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生产日记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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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一捅他？
陈盛的脑子粘在浆糊里，神经纤维浸泡在质地粘稠的液体中，难以产生最基本的反应。
什么叫捅一捅他？
用那把剪刀，还是……
瘦子脱裤子的动作已经给了他答案。
“救命，□□啦！”
“救命，你这个□□犯！”
陈盛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喊出求救的声音。
救命！
他是男人！
男人怎么能被男人□□！
男人怎么能被男人□□！
陈盛忘了自己曾经对于那些被拐卖后寻死觅活想逃走的女人的嘲笑，忘了自己满不在乎的指责。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的世界比那些女人崩塌得更厉害。
毕竟一个女孩在长大的过程中，早就知道这个社会上的另一种性别，男人，会在她们落单时，走夜路时，旅游时，住酒店时，给她们造成可能危及生命的风险。
她们从小被教育要保护自己，她们早知每一次离开家，都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她们大多数人很幸运，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受害，有些人可能在年幼时就惨遭毒手，一辈子带着阴影活着。
她们易受伤害，在一例又一例的受害事件的警示下，变得更为坚强。
而男人呢，他们可能极少会因为夜里独自出行而恐慌，因为他们几乎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同为男人的另一个人侵犯。
前半辈子作恶多端，陈盛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对别人的痛苦麻木，对自己前二十多年经受的不公更麻木。
他自以为经历极端痛苦而不公的前二十多年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磨难能打败他。
他错了。
瘦子压住他的腿捅进去的那一刻，他身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土崩瓦解化为粉末。
树影在两人身上头下斑驳的阴影，陈盛痛得发疯，他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仰头望向天空，却只看到瘦子恶劣的笑容。
这天是正月十五，却看不到一丝月光。
“呃……夏小草，这就是你的本事吗？”陈盛不允许自己向一个小女孩服输，“我是一个男人，你用折磨女人的办法折磨我，算什么本事。”
“被捅两下而已，老子本身又没这个器官，就当是体验新鲜感了，怎样？”
陈盛在心底挑衅，他知道夏小草能听见。
瘦子的喘息中，他似乎听到女孩轻轻的一声反问。
“是吗？”
语气不重，却极尽嘲讽。
如果陈盛在强撑面子挑衅之前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会选择谨言慎行，不轻易激怒这个女孩。
“瘦子，让老子也尝尝年轻小姑娘的味道。”大肚子男人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千层底布鞋，趿拉着过来，踢踢瘦子的小腿。
瘦子正在兴头上，被人强行打断，格外不悦：“滚！”
“瘦子哥，你个人吃独食不太好吧。”斗鸡眼更大胆一点，捏起陈盛的下颌骨，迫使他张开嘴，两根手指伸了进去。
刚点过火，手上的木屑刺激咽喉，陈盛控制不住地干呕和咳嗽。
真恶心！
艹！
太恶心了！
更恶心的还在后头。
瘦子不胜其烦，粗生粗气道：“能用的地方多的是，你们爱玩哪儿玩哪。”
“别打扰老子。”
大肚子男人和斗鸡眼会意，把他当成一件无论怎么使用都不会坏的工具，毫不客气地蹂躏侮辱。
“你们轻点，别留下痕迹，明天还要交货呢。”
这一夜，比上刑还要痛苦万分。
天还没亮，陈盛再次被装进箱子里，扔到面包车里，一路颠簸着进山。
陈盛比以往每一天都蜷缩得更厉害。
盘山公路晃的他头晕，想吐，胃里又实在没什么东西，他干呕了几声，只呕出些酸水。
再次出暗无天日的木箱，已经是中午。
面包车里，他远远地就看见陈家庄的牌匾。
他们在陈家庄外的树林里守着，因为卖家的要求，他们不能在白天进村，只能等快到晚上了，几个人下车悄悄溜进去。
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目的是防止村民看见面包车，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生出走出村子的想法。
几个男人草草喂了他一些饼和水，在面包车里又按着他爽利了一番。
陈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这条规定。
同样的伤害，不会因为发生的次数多就免疫掉。
每次陈盛以为自己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的时候，事情的发展总能让他的世界崩塌得更粉碎更彻底。
夕阳西斜时，几个黑影自大巫府后门偷偷摸摸地溜进去。
陈盛见到了身为大巫的自己。
按照他本身的习惯，每一个来到陈家庄的“神女”都会在洗干净，换好衣服，画上妥帖的妆容后，由他亲自评估，对女孩进行打分。
这套打分系统是他根据封建社会对女人的刻板印象亲自编写和建立的，评分越高，这个女人就越接近一个符合陈家庄要求的好女人。
这种好女人的归宿，往往也是更好的。
曾经有一个长相貌美，温柔乖顺的女孩子，得到十分的完美成绩，各项表现令他满意，于是陈盛把这个女孩分配给了一个快死的富老头冲喜。
很不幸，老头洞房花烛夜看到年轻美貌的新娘过于激动，还没行周公之礼就死了。
新娘当即继承的财产和家仆，过上令人羡慕的单身寡妇生活。
陈盛问过那个女孩，愿不愿意回家，女孩说自己不愿意。
她的父母从小就偏心她性格恶劣的弟弟，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弟弟用，她只配吃弟弟吃剩下的，玩弟弟玩剩下的。
后来弟弟长大了，身量比她高了，她开始穿弟弟的旧衣服，母亲随便把袖子和裤腿剪短一点，就是她的新衣服。
很多时候，母亲甚至懒得为她专门改衣服大小。
在陈家庄的日子，比她以往生活过的每一天都要幸福。
结婚当日即丧偶，老男人留下来的地和家仆，够她在陈家庄花上一辈子。
这里没有外面的生活方便快捷，但是幸福指数提升了不只一点半点。
那个女孩视陈盛为再生父母，逢年过节必带上礼物亲自登门问候。
有这样的例子在，陈盛认为自己并非完完全全的恶人，他顶多算是亦正亦邪的存在。
早在两年前，他就给自己高价订购了一个玉石的无字碑，效仿史上饱受争议的女帝武则天，是非功过由后人评判。
多亏了夏小草，他才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自己的形象。
作恶多端！
麻木不仁！
他身为被拐卖的女孩，被这个世界的自己审视之时，才惊觉自己的眼神那么冷漠。
从头到尾，只有审视的目光，人在他眼里，不过是有着优劣之分的货物。
仅此而已。
以往陈盛也多次照着镜子训练表情，以求他每做出一个动作，都充满神性悲天悯人。
时间长了，他真的感觉，自己不用刻意维持，也能保持神的高高在上和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如今看来，他完全没有任何神性可言。
那张脸是如此冷漠又如此恶毒。
当然，他是不会反思自己的。
反思，就代表他认为自己是错误的，就代表他向夏小草投降。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陈盛尚未注意到自己态度的变化。
一开始，他不反思是因为他打心眼里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现在，他不反思是因为他不想如那个死丫头的愿。
他这副态度显然惹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的不快。
“不是处女，扣两分。”
“皮肤多处损伤，扣两分。”
“身材太瘦，骨盆太小，不利于生养，扣两分。”
“个子太高，扣一分。”
“三分，劣质货，只配嫁给有暴力倾向的穷光蛋。”
他听见自己这样评价自己。
陈盛吭哧，对这个评分不以为意。
那夜过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个世界里的自己，他不可能向这个世界的自己曲意逢迎，以求得到更好的归宿，因为那是夏小草创造出来的自己，是个冒牌货。
归根到底，他不想向夏小草屈服。
于是被扒光了任由好几家穷光蛋挑选的时候，他一声不吭。
被其中一个长相丑陋的穷光蛋娶回家时，他一声不吭。
在对方的暴力镇压下发生亲密关系，被确诊为怀孕时，他沉默以对。
第三次出逃差点被打断腿，脖子上挂着铁链拴在猪圈吃猪食时，他也不曾求饶不曾认错。
即便如此，他还是第四次出逃妄图激怒男人，被拳打脚踢，最后流产。
很可惜，这个孩子很坚强，任他怎么被打骂，都稳稳当当地揣在肚子里。
十月怀胎，在一个沉闷的夜晚，他的孩子出生了。
他成了一名“母亲”。
被强烈的宫缩反应折磨得快要崩溃时，他寄希望于自己一尸两命，即便不能一尸两命，他能死了也算是好的。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一个男人，一个曾经拥有众多信徒，被奉上神坛，正处于壮年期的男人。
他怎么能生孩子，怎么能成为母亲。
“夏小草，让我死！”
孩子呱呱坠地，响亮的哭声向陈家庄道喜，他的公公婆婆和丈夫破天荒地对他温柔以待。
陈盛觉得恐怖极了。
他想死！
立刻！
马上！
“我……我是个男人。”产后虚弱之时，他依旧喃喃自语。
仿佛只要坚持这一点，就能改变他成为一名母亲的事实。
丈夫把孩子抱走了，亲戚朋友都来道贺，陈盛蜷缩在被窝里，听见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声，突然想起他听过的一句话。
“女人，是一种处境。”
“把男人放在女人的位置，他就成了女人。”
他就成了……女人？
陈盛喃喃道：“我现在……是个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生产日记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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