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业医师资格考试[无限]》祭寒

78、生产日记20

　　女人崩溃的叫声刺破无边夜色，愈发浓稠的黑搅动本就混乱的夜晚。

　　云白药家的私人飞机就停在村子外不远处，车子横冲直撞地碾过马路、草丛和这个世界不知名的发光小生物，停在旷野。

　　“呼，好险啊。”云白药捂着胸口，说话也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那不堪受难的小心脏，不顾死活地从胸腔中蹦出来。

　　陈迈的身影变成一节形状不规则的枯木，再变成一只小蚂蚁，而后是一粒肉眼难以分辨的尘埃。

　　“是啊，好险。”姜悦抱着夏听竹的骨灰盒，淡淡地回应道。

　　哪怕再迟一分钟，她们都会沦为陈迈的囊中之物。

　　“好在，有惊无险。”她又说。

　　云白药在猛男保镖地服侍下，悠哉悠哉的喝了杯冷水压惊，又张开嘴，接纳两颗新鲜的车厘子，待酸甜的果浆在口里爆开，略微抚慰过她因为惊吓而尖叫过度的嗓子后，这才恢复了几分大小姐该有的雍容华贵。

　　“小草姐姐，你在想什么？”

　　除了刚开始的两句，姜悦几乎一言不发，她抱着骨灰盒，目光透过飞机的舷窗，落在飘渺的夜色中。云白药也学着她的样子，向舷窗外望去，可外面什么也没有。

　　小草姐姐，究竟在看什么呢？

　　云白药想不明白，也等不来姜悦回答她，干脆就不想了。

　　“哎小草姐姐，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她手指一挥，示意穿衣风格狂野的飞机专用保镖去姜悦那边，“外边哪有我这样的美女，这样肩宽腰窄的卷毛小狼狗，还有这样的美酒呢？”

　　姜悦：“……”

　　“美女？”她愣了一瞬。

　　飞机上就两个女孩，云白药欣然承认姜悦的夸赞，并向自己远道而来又立马返程的朋友一一介绍：“马斯克，我的贴身保镖，擅长苏死人不偿命的气泡音和各种类型角色扮演。”

　　“谛圣教堂牌葡萄酒，每一滴都由自欧洲古老家族的未成年少女亲自酿造。”

　　生怕姜悦以为她是个变态，她立马解释：“不过你放心，不是脚踩的，是经过严格七步洗手法洗手，再用酒精消毒过后的少女双手亲自揉烂捏碎的葡萄呦。”

　　“的确……很特别的美酒。”

　　“那你喝一杯嘛。”

　　马斯克领会主人的意思，几乎实在云白药话音刚落，就端着一杯葡萄酒递到姜悦唇边。

　　那双手很好看，笔直修长，骨节分明。

　　只是离她太近了，姜悦不喜欢这样的距离。

　　姜悦实在佩服云白药这种刚死里逃生就有心情寻欢作乐的性子，像只只会享受当下的快乐小狗。

　　“谢谢。”她没有去接酒杯，鬼怪世界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吃。

　　云白药这种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人设，让人难以直接拒绝她，于是她话锋一转，在云白药难过的表情酝酿出之前说道：“这杯算我敬你的，感谢你今天的帮助。”

　　只是这样说还不够，她又道：“这个酒我闻着很喜欢，可以送我一瓶吗？我想带回去给我的朋友尝尝。”

　　既然北风大陆作为一个考试副本，里面的东西可以带出来的话，那么这里的或许也可以。

　　姜悦一直怀疑，考试副本和往生医院之间，是可以有物质的流通的。当然，之前只是怀疑，在她看到公交车上那对夫妇的背包里，有一张后勤部部长的名片后，她就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考试副本，不是一种超越科学解释范围的真人虚拟体验游戏，而是真实存在的，被往生医院统辖的一种客观存在。

　　相当于中央星球与其周围星系的关系，只能通过一定的渠道来往其间，只不过在往生医院里，不需要火箭，也不需要飞船，而是通过一张员工卡，在称为门禁的渠道之前刷一下，就能进入这个称之为考试副本的地方。

　　如果这葡萄酒其他鬼怪也喜欢呢？是不是可以量产？她原本想着，维多利亚的福尔马林液可以当作高档酒卖，但这未免过于浪费了些，如果能多搜集一些鬼怪喜欢喝的，对于她们赚积分的确有利。

　　姜悦那一声疏离的“谢谢”出来后，云白药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她们已经同生共死，是过命的交情，小草姐姐还和她这样客气，是根本没把她这个朋友放在心上。

　　好在对方对她有所求，她的小草姐姐都要求了，云白药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别说一瓶，一千瓶一万瓶都没有问题！”

　　“马斯克，把飞机上所有的酒都打包，给小草姐姐带回去。”

　　姜悦最终只拿了一瓶，云白药自然不能答应她这种见外的要求，软磨硬泡，才让姜悦答应把飞机上存储的一百多种就各拿回去一瓶。

　　“小草姐姐，这个小戒指呢，可以存储很多很多很多的东西，是我之前随便买下的，这一百多瓶酒都在里面，你一定要带好呦。”

　　“喜欢哪个就给我打电话，我让马斯克给你送过去。”

　　她性格好，说话又软又缠人，磨着姜悦和她加联系方式，姜悦实在拿这种女孩没办法，就像她同样拿丁咚没办法。

　　云白药的精力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就枕在马斯克腿上呼呼大睡，不时梦呓几句，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什么。

　　姜悦怀里仍旧抱着夏听竹的骨灰盒，舷窗外早已看不见小小的白桃村，但那场大火，仍旧烧在她眼里。

　　原来鬼怪世界里，火光也会发红，痛苦也会发黑。

　　女人凄厉的叫声，大黄狗奄奄一息的喘息，将空气中的尘埃都染上痛苦的颜色。

　　太痛了。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或许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她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了。

　　指腹划过骨灰盒精致的花纹，目光透过舷窗，落在虚空：“忍一忍，很快就解脱了。”

　　守着云白药未睡的马斯克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姜悦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

　　陈家庄，天刚蒙蒙亮。

　　丁咚一大早就敲开了维多利亚的门。

　　“怎么办，已经第六天了。”

　　“她还能回来吗？”

　　丁咚睡不着，维多利亚和白术也是一夜未睡到天明。第六天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严格来说，她们还剩四十二小时的时间，在第七天结束之前，如果还不能让陈家庄的妇女安全生下孩子，她们所有人都得死。

　　姜悦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有过诸多不好的猜测，她们甚至一度怀疑，太平间小分队的队长是不是已经……

　　放弃的念头一次有一次被否定，几乎每个睁眼的清晨，她们都会想，又过去了一天，今天姜悦会回来吗？

　　所有考生的希望，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无论是太平间小分队，还是别的考生，都只能选择依赖她。

　　“千万要沉下气来。”白术扶身怀有孕的丁咚坐在椅子上，贴心地在她腰后垫上一个柔软的垫子，“她不在，我们才更要静下心，守住陈家庄。”

　　维多利亚恨恨地捏紧拳头，强忍怒气：“我一定要让昨夜那个家伙付出代价。”

　　就在昨晚，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一名考生潜入维多利亚安置所有陈家庄孕妇的地方，残忍杀害了一名孕妇。

　　用更专业的医学名词来讲，叫解剖。

　　他一层又一层剖开孕妇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一对足月婴儿，空气冲进肺泡，新生儿嚎啕大哭。

　　哭，一个新生儿健康的标志之一。

　　“没有畸形，没有死亡，她们是符合考试标准的新生儿！”那考生欣喜若狂，举着一对双胞胎向窗外的月亮展示，如果能用杀鸡取卵的办法通过考试，又何尝不可？

　　谁也没有规定这种方式是违规的，谁也没有规定对鬼怪还要进行人道主义关怀。

　　考生的目的只有及格，只有活命！

　　学生能共情阅读理解中一个配角的悲惨命运吗？他们只会用套路去获得分数而已。既然如此，他们这些考生，有何须在意npc是否痛苦？

　　人类就是人类，鬼怪就是鬼怪。

　　那位考生很快就说服自己，并认为自己这套理论能说服所有考生。

　　他抱着一对双胞胎，打算去向其他考生说明自己的伟大发现。

　　但很可惜，新生儿没几分钟就不哭了，他们离开母体后只是短暂地鲜活了一下，仅此而已。

　　但那位考生没有放弃，他很快又朝另一名孕妇下手，这次他没有剪断脐带，企图让母体继续用自身的营养支持婴儿的需求。

　　毫无疑问，他再次失败了。

　　第二名孕妇同样怀的是双胞胎，两个孩子出生后撑过了五分钟还正常，五分钟后，好好的孩子在他面前发生了畸变，他们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开始，身体就互相融合，好像他们本就应该是一体一样，最终两个孩子共用一套躯干，成为拥有两个脑袋，一个上半身，八条肢体的怪物。

　　好在两名孕妇激烈的惨叫声惊动了族长府的护卫，维多利亚在第三名孕妇惨遭毒手之前赶了过来。

　　“你们相信我，只要我们不剪断脐带，不让两个孩子相碰，就可以成功了！”

　　“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被带走前，他依旧不死心地朝维多利亚喊，双眼遍布的红血丝，让他看上去像个精神病。

　　维多利亚和白术没有惊动丁咚，生怕血腥的场面吓到她。

　　“如果，真的万不得已，这种方法有效的话，你们……不用对我手软。”丁咚果然被吓到了，嘴唇血色褪尽，指尖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

　　“别瞎讲，你是我们最珍贵的朋友。”维多利亚难得对人和颜悦色，小心安抚。

　　“我没有瞎说，加上我，现在一共只剩50名孕妇，按照这个村子的惯例，应该都是双胞胎，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万一有人是三胞胎。”

　　“这种万一，对别人也太过残忍。”丁咚低垂着眼，摸摸自己的肚子。

　　维多利亚：“她们不是人类。”

　　白术淡淡的：“你若真能用这理由说服自己，又何须捏紧衣角？”

　　“维多，人的心肠再硬，也始终是人，你说服不了自己的。都是女孩儿家，我们天生就无法，对生育这种只有女人才需经历的痛苦视而不见，哪怕这个女人她十恶不赦，杀人放火，法理也会因为她即将成为母亲，而网开一面。”

　　“你又如何能做到，比法更冷酷？”

　　一室寂静，三人相对无言。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飞机声轰鸣而至，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是她回来了，祠堂的方向。”白术望着天空里的飞行物，眼泪泪水打转，最终化为嘴角的一个浅笑。

　　所以，她们的希望回来了，是吗？

　　悦悦她，没有食言，她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