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上寂如歌》寂寞花

5、一间房

　　傍晚时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江瑟瑟与程少黎终于抵达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很奇怪，小镇似乎热闹的很。
　　两人来到当地唯一一家客栈，店小二便笑脸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有没有上好的客房准备两间，然后上几样小菜外加一壶好酒。”程少黎如是道。
　　店小二将二人引到唯一一张空桌，边替他们将桌子重新擦了一遍，边语气恭谦道：“两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只剩一间房间。要不……”
　　两人对望一眼，只听江瑟瑟道：“那就一间房吧。”
　　店小二听了这话，忍不住多看了江瑟瑟一眼，心里却想着，这姑娘看上去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的言语这么大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他本来还想说，掌柜交代实在不行，就连他睡的房间也空出来好了……
　　程少黎轻咳两声，神色平常的补充道：“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
　　殊不知，这话听起来反倒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店小二本来也不大愿意跟其他人挤，所以也很乐得随他俩去。

　　这间客栈虽小，效率倒是挺高的，很快就送来四样小菜以及一壶酒。
　　“小二，这几日镇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程少黎状似无意地问。
　　店小二摇摇头，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前日开始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江湖人士，也不见他们走，好似要在客栈里住下一般。我们老板的老脸都快挤成一朵菊花了……”
　　江瑟瑟看向柜台打算盘的老板，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店小二的形容实在精辟。
　　门外又来了新客人，老板在柜台上叫嚷，店小二连忙道：“两位客官请慢用，小的先去招呼其他客人。”
　　待店小二走后，江瑟瑟压低嗓音说：“师兄，看来江湖上确实有大事要发生了。”
　　其实已经发生了。程少黎在心里暗叹，但嘴上还是道：“我们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去香山这一路无论看到甚么事，切记少说少动手。”
　　“知道啦，师兄我发现你越来越啰唆了。”
　　“换成别人，我才懒得理哩！”
　　因这一句话，江瑟瑟开始心情大好，还抢着喝了好几杯酒。程少黎拦都拦不住，也只好随她去，反正这掺了水的酒也醉不了人。

　　入夜后，程少黎看江瑟瑟睡后，方才吹了灯，依靠着桌子睡去。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本该睡着的江瑟瑟突然睁开眼轻手轻脚从床榻上爬起来。她秉着呼吸，靠近程少黎，一双柔荑在他身上四处摸。
　　摸了老半天，愣是没找到自己想找得东西，江瑟瑟也有些郁结。却不愿半途而废，于是一双手继续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突然，一声慵懒的嗓音自江瑟瑟头顶上方响起。
　　“师妹，还没找到么？”
　　半蹲的江瑟瑟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一时不察，就要往后头跌去。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气声后，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师妹，难为你为了张纸条，这么煞费苦心的对师兄投怀送抱。”
　　江瑟瑟面色一窘，连忙站好，心虚的问道：“二师兄，你还没休息呀？”
　　“嗯哼，你居然会笨得用迷迭香！看来跟在慕容青岚那混小子身边太久，智商也变低不少。”程少黎边说边点上灯，霎时房间里明亮起来。
　　江瑟瑟正准备向后退的步伐，连忙顿住，朝程少黎嘿嘿干笑。
　　“师妹，实话告诉你吧，纸条早上就被我用内力化成粉末了。所以你别搞花样了，我不会告诉你内容的。”
　　啊靠！江瑟瑟脏话到了嘴边又在他的注目下咽了回去。随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走回床边，往床榻一躺，拉过被子将整张脸埋在底下。
　　她就是觉得不痛快！有谁会愿意被人当猴耍？就算是那人是她最爱的师兄又怎么样？说什么知道越少越好，还不都是借口！如多年前那样，不喜欢她就把她推开另外一个人。他当她是木头人，都不会生气悲伤难过么？
　　江瑟瑟真是越想越郁卒……
　　再说说一脸苦笑的程少黎。
　　叫了几声师妹后没得到回应，伸手想某人头上的被子拿下来，扯了几下没扯动，也就随她去了。
　　唯待夜深之后，江瑟瑟已睡，他轻手替其将被子掖好，方才睡去。
　　只是这些，她都不曾知道。
　　正如她心底的深情，他也不曾知晓一般。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少黎不在房里。江瑟瑟坐在床上想起昨夜的事，又想起这是她与慕容家解除婚约后的第三天，突然就觉得人生真他妈是个悲剧。
　　甚么事都没有猜中，还落个有家归不得的下场。
　　她当初怎么就答应慕容青岚那个愚蠢的建议呢？真是……真是……猪脑袋呀……
　　想到这里，江瑟瑟忍不住用头撞床柱。
　　程少黎推开门就看见这一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箭步冲过来，吼道：“江瑟瑟，你当自己练铁头功么？”
　　江瑟瑟被他这一吼，反倒冷静下来。“二师兄你来叫我吃早饭吗？”问完，也不等程少黎回答，迅速起身稍作梳洗，便拉着程少黎的手下楼吃早饭。
　　桌旁，程少黎看着胃口很好的江瑟瑟，相当无语。
　　这师妹，果然不能与正常人相比。
　　有时候看她挺精明的吧，却偏偏又会被人骗。有时候看她笑眯眯很好欺负的样子，她又会把欺负她的人欺负的很惨。学了好几年，武艺一点进展都没有，医术倒还不错，就是比起那一身精湛的毒术稍差些。而且脾气不好，容易得罪人。
　　像这样一个人，他怎么放心将她卷入这江湖的漩涡里？
　　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想到这，他又忍不住蹙眉。事情还真是麻烦呀……
　　对面的江瑟瑟吃得很开心，连程少黎见了也不由松开眉头。
　　他想，无论她长成什么模样，依旧是他记忆里那个被偷了盘缠，灰头土脸却双眸清亮的小女孩。他可以惹她生气，看她一副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却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她。
　　就算那人是他的好友，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