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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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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节课的时间,闻止下定决心去办公室找老师。
晚自习跑校的同学已经回家,走廊此时空荡安静。
“闻止。”背后有人叫住他。
这道声音和前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一模一样,转身一看,果然是严亭。他缓步走近,问道:“你是要去找老师换同桌?”
闻止微怔,半响后,如实答了个“是”。但心绪又百转千回,设想严亭会追问为什么亦或是别的之类,唯独没想到严亭会低声请求:“可不可以不换?”
亮白的灯光从头顶投下,严亭垂下眼睫,将脸上所有情绪藏在晦暗阴影里。闻止喉咙动了动,“好”字险些脱口而出,幸亏及时被理智阻止。
空气寂静片刻,沉默便是答案。
闻止径直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除了赵奇其他任课老师都已经下班了,赵奇正在做学习小组的分组,听见脚步声掀掀眼皮,见是闻止,一边继续忙着手里的事,一边问道:“怎么了?”
闻止轻咬牙齿,艰难开口道:“老师,我不想和严亭一组,也不想和他坐同桌。”
赵奇头也没抬,说道:“理由呢?”
闻止几乎下意识说道:“我和严亭坐一起会分心的。”
赵奇闻言奇怪,抬起头说道:“把你俩放一块是让你们一起学习,怎么会分心?再说,严亭不是爱玩的孩子,他自我约束力、学习能力都很强,和他坐在一起,有助于提高你的学习成绩。”
闻止顿时懊悔说错话,让赵奇会错意。
赵奇说:“如果以这个理由来让我换座位,那你还是回去吧。”
“可……”
赵奇再次说道:“没什么可是了,你的理由不成立,我不能答应,回去吧。”
话说成这样,已毫无回旋之地了,他只能不甘心地向外走去,办公室门小敞着,应该是进来时没合紧。
闻止拉开门,严亭竟然就站在门口,他惊得向后退了半步,反应过来连忙合门走出来。
关门时心跳飞快,猜测严亭必然听见他拙劣的借口了。这要他怎么面对严亭?现下只能赶紧离去。
闻止未看严亭一眼,转身欲逃。
“闻止。”严亭唤道。
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结伴而行有说有笑,两个人样貌出挑,引起频频侧目。
闻止想装聋作哑地逃过去,抬脚便要走,下一秒手腕却猛地被人攥在手心里。虽隔着一层校服,触电感仍蔓延了四肢百骸。
“我不会打扰你,不会让你分心的。”严亭低声说道。
两人的举动已经引起一些同学注意,炙热的视线在闻止心中点起一簇簇恐惧的火苗,如果被赵奇看见他们拉拉扯扯……
闻止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推开严亭的手,故作冷漠道:“我不想和你坐在一起,也不想和你分到一个组,我和班主任说没有用,你找他试一试。”
两秒后,严亭轻声道:“我知道了。”
穿堂风掠过,衣摆飘动,闻止一个字也说不出。
“闻止,你站这里干嘛?”张猛叫道。
他和秦深刚从厕所出来,两人上下打量了眼严亭,把闻止挡在身后,秦深问道:“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闻止忙道,“我们走吧。”
张猛盯着严亭:“我怎么不信呢?”
闻止上前拉了下张猛,说:“是真的,快走吧。”
张猛存疑,可闻止都这么说了,又守着物理办公室门口他也只能作罢。
三个人往班里走,秦深拍拍闻止肩膀:“听说吃完早饭回来就要换座位了,你要是不想和他坐同桌,我可以和小地雷说一说?”
张猛:“对啊,全班又不止他严亭一个人学习好,秦深还全班第五呢,小地雷不是说全班前五都可以自己选座位吗?到时候秦深你就选闻止算了。”
闻止垂眸道:“不用了。”严亭已经答应去找赵奇换座位,这些也没必要了。
张猛嚷道:“他要欺负你可一定得和我们说,总感觉这小子没安好心。”
这是张猛故意说给身后严亭听的,闻止无奈道:“知道了。”
剩下的两节晚自习闻止都无精打采,回寝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第二天脑袋昏昏沉沉,眼皮直打架。
早一的英语课刚好是位五十来岁老教师讲,他的课最大特点就是催眠。闻止听得险些睡着了,下课铃响起,迷迷糊糊地把前面两位摇醒。
张猛揉揉眼,含糊道:“该吃早饭了 。”
秦深困得要死:“我不吃了,你们去吧。”
张猛一把将秦深从桌子上扯起,晃着他脑袋说:“再睡睡过去了,快醒醒,一起一起。”
秦深骂道:“再晃晃死啊,去去去。”
三个人去了二餐的三楼吃馄饨,这家馄饨皮薄肉厚,好吃不贵,还有个高大上的名字——宫廷馄饨。
张猛和秦深狼要了两碗馄饨,闻止只要了一碗混沌,前世他生病总想念学校里的馄饨,还和张猛打趣,如果没生病非要一口气吃上十碗。张猛说他海口,看来真是海口了,如今也就只能吃一碗。
张猛和秦深顾不得烫嘴,狼吞虎咽吃得快,吃完了等闻止,秦深忽然看到严亭在不远处的座位,稀奇道:“严亭怎么跑这里吃饭了?”
闻止舀馄饨的汤勺顿了下。
张猛顺着秦深目光看了眼:“有点怪,我以前都没在三楼见过他。”
闻言,闻止咬住半个馄饨,视线忍不住地向旁边瞟去,严亭一人独坐一桌在安静地吃早饭。
其实碗里只剩几个馄饨了,但闻止已经无法心无旁贷地吃完它们,索性放下汤勺,站起来说:“我吃饱了,走吧。”
张猛:“你这还没吃完就饱了?”
闻止随口道:“没胃口。”
走路擦出来的风似乎都是热的,闻止觉得餐厅十分沉闷,只想加速离开。把碗筷放到固定的台子上后,余光中他看到严亭站起来,也朝着同一方向走来。
闻止下台阶时险些踩空,秦深扶住他:“你着急什么呢?”
张猛注意到身后人影:“有不想看见的人呗。”
闻止瞥见严亭淡漠的脸,立即道:“不是。”
“他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怕什么?”张猛大大方方地搂住闻止肩膀,在闻止耳畔又低声道,“我发现开学后你也不对劲。”
“你多心了。”闻止说。
张猛啧了声,他妈老说他缺心眼,第一次听见别人说他多心。
一场秋雨过后,落叶铺满了小路,餍足完时间尚充足,三人慢步往班里走,严亭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
严亭学习出奇好,是天赋加努力的结果。以前吃饭他只在一餐一楼,而且吃完迅速回到班中继续学习,现在慢悠悠跟在后面很反常。
张猛、秦深不熟悉严亭作息,闻止却了然于心,因此内心更不安,这么长的路没敢回一次头。走到班门口,朋友们先进去,他望向走廊另一头,视线穿过来往的学生们,清楚看见严亭走进物理办公室了。
严亭亲口和赵奇提换座位、学习小组,赵奇一定会同意的。
“闻止,你站哪里干嘛?进来啊。”张猛回头说。
明明目的已经达成,可闻止并没有很高兴,心间又酸又涩,滋味难辨。
他坐到位置上,拿起笔开始做题。
班里有同学打开了风扇,风扇落满灰,转得慢,偶尔还会发出滋滋的声响,桌上的卷子被吹起,闻止用手压住它,上面放着尺子,松开手时已经压出一道红印子。
他现在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第二节课是赵奇的课,他走进班里,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换座位,大家动作快点,最好在上课前换完,严亭你来读座位名单。”
他把名单交给严亭,自己坐到椅子上喝茶。
严亭声线低沉悦耳,闻止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像也没听见严亭的名字。
直到最后“第七排严亭、闻止。”
闻止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看着严亭,恰时严亭念完名单,抬眼看向下面。
怎么会……
闻止手中紧握着的那根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
大家对自己的新座位议论纷纷,有人欣喜有人不悦。
赵奇拍了拍桌子,班里稍微安静下来,开口道:“都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吧,现在换座位,名单放讲台上,有什么不清楚的上来看。”
秦深道:“咱三的位置倒是没变。”
张猛道:“这不挺好的吗?”
两人回头看了眼闻止,同时叹息一声。
严亭很快把桌椅书本都搬过来了。
闻止整个人僵在椅子上,指尖几乎要把卷角揉烂,犹豫片刻,扭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亭不明白道:“什么什么意思?”
闻止皱眉道:“我不想和你做同桌,昨天让你和班主任说 ,你不是答应了吗?”
严亭说:“我是说我知道了,但没答应你去说这个。”
闻止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埋头写题生起闷气,可细想昨天,严亭确实没答应他找赵奇,是他自己会错意了。
严亭整理桌面,嘴边挂着淡淡笑意。
闻止忽然抬头问道:“你为什么想和我做同桌?”
严亭说:“老师安排的。”
这个回答堪称完美,闻止再次哑口无言。
班里仍有人在搬桌椅,一片喧杂,
张猛向后靠了下椅子,闻止桌面颤动了下,圆珠笔掉到他和严亭中间的地面上,闻止弯腰去捡笔,不料,严亭也弯腰帮他捡。
下一秒,他们颈侧相错,指尖碰到一处。
温度似乎也跟着失控了,直线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