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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合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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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亭抿了抿唇。
握紧笔后,闻止立即挣脱开严亭的手,急忙直起身,“嘭”,脑袋不小心碰到桌子。
声响不小,闻止疼地闷哼一声,抬手揉了揉,张猛转过来嘲笑道:“碰头了吧?”
课桌底下,只见斜映在瓷白地砖的影子,泄气般的松开了攥紧的校服。
严亭转正身体,继续收拾自己的桌面。
张猛摸了摸校服兜,从里面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闻止,戏谑道:“叫声猛哥,给你颗糖。”
闻止平静道:“不要。”
秦深懒洋洋地说:“真把闻止当小孩了,碰下头,还给个糖。”
张猛把糖扔给闻止,和秦深怼道:“你管得着嘛。”
两人说着又拌起嘴了。
前面吵得火热,后面冷得桌面都能结层霜,严亭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看书。
闻止感受到了身旁人的冷淡,默默把糖放到笔袋里。
桌椅搬动声渐渐变小,大家换完座位,老师开始讲昨天的习题。
闻止看着在板书的老师,心思却飞到九霄云外。他努力忽视严亭,可严亭每次低头写字、翻卷……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闻止。”赵奇突然叫道,“你来说下这道题的另一种解法,解体思路刚才我已经说了,你把公式列一下。”
闻止蹭一下站起来,显然没料到老师会突然叫他,举动带着些许匆忙,低头拿起习题册,目光无助地扫视着题集,寻找老师讲的题。
赵奇眼睛虽小,还带着一副厚眼镜框,但目露精光,一眼就看穿闻止刚才走神了,叹了口气,说道:“坐下吧,好好听讲,你的物理成绩本来就不是很理想,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闻止垂着脑袋点点头,坐了下来,看着习题册上面满目的红叉,想起前世就是因为物理拖后腿,才去了一所不尽如人意的学校。
“公式在书上第5页,课下你们自己解下,我这里不多说了,六、七题简单,跳过了,直接看第八题的第二小问。”赵奇语罢,转身开始板书,“这道题其实也不难……”
一共十二道题,闻止就对了一、三两道,难的听不懂,简单的老师又跳过,一想不到物理折磨他两世,就不禁低叹了口气。
秦深听到这道浅叹,用书挡着脸,转头压低嗓音道:“闻止,你有什么不懂的,下课我教你。”
“嗯嗯。”闻止略显郁闷的脸化出一道浅笑。
可等到下课,秦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张猛也去体训了。终究剩他一个人面对物理,正犯愁时,身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我。”
闻止怔怔地抬起脑袋,发现严亭在侧着脸盯他,墨黑的眼睛随即瞥向桌上的卷子,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已经不问自取地拿过他的卷子摆在两人书桌中间,指着第二题,温声询问道:“是这道不会吗?”
八九点钟,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过玻璃照了进来,使严亭冷峻的脸都多了些温度。
严亭向来不是个热心的人,突如其来的温情让闻止倍感错愕,他望着严亭,一时间忘记答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会了。”严亭拿起他的验算本,一边推演公式,一边说,“物理的题干简洁,每一句话都是信息,读完发现什么也不知道,大多数是没读懂题、没理解公式。”
“你看这道题……”严亭抬眼,见闻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声提醒道,“不要看我,看题。”
闻止立即低下头看题,攥着笔的手心渗出薄汗。
笔尖擦过纸张发出细小的刷刷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另一只握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腕处青筋因写字用力隐约露出。
这时,写字的动作突然停下,严亭问:“听懂了吗?”
桌面的验算纸堆满数字,气氛陷入寂静,几秒后,闻止犹豫地点了点头。
严亭说:“我刚才没讲清楚,再讲一遍。”
在他们身后听了半天的郭建忽然开口道:“这还没讲清楚?我以前问你题,你都是只说个答案,剩下的让我自己想,闻止问你题,也没说听不懂,你居然就直接再讲一遍?!”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郭建的嗓门大,把两人都震到了。
面对严亭前同桌的控诉,闻止有些局促不安,相反严亭很淡定,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郭建痛心疾首地说:“就凭闻止的脸长得比我好看一点?所以就区别对待是吗?”
闻止尴尬地笑了下。
他从来没有端详过自己的外表,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好看,顶多皮肤白一些。
严亭很自然地嗯了一声。
郭建:“……你们学霸可真会说话。”
“不过。”严亭看了眼闻止,面不改色道,“不是一点。”
闻止和郭建都静了,他们俩以前怎么没发现严亭这么会夸人?
郭建说道:“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哭会。”
闻止看着郭建的背影有些想笑,听到身旁的人轻声唤道:“我们继续讲题。”
一转头,发现严亭整个人向他的桌面倾斜,与他靠得十分近。
严亭抬眼道:“怎么了?”
“没事。”闻止尽量不去看严亭,只盯着试卷,可是那清冽的香味萦绕在鼻腔,钻进他的肺部,一呼一吸里全是严亭的味道。
严亭注意到闻止的局促,低声说了句:“班里有点吵。”
闻止动都不敢动,却道:“没事。”
严亭声音闷闷地,似乎在忍着什么,“那讲下一道。”
“讲题呢?”赵奇走到他们身后,看见两人肩挨着肩,问道。
严亭抬头看向赵奇,回道:“嗯。”
“还是物理题。”赵奇笑了笑,拍拍闻止的肩膀说道,“看来把你俩放一块正合适。”
闻止脸僵了一瞬,合适?两个男人怎么能合适呢?何况是他和严亭?
“跟着严亭好好学物理,争取把物理成绩提提。”耳畔老师的声音渐渐变小。
他似乎只听见了那一句“看来把你俩放一块正合适”。
热气涌上来,闻止拿起水杯想要喝水压一压惊,拧开杯盖发现这是昨天泡的茶水,只得把杯子放回去。
老师离开,严亭勾起嘴角,沉着地看着他惊慌的举动。
闻止不知道严亭在笑他还是在笑什么,但他再受不了这种奇怪的目光。
“我去下洗手间。”说完便快步走向洗手间。
楼道里人影从身边擦过,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仿佛楼道中央只有他一个人,而尽头站着严亭。
直到凉水从指缝间流下,水珠挂满脸,闻止才渐渐冷静下来,用手纸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水,便朝着班里走去。
落座后,闻止发现水杯的凉茶被换成干净的新水了。他伸出指尖探向玻璃杯,不烫不凉,是刚刚好的温水。
秦深在睡觉,张猛去体训,闻止缓缓扭头看向严亭,“你……”
严亭微微一笑,说道:“顺手。”
上课铃声响起,闻止心跳冷不丁空了一个节拍,以前怎么没发现严亭是个爱笑的人。
秋风卷起落叶兀自打旋,跌进人工湖里,荡起涟漪,弄碎了经过的学生倒影。
秦深和张猛都有事,闻止今天是一个人吃得午饭,吃饭时也没再见到严亭,看来早上遇见严亭只是巧合。
他回来的早,班里一个人还没有,连严亭也没有回来。
闻止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索性写早上布置的数学题,在桌面没有找到题集,弯腰又去桌洞找。
闻止突然愣住了。
他看见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一袋大白兔奶糖,和一长串棒棒糖。
闻止左手拿着大白兔奶糖,右手提着那串棒棒糖,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了眼棒棒糖的包装袋,还是草莓味的,同学里面知道他喜欢草莓味的糖的人大概只有张猛和秦深了。
闻止想把糖收起来,等这两人回来后再问问他们。
推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传来张猛惊叹的声音:“好多糖啊!这么一长串棒棒糖?”
张猛从上面摘下一支棒棒糖,一边拆一边问道:“你怎么买这么多糖?”
这话闻止不好答,静默的两秒内,张猛凭借着对闻止的了解,立即猜到了糖的来历。
“送的?”张猛惊道,“哪个小姑娘送的?有纸条吗?”
“没有。”闻止想也不一定是小姑娘。
正好秦深回来了,张猛说:“你快过来,有小姑娘给闻止送糖。”
秦深扫了眼这些糖,脸色没什么变化。
闻止见他那么平静,有些奇怪,于是问道:“是你送的吗?”
外面忽然吹起风,湖蓝色的窗帘渐渐扬起。
秦深神色复杂:“其实是……”
张猛打断揶揄道:“你丫送糖至于偷着送吗?是不是怕我看见了抢?”
闻止笑道:“谢谢,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呼——”那风越吹越大,窗帘舞作一团。闻止扭头看去,隐约见到窗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这窗帘可真烦人。”张猛一边抱怨着一边将窗户关住。
闻止定定地看向空荡荡的窗外,那人怎么好像严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