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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煞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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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不是你们这种小虾米。”贺兆齐摆摆手。
“贺兆齐你什么意思!”汪师兄暴跳如雷。
“你口中的鼠辈难道是我?”一道如丝绸般冰冷顺滑的女声传来,随后是高跟鞋哒哒哒的脚步声,门后又走出一个年轻女子。
她穿着罗兰紫的短袖长旗袍,踩着酒杯底高跟鞋,款款地走到楼顶的星空之下,容貌昳丽,高挑婀娜,一头披肩的漆黑长发染上了点点星光。
“她是谁?”我往贺兆齐身边挪了挪,低声问道。
“生死宗周锦枝,虾米们的师叔。”贺兆齐这次表情与之前不同,双眼紧盯着前方,那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完全消失了,“没想到遇到了硬茬。”
周锦枝笑了笑,“这位小同学,刚才我们不是才见过吗?”
之前在一楼遇到那个穿高跟鞋的人果然就是她。
我才想说什么,却见贺兆齐已经挥刀朝她砍去。
周锦枝不闪不避,拿出一张符纸,快速念诵,澎湃如海潮的火焰从四面八方,携着强劲的热浪,冲向贺兆齐。
贺兆齐也同样没有躲,一刀砍中周锦枝的肩膀,但是下一瞬,周锦枝就在原地消失了。
我感觉喉间一紧,一只手从身后扣住我的喉咙,顿时全身紧绷,往后瞥去,就见唐饶和汪师兄站在我身后。
唐饶拔高声量威胁道:“贺兆齐,如果你不乖乖投降,我就杀了这小子!”
然而一句话才说完,伴随着老鼠吱吱的叫声,身后传来唐饶的哀嚎。
我感觉扣住喉咙的力道一松,回头看去,成群成群的老鼠扑向了他们俩,惨叫声此起彼伏惨绝人寰。
我拔腿就跑,却见周锦枝挡在我面前,右手夹着符纸,左手手指往地上一划,几道雷电向我劈来。
可能是潜力爆发,我一个滑铲,从周锦枝身侧经过,就往门口冲去。
“想跑?”不知道周锦枝做了什么,我感觉到一股力量将我往后扯。
我咬紧牙关,拼命地往前挪,门近在咫尺。
蓦地一团火飞过来,带着橘色的光。我连忙低头,火焰从我头顶滑过,落在身后,接着是爆炸!
地面巨震,破碎的沙石激得四面飞溅,雨点般落了一身。
我被冲击力弹出几米,连忙回身一看,贺兆齐站在滚滚浓烟之中,完全没有平时的漫不经心,表情冷硬,黑浓的煞气在他周身缠绕。
“还不快跑!”一只手拉起我就跑,我一看手的主人,居然是十方。
“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妖说你可能会有危险,我就用了神行符,紧赶慢赶地回来救你了。”十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
只是刚才的贺兆齐有点陌生,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是惶惶不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忧,心脏突突地跳。
我和十方才到九楼的楼梯口,地面忽地剧烈晃动,头顶发出巨响。
整个大楼摇摇欲坠,我赶紧扶住墙避免自己摔倒,那种心跳的感觉更加强烈。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我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跑。
“等等!”十方要拦住我,我已经跑出了几米……
顶楼的铁门被外力弄得扭曲,如同一张被折过的纸。
我费了些力气才推开门,贺兆齐提刀侧立,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郁,脚下是满地的鲜血,唐饶和汪师兄的尸体被砍得七零八落。
也许是听到铁门开启的声响,他突然转头朝我看来,金黄的野兽竖瞳穷凶极恶地盯着我。
在恐怖的视线之下,仿佛我就是猎物,有一只手紧紧捏住心脏,如果抗拒,心脏就会被捏碎。
雪亮的利刃划破空气而来,我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却看着刀尖从脸侧滑过,腥臭冰凉的液体溅到脸上。
我回头一看,是一条手臂粗的红头蜈蚣,刀尖恰好刺中它的头部。
“原来还有神智吗?”周锦枝翘腿坐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
更多蜈蚣从暗处爬出,将我们团团包围。
贺兆齐咳出一口鲜血,不以为意地吐在地上,没有看我,却对我说了一句:“快跑。”
气氛陡然一变,贺兆齐的影子被拉长、膨胀,像有巨大的黑色翅膀在他身后展开。
他的长刀震动,震颤着发出尖锐的声音,居然整个刀身都碎了。
黑气弥漫开来,就像是飓风,气势颇为惊人,也颇为可怖。
云层翻滚着压过城市,盖过了月亮,这是大雨的预兆。
黑云越压越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蠢蠢欲动。
以我的眼睛去看,可以看见,此时的贺兆齐被一团浓郁的黑气笼罩着。
这股罩住贺兆齐的黑气,颜色越来越重,面积越来越大,侵蚀了他周身五米之内。
又是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就好似面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隔得老远就发散着致命的吸力,把周遭的一切都吞入黑洞中。
周锦枝的神色惊愕又恐惧,我感觉到了她在害怕,因为我也在害怕。
几乎一瞬间,腥臭粘稠的浓绿液体如岩浆般喷发,那些蜈蚣来不及逃就纷纷爆开。
贺兆齐的手指变成黑色的利爪,刺入周锦枝的心口,他脸上却一片平和,嘴角还隐隐有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透着冷,透着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扭头看我,瞳孔收缩成直线,我猛然一惊,眼前这个贺兆齐陌生得让我心惊。
我的衣领被他抓住,他将我提起,往地上摔。
我吐出一口血,紧盯着他。
他脸上那诡异、扭曲的笑容越来越明显,黑气一股股冒出来,似乎是有实质的。
他又把我拎起,轻松得就像拎一根羽毛,一记膝击从下而上撞在我的肚子上,我感觉自己如同一只沙袋。
“叮呤”一声,我口袋里的铃铛掉了出来……
他的动作有一丝停顿,似乎恢复了神智。
我赶紧踉跄着爬起身,却不敢靠近他,“贺兆齐,你还好吗?”
他抬手扶住额角,似乎头在痛,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
眼前那双空茫无物的瞳孔里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怜悯。
叮呤叮呤,铃铛在地上跳跃起来,声音清越,不绝于耳。它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越跳越快,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才刚响起,另一声已经接上。
他后退两步,双手抱住头,脖子上青筋毕露,眼神疯狂,已经不再有一丝清明。他发出痛苦的嘶吼,仿佛身在烈火烹油的地狱,受尽无数折磨。
他往后躺倒,如同胎儿般蜷缩起来,骨骼收拢压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个小小的身躯,耳朵移到头顶,长长的尾巴,皮肤上长出了毛。
他变成了一只猫,一只蜷缩的像是睡着的猫。
铃铛就像催命符,还在拼命地响,声声快,声声促。
天空雷声滚滚,闪电划破了夜空,在黑沉的天幕里张牙舞爪,天好像在发怒,万物都在它的怒气下战栗发抖。
滂沱的大雨降下,雨点打在身上就像子弹,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