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过时间的河》积水成潭

5、第五章

　　“爸爸，那是什么呀？”
　　五岁的女儿拉着我的手，一路上问个不停。
　　确实，对于这种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村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有趣的存在。
　　这次回来是来祭奠母亲的。
　　四年前，妈就在那个刚回到家的晚上走了。晚上守着她的妹妹感到些许不对劲，在试探了她的鼻息后，赶忙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是一种心满意足的，解脱的笑。
　　老家的这座院子，终究还是空了。我的工作在洛阳，妹妹定居在北京，每年除了固定的节假日回来之外，很少回家。儿时生长的地方，最终还是变成了脑海深处的、久封不启的记忆。
　　小孩子还是和自然最配了，看着闺女接二连三地提出问题，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妈牵着我，走在田埂上，她负责看庄稼的长势，我就不住地这儿问问，那儿摸摸。
　　母亲死了以后，就按照她当时交代的那样，把她和父亲埋在了一起。
　　“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啊，经常梦见你爸，他埋怨我，问我为什么还不去找他，问我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的，”妈的脚步停下了，就站在绕过田地的小河前，直视前方，继续道，“我说，之前不去找他，是因为我还得照顾念薇和思国，我得让他俩安安稳稳地长大，现在不去，是因为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完。”
　　当时的我多少有些愚笨，现在再想想，这最后一件事恐怕就是回到家里，回到她和父亲最初的地方吧。
　　过往可以留下痕迹，它不会绝迹，但它不能占据我的全部。
　　“爸爸，你在想什么啊？”见我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女儿忍不住了。
　　“我啊，我在想——”我一下子把女儿背到背上，脚步加快，大步向前。女儿笑着，也害怕着，她的手紧紧地搂着我。
　　我想起了我上小学被人欺负说没有爸爸时，妈妈说过的一句话：
　　没关系，以后我是你最大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