，“淑妃娘娘身子重，想吃家母做的杏仁酪了。这不，我得赶回去，让厨房把食材备着。”

　　几句话就搪塞了过去，大家也不以为意。毕竟，沈哲宠妹可是出了名的，何况妹妹还是宫里的娘娘。

　　沈哲回到家，刚进仪门，就在小厮耳边说了几句，让他去请朱雀街的刘大夫。小厮摸摸头直纳闷，无缘无故地请大夫做什么，还请的是刘老头。京城里谁不知道，朱雀街的刘老头整天神神叨叨的，打着看病的幌子卖药，还专门卖些黑市的药。他看病是半点不靠谱，问卦算命倒是有一套。

　　沈哲进了屋，刚换好衣裳，就听见隔壁哭声阵阵。他一脸不快，“闹了多久了，怎么还不消停。”

　　“都哭了一天了，老太太去劝也不好使。老爷刚吩咐，让人不用管，随她哭呢。”沈哲院里的大丫鬟红莲接过衣裳放在架子上，嘟囔着嘴。

　　沈月莹身为蓝家的儿媳妇，按照礼数，就该回蓝家哭灵。偏偏她倔得很，前阵子担心蓝玉要杀她，躲在了娘家。现在又听见宫里的皇贵妃出事了，蓝玉恐也不保，她又吵着要和离，说什么都不回蓝家了。

　　沈老夫人拗她不过，就随她去了，懒得管她。偏偏沈月莹这会儿聪明得紧，催着喊着要派人去蓝家，索要和离书。蓝家忙着丧事，即便再着急，也不能急在这时候，沈月莹眼见着没人管她，索性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阖府上下不安。

　　沈哲连日在宫里上值，明日一早又得点卯。沈月莹精神足，临到半夜了还在嚎叫，沈哲实在受不了，吵得他连连跺脚，吩咐红莲，“你去跟她说，这事我帮她办，明儿一早我就去，让她消停点。”

　　即便沈月莹不闹，沈阶也打算让他们和离。抛开宫里的争斗不说，就冲蓝玉害死了月凝，两家就是仇深似海。沈家已经葬送了一个女儿，断不会再赔上另一个。

　　只是现在逢上丧事，时机不好。但如果等皇上真的降下罪来，恐怕也就晚了。这两天，沈阶为此事也是苦恼不已。想到这，沈哲暗下决心，反正以后遇不上了，爱咋地咋地。

　　蓝玉犯下的事，皇上心里窝着火呢，保不齐哪天就发了。现在解决了也好，免得日后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