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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画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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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人物感情线已发生改变,请尽快纠正。”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在周祈头脑里炸开。这是她第一次还没收到任务,就出了大岔子。
一团疑云盘踞着她的大脑。
在原文里,容至一开始歆慕虞玄梨,但是二人在临川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今日他为什么却在朝堂上护着她?
还引发了人物感情线的改变。
她穿来这个世界才短短几天,唯一的行动便是与秦惋琼和容薰说了说话。秦惋琼自然不必说,端着脸上的体面,心里却懒得搭理她,怎么也不会被她影响。
其他都是循规蹈矩地依照原故事线进行着。
唯一的变故,应该是容薰。
她偷偷看向容薰。
少女琥珀色的瞳在灯光映照下清澈而又纯净,鬓角细细的绒毛与昏黄色的气氛融在一起,倒显得可爱乖巧了起来。
容薰看着兄长跪着,承受着父亲滔天的怒意,眼底是深深的担忧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容宁暗忖,看容薰这么明显的反应,应该是如她猜测的那样。
兄妹俩在湖心亭谈话时,容薰并没有如往常一贯地默不作声,而是表达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一子错,满盘皆为未知局。
容成怒火中烧骂了半天,却见容至仍不为所动,急得要叫人来请家法。秦惋琼连忙上前安抚,不住地劝慰着:“老爷,尧臣就是千错万错,他也是您的长子。他毕竟年轻气盛,等以后,以后他就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再年轻气盛,也不能拿整个荣国公府的命开玩笑!”
“他自然是有分寸的,再说了,皇上也没真的怪罪咱们。消消气消消气,阿德,把大少爷扶回房里。老包,快,沏壶老爷爱喝的雨前龙井。老爷,莫气了。”
容成冷哼一声,看了眼容至仍闲适自得的身影,想了想,对着倒茶的包管家说:“明日祈福礼开礼,看着大少爷。不,这几日,都将他关在府里,免得生出什么祸事。”
“是,老爷。”
秦惋琼担心地询问着:“尧臣会不会……”
“莫多想,他若是真的为了个女人上犯天子,那这个儿子,不要也罢。”容成深抿一口茶,望向悬于正堂之上的大匾,狠戾之色闪过眼底。
这出闹剧终于结束,容薰穿过穿堂,提步踩住了青石板。
紫藤花架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清丽可人。
紫藤花架靠近书雁苑,平日里都是容薰在细心打理。她还专门命工匠在旁边做了一副春藤案几。有些交好的公子小姐们来府上玩,总是会喜欢上这一有格调的小角落。
“三妹妹在等我?”
容宁回过头,看到容薰,笑意盈盈地拉过容薰坐下。
容薰仍有抗拒和疏离的意思。
没办法,周祈在看原文时就对容薰好感度飙升,忘了容宁和容薰平日里客套有礼却不亲近。
她暗自收敛了属于周祈而不属于容宁的开朗,状作担忧:“大姐姐,长兄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感觉父亲真的很生气呢。”
容薰也皱了皱眉,低下眼:“我也不太清楚。只希望爹能尽快消气。”
“我也希望,不过这件事确实棘手。爹的意思还不是最主要的,而是天子的意思。”
“三妹妹……”
容宁莞尔一笑,对上容薰懵然而又夹杂着痛惜的目光:“圣女是天子的女人。兄长这一行为,虽仁义,却触犯了龙颜。父亲禁足长兄,也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容薰哑口无言。
她太想摆脱束缚,容宁几句话就那么轻易地撬开了她心底的阀门,所有不甘、向往和冲动都倾泻而出。
她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荣国公府嫡女,是临川才女,是名门望族。
谪仙似的人儿,泪珠儿都像将落欲断的珍珠。
前几日,容至带容薰出了趟门。
春意回转,无萝河上的凌冰早已消融。画舫都三三两两地放出来了,四角都挂上了琉璃风灯,渐渐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容薰看着容至和程应声一蛊一蛊地喝着酒。
程应声,礼部侍郎程又山之子,容至的至交好友。
“你怕是吃这盏烈酒吃傻了。”程应声低低笑着,酒意醺得他面如春桃,笑时上挑的眼尾勾起风情千万般,惹得旁边陪侍的酒女看的羞红了脸。
容至摇摇头:“不,我是真的,忘不掉她。”
“容至......都多久了。她如今是圣上的女人,你觊觎她,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程应声无奈地看着太失常的容至,谁承想不可一世的临川纨绔被圣女乱了心智。
容至醉了,他恍惚地看向今夜无萝河上的千转波光,想起虞玄梨。
初遇时的虞玄梨,在朝堂上的虞玄梨。
可她从来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涩意从心口溢上纷飞的发尾,通明灯火更衬他凄美三分:“你说我怎么样才能把她要过来。”
程应声肆意的神色倏地严肃起来:“容尧臣,你醉得厉害了。”
容薰看着兄长这般模样,心口也不忍发酸。
但她没醉,她命阿德把容至带回了舫内休憩。
晚间的凉风吹散了愁思千缕,远近都有画舫在欢声笑语、纸醉金迷。
这一切粉饰的沉沦都让容薰更清醒了几分。
程应声还是止不住灌酒,似乎什么都不在意,还轻佻地调戏着她:“妹妹,喝一杯吗?”
“多谢程公子好意,芩芝不善饮酒,怕有所失态。”
程应声还是笑,而且还笑出了声。
容薰有些恼了:“程公子,我的所言所行很好笑吗?”
程应声抓起酒杯起身,他不做文臣,从小习武,身量高大挺拔。这些年边境安宁,战事渐息,他便得了皇家敕令,在临川培养护城军。
倒又恢复了那股纨绔子弟之气。
那人的背影随着画舫靠岸,回头对她笑:“我可是还记得,小时候那个肉团子,天天喊我程哥哥。怎长大了,倒与哥哥生疏起来了?”
语不惊人,也要呛死人。
容薰看着他扬长而去的潇洒身影。
纹金锦带随着被灌满风的袖袍,一起飘在空气里。
容至醉酒后沉沉睡了过去,做了个梦。
画舫里的房间满满都浮着脂粉的香气,萦绕在容至鼻尖。
什么都比不过虞玄梨身上浑然天成的媚香。
元祐五年,岁逢亢阳,江南地区皆大旱。临川皇室宗族及名门贵子皆前往云禅山修寂避暑。
寻三分清净,避杲杲烈阳。
那时容至年方十一,整日与同行的狐朋狗友同游,踏遍云禅山。
某日他们刚去山窟里抓完野兔回来,就在一片树林里烤起了火。
“诶,你们听说没,这云禅山上,有块禁地,听说里面可藏着大秘密。我看近日咱们也都玩遍了,要不,去那儿看看?”万事通纪江凌故弄玄虚,此提议一出,惹得一众少年郎纷纷玩心大起。
程应声把烤好的兔子扔给众人:“什么大秘密。我看不过是什么仙门自以为的长生秘籍。”
“可别这么说,我听我爹说,云禅山里的门派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指不定那禁地里面有什么上古神兽、东海明珠啥的呢。”孙将军的小儿子孙自远躲在自己兄长身后,伸着脖子出来辩驳。
这事越说越稀奇,一时间大家都众说纷纭,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想。
少年们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程应声看了看光顾着啃肉的容至,用胳膊碰了碰:“怎么样,去不去?”
容至睨了他一眼:“你信?”
程应声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管他有没有,总之比继续打猎巡山好玩。”
“说的是。”容至撇撇嘴,继续啃烤兔子。
程应声明白他这是愿意去了,当即发号施令:“明日,去禁地!”
“好!”
热烈的气氛就着升起的篝火,将少年意气点燃到了极致。
把酒言欢,啖肉抒志,好不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