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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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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乌上窗,曦光透过蝉纱窗,绕过青绡帐,静静落在帐中玉人的脸上。
狄珠缓缓睁开眼,雨过天青色的帐幔柔和地铺满了她的整个视线。
身边传来清而缓的呼吸声,狄珠偏过头,目光对上熟睡中的姬冰雁。她在初醒的迟滞感中渐渐回忆起昨夜的一切,耳根渐渐红了。
狄珠很快调整了心态,饶有兴致地伸出一根手指描摹着姬冰雁俊朗的鬓角,顺着鬓角手指停在耳垂的地方不肯动弹,温软柔嫩的手感像捏起一条肥白的幼蚕。她轻轻抻了两下,又抚慰似的揉揉,几乎有些爱不释手。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狄珠的手腕,姬冰雁无奈而包容地望着她,温声道:“别闹了。”
他生着浓黑如墨的两道剑眉,眉骨很高,使得眼窝深陷,随意的一瞥都如望进一口深邃的井。
狄珠像是恶作剧被逮住的孩子,被看得小脸一红。
但她很快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它长在你身上,不让我摸让谁摸?”她笑吟吟地整个滚进他怀里,而姬冰雁张开双臂将她揽住。
狄珠伏在他胸口,眼波流转处,如春水盈盈,她甜甜道:“你昨晚也没少摸我呢。”
姬冰雁回忆起昨晚的孟浪行径,耳畔浮上一层薄红。他低声道:“即使是真君子,在那样情形下也会变成野兽的。”
狄珠嫣然道:“你是真君子吗?”
姬冰雁轻轻握住她的柔荑,摇摇头:“我只是一个爱慕你的男人。”
两人静静相拥一阵,狄珠想起什么似的道:“你昨晚为什么能这么快赶过来?”她有意将火烛打翻,点燃绸帘,将人引来,震慑无花。谁知无花反应极快,竟在烛台落地前稳稳接住,而更意想不到的是,房中的动静真的引来了姬冰雁。
姬冰雁静静望着她,眼中溢出柔情,坦然道:“因为我昨夜本就要来找你,我想要一个回答。”
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在他的怀中,没有什么答案能比这更令他满意。
狄珠呆呆望他半晌,忽然凑上前,在薄唇上印下一记轻吻。
等到两人各自穿戴齐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姬冰雁还想留下陪伴狄珠用完早点,而听到仆人的脚步声的狄珠却慌乱地将他推到窗边,见他跳出窗后连忙将窗户阖紧。
送早膳的仆从手提朱漆食盒,摆好早膳,又行礼告退。
狄珠忽听得窗户传来两声轻响。
她推开窗,姬冰雁长身玉立,面容是一贯冷淡的克制。鸦羽似的黑发被束于玉冠中,只有一缕因狄珠方才仓促的举动,被窗框勾出,翘在玉冠外,破坏了整体的观感。
姬冰雁定定望着狄珠,不动声色道:“你没听我说完,你与我的房间只隔一道围墙,侧边有一道角门可通行,即使我从你的门前走过,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狄珠:“……下次我会记得让你把话说完的。”
半日倏然而过,天色渐暗,白衣仆从手提走马灯在前引路,楚留香与胡铁花跟随其后。
楚留香道:“今晚的客人有哪些?你们主人又在哪里?”
白衣仆从恭顺道:“除了二位贵客,还有狄珠小姐与无花大师。主人说贵客们昨日来得仓促,未曾好好招待,特意请了城中最擅做素斋的师傅,于衡芷亭中设宴。”
胡铁花嘟囔道:“全素,那不是牛吃草吗?”
白衣仆从笑道:“客人不必担心。这位师傅最擅长以素仿荤,他做出来的菜,不仅模样,就连味道都能以假乱真呢。”
楚留香道:“我们几人虽是荤素不忌的,但无花大师是出家人,饮食上自要小心持戒。”
胡铁花这才明白姬冰雁请来素斋师傅的用意,挠头道:“我们常说铁公鸡这人木头一根,竟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楚留香心中思忖,姬冰雁此人性子冷傲,除非是他放在眼里的人,甚少理会旁人,更不要说主动结交。
昨日并未见他对无花如何热切,怎么今日忽然如此体贴?
楚留香沉吟道:“也许,人都会改变,也许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
谁能让姬冰雁一反常态?楚留香心中悄悄浮现了一个人影。他忽然道:“银蝉锄强扶弱,素有侠名,江湖正派人人称道。她为何要在无花面前刻意掩饰自己身份,佯扮不识武功的弱女子?”
胡铁花嘀咕道:“女孩子的心思,谁猜得到呢?也许为了好玩,顺着她就是了。”
回想起狄珠与无花乍然相遇,二人表情的异样。楚留香忽然有了猜测:“也许,她和无花是旧识,而且是她成为银蝉前的旧识。”
银蝉三年前开始在江湖中活动,而此前她的来历、师承一概不知。
楚留香摸了摸袖中的银蝉簪,那是狄珠送他的拜师礼。他曾好奇过银簪内部构造,试图将其拆解,却发现若其内部构造精巧,若彻底拆开,很难复原,遂断了念头。
造器之道,除却巧思,丰厚的财力与前人经验亦不可或缺。如此工巧致密的设计,必要经历千百次的失败铺垫,若非有底蕴深厚的师门支撑,银蝉如何能独自造出暗器?
他转头看向胡铁花:“老胡,你是她的哥哥,你对她的过去了解多少?”
胡铁花面上一僵,随即摸摸鼻子,不自然道:“我收她做妹妹与她过去是谁有何相干?我们两人都觉得投缘就结拜咯。”
楚留香道:“只是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她自身来历又太过神秘,我并非认定是狄珠姑娘绑走了蓉蓉。只是直觉告诉我,狄珠姑娘或许知道些内幕。”
胡铁花道:“小珠如此行事,自然有她的道理。若说她出现时机太巧,那无花岂不更巧?无花一来,苏蓉蓉就失踪了。或许那黑珍珠也摆脱不了嫌疑,根本没有什么送来盒子的黑衣人,是黑珍珠自导自演,绑走了蓉蓉她们。”
楚留香霍然变色道:“你说什么?”
胡铁花讷讷道:“我说也许是黑珍珠自导自演……”
楚留香盯住他的眼睛:“再往前一句。”
胡铁花道:“无花现身的时机更巧……”
见楚留香楞在原地怔怔出神,胡铁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臭虫,我知道你因为妹妹失踪的事忧心过度,才疑神疑鬼。小珠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她如此行事自有她的道理。但我保证,她虽然有很多秘密,但绝不会害我们。”
楚留香回过神,微微一笑:“看来你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见楚留香不再抓住狄珠问个不停,胡铁花松了口气,安慰道:“我知道你是等的焦心了,但老姬既然答应陪我们去沙漠走一趟,必然不会食言。只是这不是件轻松差使,准备妥当需要时间,你也不要太过忧虑了。”
楚留香神色莫名,却只点点头,不再多言。
沿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二人到了衡芷亭。
天色已晚,一轮明月升上亭梢,湖中波光如练。一艘小船停在波心,凝目眺望,只见船上乐师数人,或奏琴,或鼓瑟,凤管鸣啭,悠扬婉转,推水踏月而来。宾客坐在亭中,赏月听曲,饮酒谈笑,陶然欲醉。
胡铁花看得啧啧称奇,他伸指在楚留香腰间暗暗一戳,低声道:“你看我们老姬多会享受,他今夜如此费心布置,你就先抛下那些烦心事,不要辜负了他的好心。”
楚留香低声回道:“我总有一种预感,今晚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胡铁花更欲有言,白衣仆从已停住脚步,躬身请道:“客人沿着石桥往前走,就到了。”
二人遂闭了嘴,继续前行。游廊石柱上挂着风灯,两边荷叶高举。沿着曲折的游廊,便可抵达坐临湖心的衡芷亭。
六角亭檐各悬薄纱宫灯,照得亭中恍如白昼。下设一道围屏,上绘花鸟图样,各人一椅一几,围坐屏下。漆木雕花案几上摆着九格托盘,酒器菜碟,嘉肴美馔,陈列其中,令人食指大动。
姬冰雁与无花已在亭中就坐,见楚留香与胡铁花前来,姬冰雁略一颔首,无花微笑致意。
楚留香环顾四周,只不见狄珠身影。心下一沉,正要问及,忽见众人目光凝于一处,他若有所觉,抬眼望去——
皎然月色中,狄珠一袭玉色轻衫,白绫褶裙在脚边轻盈地翻起云浪。银蝉扑鬓,髻云高挽,步履蹁跹,恍如月宫中人。
她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环顾四周,胡铁花拉开一张椅子,招呼道:“小珠,坐这里。”
狄珠嫣然一笑,敛裙款款坐下,缓声道:“大哥,楚先生。”
二人都笑着应声。狄珠又向姬冰雁与无花问好。
楚留香留心观察几人神色,此刻无花与她的表现却极为自然,让人挑不出错来。
而当她看向姬冰雁……与昨日的刻意回避不同,二人目光相触,少女双眼如同被点亮的星子一般熠熠生辉,而姬冰雁眼中亦是冰消雪融,透出些许暖意。
……看来一夜之间,情形又生出了变化。楚留香将各人反应都记在心间,而一旁胡铁花已抄起酒壶,拉着姬冰雁定要分个输赢。
姬冰雁把玩着手中的蕉叶白瓷酒杯,淡笑道:“若是寻常日子,就算陪你醉个三天三夜,我也奉陪。只是今日若喝得太醉,睡得明天都醒不了,恐误了大事。”
楚留香心中怦然:“老姬,你的意思是……”
姬冰雁微微颔首:“我要等的那个人到了,只有他帮忙,我才能放心带你们进沙漠。明日,就可出发。”
狄珠闻言,忽然转过头,凝睇他片刻,却抿嘴不言。
胡铁花若有所思道:“你说的那人,莫不是我们的老朋友……”
姬冰雁点点头道:“正是。”
楚留香笑道:“你们的老朋友?是我相识之人吗?”
胡铁花道:“是之前和老姬偶然遇到的……”狄珠忽然向他望了一眼,胡铁花嘴里顿时打了个梗,他含糊道:“一个剑客,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楚留香没有错过这一眼,他心中正沉思间,忽然——
“有小偷!”
“抓贼啊——”
隔岸传来一阵喧嚷,混杂着来回奔跑的脚步声,远处忽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楚留香起身远望,观其方位……似是无花的房间?
船上的乐师纷纷停下手中乐器,众人正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时,一个仆人匆匆上前,垂手禀道:“老爷,有蟊贼潜入了无花大师房中,现已……已……”他面带犹疑,忽然吞吞吐吐,说不清楚。
姬冰雁不动声色,缓缓道:“已如何了?被捉住了?还是逃了?”
仆从苦着脸道:“抓住了一个,逃了一个。”
两个贼?姬冰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他沉吟片刻,歉然道:“列位,失陪片刻。”
姬冰雁起身欲走,无花忽然道:“且慢,既然贼在贫僧房中被发现,自然由贫僧一同查看是否有物件丢失。”
楚留香亦笑道:“你们是否忘了我也在这里?”楚留香人称盗帅,若论偷盗的门窍,自然无人比他清楚。
无花目光闪动,温声道:“区区蟊贼罢了,不劳香帅费心,贫僧去去就回。”
胡铁花赞同道:“一个小贼而已,有什么可看的,不如留下喝……”
狄珠不露声色在胡铁花腰间轻拧了一记,婷婷起身,微笑道:“不如大家都去,趁早了结这桩事,不要让他扰了今晚的雅兴。”
胡铁花义正严词道:“这蠢贼,竟敢犯到他爷爷头上,走,我们这就去帮无花大师找出他的同伙。”
无花劝阻无果,众人一同到了无花所住客房。
房中虽遭了贼,却并不凌乱,灯烛通明,管家上前行了礼,问道:“老爷,贼人是上个月招来府中喂马的小厮。他说自己家中贫寒,听说大师房中茶具是汝窑瓷器,价值千金,遂起了歪心思,还未来得及动手,却见到房中竟有一黑衣人,两人的动静惊动护院,黑衣人轻功了得,只有他被擒住。”
“哦?两个贼人彼此互不相识,又同时盯上了无花?”楚留香目光微动,笑着对无花道,“若不是我一路与你同行,只怕此刻也要好奇你的囊中藏了什么宝物了。”
无花神色不变,淡淡道:“无花不过是少林寺一寻常僧人,所带的也不过是寻常僧人日常所需罢了。”
管家道:“要将那小贼押上来审问吗?”
姬冰雁冷淡道:“不必,还是先看看房中是否有物件丢失。”
见众人当即要在房中搜寻,无花出声阻拦道:“且慢!那贼人家中困苦,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不如放那他一马,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况且贫僧所带不过是些经书衣物,并不值得姬先生为此大动干戈,劳心劳神。”
狄珠双眸盈盈望了无花片刻,柔声道:“无花大师慈悲为怀,那小贼却着实可恶,此时被擒住,未必说出实话呢。”
胡铁花不忿道:“越是如此,越不可轻饶了那两个小贼!我最看不得好人受欺负。”
姬冰雁道:“府中珍宝无数,贼人若只为了一套茶具,为何偏偏偷到无花大师房中?”
无花更欲有言,楚留香心中有所触动,笑道:“或许他想偷的并非茶具,而是府中珍藏。此贼先入姬冰雁房中行窃,得手后经过无花房间时被护院发现,只好将所盗之物藏于无花房中,以此减轻罪责。老姬,你近来买了什么稀罕物件?”
姬冰雁淡淡道:“无花大师房间紧邻书房。书房笔架下,有个云纹漆盒,里面放着一枚玉螭凤云环佩,价值万银。你去看看,盒中玉佩还在不在?”
管家迟疑不定,再三确认道:“您是说,笔架下的漆盒里摆的玉佩?”
姬冰雁冷冷道:“正是,还不快去?”
管家领命而去,没多时空手而回,一手擦着额角汗珠,道:“老爷,盒子里是空的,您的玉、玉佩不见了。”
这下无论多不情愿,无花也只得将房子让出来,请他们搜一搜了。
房中铺设素净,中间一扇紫檀多宝架将房间隔断,架上摆着砚台、瓷瓶、玩物数件。桌上摊开一只包袱,一眼望去,不过是些雪白的僧衣鞋袜经书之物。
众人翻找一番,一无所获。只有狄珠因男女有别,坐在外厅等候。
无花施施然起身,不疾不徐道:“看来香帅猜错了,玉佩并不在贫僧房中。”他容色谦和,风姿出尘,倒将定要入房翻找的几人衬成了恶人。
楚留香站在床边,只见枕边只摆着一只木鱼并一串佛珠。虽然一无所获,楚留香反而松了口气,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道:“或许真是我看走了眼……”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婉的声音:“那贼人要藏玉佩,定要寻个隐秘之地,且玉佩不过寸许,若是我,就将它塞进木鱼里,保管谁也找不着呢。”
楚留香回过头,只见狄珠从檀木架后露出半个身形,灯烛相映下,云容月貌,秀色夺人。
无花拧眉,目光沉沉望着她,眼中似有黑雾翻涌。
而狄珠一改羞怯模样,毫不相让地与他对视。
楚留香道:“狄姑娘所言有理,越明显的,越容易被忽略。不如……”
无花移开目光,冷淡道:“那小贼花言巧语,信口开河,依我看,那逃走的黑衣人就是他的同伙,已将玉佩带离了姬府。在贫僧房中空耗时间,徒劳无益。”
姬冰雁似是不经意般,转身挡在他与狄珠之间,淡淡道:“只是取大师木鱼稍一掂量,便可知其中是否藏有玉佩。”
无花道:“木鱼是贫僧师父所赠,从不予外人经手,若果真有玉佩藏于其中,贫僧自会交予姬先生。”
狄珠轻笑一声道:“何必如此麻烦,大师现在便可拿了木鱼,让我们瞧瞧里面是否藏匿玉佩。”
无花仍保持着风度,他在笑,狄珠却觉得那笑如一把钝刀子搁在她头顶,令她头皮发紧。无花淡笑道:“狄姑娘不依不饶,莫不是对贫僧有何不满?”
迟钝的胡铁花也觉出几人话中似有机锋,遂闭了嘴,只眼珠子在几人间转个不停。
狄珠垂下头,柔声道:“大师是名门弟子,如高山仰止,小女子只有仰慕,哪里会暗生嫌隙?只是现在取了木鱼一观,才好洗清大师身上嫌疑。”
屋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无花目光明灭不定,案台上的灯烛将他的身影拖得极长。他终于松了口:“好罢。”
无花转过身向床铺走去,似要伸手去取那木鱼。
忽然,他折身,出掌,挟风穿云,直袭狄珠!
屋中只有狄珠不通武艺,而她的那些小玩意儿,都是经他帮忙打造,根本不需看在眼里。
无花信心十足,势在必得。
而他只见到狄珠从容地扶了下鬓边的银蝉。
一道银光闪过,伴随一声清越的蝉鸣。
无花陷入一片黑暗,不省人事。
形势瞬息万变,方才从容不迫的无花忽然出掌伤人,却不等众人出手,又忽然倒在地上。
胡铁花目瞪口呆道:“无花为何突然出手伤人?不过是个木鱼,怎么看得如此宝贝,旁人多看一眼都不行?还有你们今晚怎么了,一个个神神叨叨的。”
狄珠不言不语,轻步上前,确认无花陷入了昏迷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颈小瓶,拔了瓶塞,却被一手拦住——
狄珠抬头,见楚留香拧眉望着她,遂解释道:“瓶中药水只会暂时抑住他的内力,并不害他性命。”
楚留香这才收了手。狄珠得以顺利地将瓶中液体强行倒入无花口中。
楚留香面色沉凝,察觉到无花出手的那一刻,他以为对方目标是床上的木鱼,虽不知木鱼中藏有何种玄机,但他身体已先于反应行动,飞身将木鱼收入袖中。
却没想到,无花真正的目标竟是狄珠。
他从袖中掏出木鱼,轻轻摇晃,里面似有书页摩挲的声音。
楚留香不再犹豫,将木鱼砸在地上,满地木片中,掉出一本簿册。
他上前将簿册拾起,借着灯光翻阅起来,眉头却越拧越紧。
楚留香将簿册收入怀中,望向狄珠道:“你早知道木鱼中藏了什么东西?”
狄珠道:“我原本不能确定他是否将木鱼带在了身上,好在我赌对了。”
楚留香道:“你与无花是旧识?”
狄珠道:“是。”
楚留香继续道:“你早知道无花做下的恶事?”
狄珠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只知道一部分,不是全部。”
楚留香道:“你与无花是什么关系?为何先前假装不识,又在此时揭穿他恶行?”
姬冰雁挡在楚留香与狄珠之间,淡淡道:“你的问题太多了,不如等到明日再细说。”
楚留香愣了片刻,苦笑道:“这件事对我冲击太大了,才一时失了分寸。”他又看向狄珠,认真道:“狄姑娘,抱歉。”
狄珠只是微微一笑,笑中带了些安抚之意:“香帅与无花是旧相识,自然一时难以接受,先前我虽知无花并非善类,但苦于并无铁证,因此缄口不言。”
缓过神来的楚留香恢复了翩翩风度,体贴道:“天色已晚,明日楚某再请姑娘细谈。”
说罢,楚留香拉了满脸迷惑的胡铁花,快步走了出去。
无花亦被护院拖走,看管起来。
方才喧闹的屋中静悄悄的。
狄珠轻轻扯了扯姬冰雁的衣袖,他转过头,手掌裹住她的手,温声道:“怎么了?”
狄珠道:“这两个小偷都是你安排的?”
姬冰雁沉吟半晌,道:“被抓住的那个是我特意安排,但逃走的那个……”
烛火忽然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