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Ocean Stars》安若以宁

8、第一章 身份3.2

　　“你想好对他说的话了么。”平静下来的两人在中堂的两侧落座，大眼瞪着小眼。
　　“我也不知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风曌空又瞪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定定的看着她。“关于他，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辈分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极机密的事情，只是师傅知道我一直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再说下去了。风曌空尴尬的笑笑，也没有再问。
　　“那就没办法了，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他站起身，往楼上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原地发呆的女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走吧，上去看看他，这堂屋里冷清清的，还是卧室里暖和。”
　　正说着，楼上忽然响起一阵钝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愣，又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朝楼上冲去。刚冲到楼梯口，风曌空正要探出头去，冷月一把把他拉了回来，直跌坐在二楼的地板上。一柄剑咔的一声砍在他脑袋刚刚所在的位置上，那一声钝响让他心里猛地一紧，冷汗又冒了出来。
　　冷月手一闪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迎着剑锋冲了过去，接着一伸臂将刀锋送到来人面前，另一只手缠住那人的手腕一拧，那柄重剑就落在了地上。
　　“风曌空你给我滚过来！”一面制住面前的人，一面大声的吼叫，风曌空的大脑断线一刻连忙爬起来冲到楼上，那人看到他只是一愣，但是冷月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力量卸了下去，于是甩开他的胳膊，把匕首又重新插回到腰间。
　　“风先生，这是。”萧岚倒在地上，直觉得浑身无力，刚才那两剑已经是拼尽了全力，一松懈下来，已经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别紧张，暂时没有办法细细的解释。你站的起来么？”
　　“站不起来，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那就在这里躺一会，如果看到我那个小徒弟上来，也叫他在这等着。”
　　看看自己一身铠甲，面前这一男一女是绝对抬不动自己的，他无奈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两人跨过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的萧岚，走进房里，风曌空回身把门关紧了，按在门上定了片刻，回过神来，望着冷月的目光仿若闪光的寒冰。
　　“他为什么会醒。”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会盯紧他。”
　　床上的人的睡眠似乎遭到了打扰，开始不安的皱眉和翻动起来，嘴里发出低浅的惊呼。
　　“他在做梦。”
　　“是噩梦吧。”风曌空有些不忍，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从何而来，但是他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悲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血与火的地狱。“叫他起来吧，让他睡着反倒是种折磨。”
　　冷月点了点头，按在少年淡薄的肩膀上轻轻的摇了几下。“起床了。”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惊恐，眼中望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瞬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大了眼睛直挺挺的躺着。
　　风曌空坐近一点，看着那双蒙着迷雾的双眼，淡淡的开口：“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但是如果你听得懂，我需要你回答我。你是谁？”

　　风碧城按着剧痛的侧肋站在城门前的石街上，那个迷蒙的黑影此刻已经不知去向。
　　他大口的喘着气，冰冷的空气涌进肺叶里，像火烧一样的疼。他干脆坐在了地上。
　　这条石街是西唐的资助之下修筑的，原本城内的道路窄小，许多西唐的商人来到之后，货车居然无法进城，只能停在城外。后来西唐大公为了表示对领主支持贸易的态度的感谢，出资修建了这条宽阔的石路。数代人过去了，西唐却从未忘记这条道路的存在，时常派人来进行翻修更换，因此光洁的石板上更是连车轴都看不见。
　　一粒石子忽然滚到了他撑在地上的手背上，一弹一弹的滚过他的手掌，继续朝前滚过去了。
　　他并没有在意，努力的平复着呼吸。
　　但是，似乎是有意在捉弄他，第二粒，第三粒碎石滚过他的手背。他有些不耐烦，把手拿了起来，忽然却又愣住，整个人猛地趴在地上。
　　他的脸色变了，瞬间白的就像一张纸一样，他跳起来，跑到城门边的台阶那里，推开昏倒在阶梯上的士兵，飞快的冲上了城墙。
　　抬眼望去，远处阴暗的光线下，天际线早已在一片漫天的尘土中消失不见。
　　他张大嘴呆愣了片刻，一转身窜下城墙去。
　　远远的一座屋顶上，两个一身白衣的身影静静的立着，看着远处飞扬的烟尘。
　　“你放他们一条生路是什么目的。”
　　“有趣。”
　　“呵呵，我们等了3000年，就是在等他们动手然后阻止他们，今天他们动手了，你却因为一句有趣就放过他们？”
　　“我想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来。”
　　“但是，如果...”
　　“别说了，我做了他们的奴隶，做了三千年了。我不想再做下去了。如果他们真的能成功，利用一下又有何妨呢。”
　　“更何况，他们还不一定能活下去。”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死寂的城市，忽然一闪，消失不见。另一人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跳下了屋顶。但是，不论等了多久，都没有听到那落地的一声轻响。空荡的街巷里，风声仍然在呼啸，仿佛从来也没有人来过。

　　“我是谁？”头疼的很厉害，好像一柄烧红的铁杠插在里面一样，他皱起了眉，双手按在太阳穴上，低低的呻吟了起来。一杯水递在他面前，而身后有人扶着他坐起来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他接过水杯，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杯子递了回去。“谢谢。”
　　“不谢，”风曌空笑笑。“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么？”
　　看着男孩儿忽然僵硬的表情，他安抚的点了点头。“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希望你能说实话。”
　　“师傅！”一声高呼从窗外传来，正静静对峙的三人都吓了一跳，风曌空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风碧城按着膝盖半蹲着站在庭院中间。“师傅！北边，北边！”他抬眼望去，立刻惊的呆在当场。
　　“是你们的人？”低声问着身边的女人，女人这时刻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讪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能带着这么多人深入隋远国，我也不用用天魔音这种耗费心神的术法了。”
　　风曌空沉吟了片刻，兰修斯抬头看着他，直觉得天空的云层越发重了沉甸甸的压在头上，让人喘不过气来。地面的震动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容易感觉到，他忍不住露出焦急的神色。
　　“你在那等着！”他缩回头，对上坐在床上仍然一脸疑惑的男孩。“能走动么？”男孩愣了一下，动了两下腿。“可以。”
　　“好，已经来不及说别的了，只记得，你叫耶律连云。这里是格雷迪休斯的索拉姆城。不要多说话，明白么！”看着男孩儿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从一边的台子上抓起一套厚皮衣服，丢在他身上。“马上穿好，快！”
　　一边立刻对冷月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起冲出了卧室。
　　萧岚早就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这时候正在地上挣扎着。风曌空立刻冲上去，和冷月两人一起开始卸他的铠甲。“萧岚，城堡的地道在哪里！”听到这话，萧岚浑身一凛，抬起头盯着这个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的中年人。两人眼神交锋了片刻，萧岚已经从沉重的铠甲里解脱了出来，一翻身坐了起来。
　　“先生是准备弃城？”
　　“难道要靠你一个连铠甲的都穿不动的侍卫加上我们四个老弱病残和上千骑兵去拼么？”看对方还是眼睛一闪一闪的变换表情，却一句话也不说，风曌空急得汗直往下流。“我们还会回来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上千骑兵？”
　　“这关头没空解释！你先告诉我地道在哪里？”
　　“在马房后面的城墙边上，有一块突出的城墙往西走事物步，有一块城墙是活的，左手从下往上第13块砖的后面有个拉环。”
　　“我知道了，你自己走得动么。”风碧城这时从楼下跑了上来，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跑得，只看得到一头一脸的汗。“走不动我扛着他，快走吧快走吧~人家可是骑马的！”耶律连云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萧岚猛地一惊。“主人！主人你已经好了？”
　　似乎是不习惯被人这么称呼，男孩儿站在当地抓了抓脑袋，含含糊糊的恩了一声，一边看到风碧城跌跌撞撞的去扶明显比他高出两个头还一身肌肉的埃里克，连忙冲上去把他的另一只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们走。”他四面环顾了一圈，淡淡的点了一下头。一行人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我记得你的。”耶律连云看着萧岚刀削般坚毅的侧脸，微笑着眨了眨眼睛。“是你救了我。”萧岚扭过头来看着他，看着这个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背负着他的重量而脸红的男孩。“谢谢。”

　　不远的外城墙外，烟尘里的骑兵们已经如潮水般的汇聚到了城下。乌云下，镇宁城就像是黑潮中的孤岛，似乎只要稍大的风浪就会被吞噬不见。骑兵最前面一骑黑马黑衣的男人静静地看着面前高大的城门，翻身下马，从面前的大地上捧起一把泥土。他的眼中迸射着凌烈的寒光。
　　仿佛仇恨，仿佛无情，又仿佛一丝异样的温柔。
　　“镇宁，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