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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子殿下他声名狼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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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死了,战死沙场,万箭穿心,惨不忍睹。
消息传到京城,普天同庆。
身居高位却恶名远扬,不得民心。
但皇帝陛下很伤心,要找人给他写悼词。
恶名在外,没几个熟悉太子的人,对太子生平都不甚了解。
“啊?这怎么写?这不是为难人吗?”
可皇帝陛下给的太多了,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领土封地。
众人面面相觑,都随身带着小本子准备听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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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的千金去问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太子侧妃:“你觉得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太子没有正室,只娶了一个侧妃,多年无所出。
曲娇伊眼前浮现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一脸桀骜不驯,耀眼似骄阳。
太子选妃消息传出,曲娇伊求着父亲将自己送进宫。
“那就是个火坑!你进去了,这辈子也别想出来!”她父亲骂她。
曲娇伊跪下磕头:“女儿知道,女儿清楚。但女儿心甘情愿,我想拿命去赌。”
她的母亲老泪纵横,父亲罚她跪祠堂。
曲娇伊铁了心,宁绝食饿死也不改初心。
只是个侧妃就让曲娇伊心满意足。
“我早知自己命不久矣,选妃并非我所愿,保小姐清白之身,待我死后还能再嫁。”太子说完就去了书房,在大婚之夜,连盖头都没掀开。
太子是风趣感性之人,会趁着好时节带她赶集踏青,闲时去后院陪她赏花喂鱼,特意为她学了描眉挽髻。
“若殿下终会离我而去,不如让我为您诞下子嗣,好留个念想。”曲娇伊抛弃了姑娘的矜持与廉耻,涨红了脸。
太子却搂住她说:“无情最是帝王家,我死后,无人护你,他反而会成为你的累赘,我不忍心。”
思及此,往日温情涌上心头,尽惹人落泪,不肯罢休。
于是曲娇伊说:“他是个心狠无能之人,软弱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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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的老鸨问她楼里最干净的戏子:“你觉得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抚琴的手顿住,被回弹的弦割伤,豆大的血珠溢出,棠梨叹了口气,将手指含在嘴里。
她在这楼里只管唱戏弹琴,姑娘们的活她不去招揽,她是这个楼里最清贫的人。
某一年上元节,她在二楼拐角被一个喝多的客官拉扯,想要将她拖进房内行不轨之事。
她性子烈,索性割了袖子就越过栏杆,以死明志,一了百了。
众人惊呼下,当朝太子借力跳起将她揽入怀中救她性命。
“没事吧?”太子低头,眼中关切不似作假。
棠梨看着太子的俊颜不禁红了脸,太子将她放下,拱手道:“失礼了。”
而后直身而立,右手背于身后,大声质问二楼的醉酒官员:“当朝三品官员,行为不端,酒后乱性,被奉为父母官竟是要残害百姓,长在京城竟敢藐视王法?”
那官员慌慌张张下楼,甚至被裙摆绊倒滚下楼梯,他跪在太子面前磕头,泪流满面:“太子息怒,微臣一时糊涂差点铸成大错,心中早已后悔不迭,恳求太子给微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必是不敢再犯。”
太子也没多过为难,只让他向棠梨赔礼道歉,棠梨站在一旁受宠若惊。
从那以后,太子会时不时来听棠梨的戏文,询问棠梨的现状。
太子偶尔会抱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更好的治理国家。
“殿下天之骄子,所作所为已是常人难及。”棠梨仅是因为有资格为他弹奏一曲便欢喜不已,何谈能与他平等对话。
太子说:“边关烽火狼烟,邻国虎视眈眈。待我向父皇禀报,几日后便会出征。”
“蹦”一声,琵琶弦断,棠梨慌忙叩首赔罪,太子却不计较,“起吧,地上凉。”
几日后,太子挂帅出征,一个小厮跑来楼里,送棠梨一个精致的木匣。
棠梨打开来看,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琵琶,上面镶金边、雕海棠,弦是冰蚕丝。
琵琶下压着一张大额银票,一封简短的信:“姑娘若是有想去的地方,便拿去赎身吧。”
于是棠梨说:“是个天涯浪客,玩弄情爱,最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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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副官问新上任的将军:“您觉得太子是个怎样的人?”
官居骠骑大将军的张铭轩沉思,写行楷的毛笔一顿,墨迹晕染,整张纸报废。
他当年看透了漫漫黄沙,见多了生离死别。初遇细皮嫩肉的太子只当是个装模作样的小白脸,却没想到会在比试时败在他手下。
太子说:“心高气傲,心怀偏见,给人可乘之机,愚蠢至极。”
他羞愧不已。
“给我当副官吧?磨磨你那傲气的性子。”太子逆着光向他伸出手,像是一场救赎。
他跪在地上仰头看太子,像是被蛊惑了,轻易将手搭了上去。
他跟着太子冲锋陷阵,一起思考作战计划,吃着夹杂黄沙的粗粮,喝着辣嗓子的烧刀子酒。
太子与他一同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着敌军兵败,仓皇而逃。
他说:“终于结束了。”
太子说:“当世上再无战争,再无利益纠葛,黄发垂髫怡然自乐,那才是真正的结束。”
一直活在战火纷飞中的张铭轩难以理解:“那是怎样的世界?”
太子说:“大同社会,天下太平。”
太子在庆功夜宴与他碰杯喝酒,太子说:“得君为友不枉此生。”
他听的心潮澎湃,心肝俱颤,声音也在发抖:“追随您是我毕生的荣幸。”
于是张铭轩说:“是个轻信他人,心性幼稚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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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得最多的当属冯浩晟,他是太子的竹马,与太子一同长大,亲如兄弟。
“太子是个怎样的人?”他的嘴角总是勾起,眼睛笑得眯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
那人毫不犹豫将慢性毒酒一饮而尽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一个胸怀大志渴望一展宏图的倒霉鬼,薄情寡义的风流郎君,不守承诺的卑鄙小人,这算不算?”他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又说:“能是什么人,一个死人。”
众人深感无趣,将几人的评价越传越邪乎。
“堂堂太子,声名狼藉,做人做到这地步,还不如当个普通人呢。”
有人在茶馆听了说书先生对太子的评价,仰头闷了一碗酒,丢下一两银子走了。
“讲的什么东西,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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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在送葬。
曲娇伊趴在太子最常待的书房桌子上小憩,身上盖着太子的披风,鼻尖萦绕太子的味道,就像太子仍活着,将她圈在怀里。
棠梨坐在二楼表演台弹着价值不菲的琵琶,看着眼前的糜烂景象,微阖上眼。换了一曲折杨柳,又接了一首凤求凰。
张铭轩一瓶接一瓶喝酒,身边的士兵不知缘由,不敢相劝。他笔蘸着墨在纸上写着天下大同的狂草,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冯浩晟去了一个昏暗的地下室,一身桑麻白衣,手举火折子。他将墙边的火把点燃,室内正中心摆放着一座棺椁,华丽的外表象征主人尊贵的身份。
冯浩晟摸着棺椁,满目深情:“我准备的替死鬼现如今应该已经代你葬进了皇陵,谁也不会知道你在我这里。”
“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在外面乱跑,从现在起,乖乖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