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番外之湛卢同学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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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卢讨厌和别人说再见两个字，尤其是和自己在意的人说。
他记得跟父亲最后的对话时的场景是这样：
当时父亲又喝得烂醉，要把湛卢攥在手里那几张准备交学费的皱巴巴钞票拿去赌，湛卢这次是真的急了，这些钱全是他去年一整年靠收酒瓶子卖报纸帮人送牛奶赚到的钱，他爸不肯替他交学费，于是自己赌气不去学校，想着攒够了钱再去找老师，免得被人瞧不起。这钱是他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要是再被他爸刮走，那就真的没法把高中读完了。
于是湛卢怒发冲冠，像头受伤的小豹子，趁着他爸翻箱倒柜找铁棍来揍他时，挂到他爸身上，死死咬住他的手臂，逼得他大叫一声松了手，湛卢趁机赶紧抢过钱，呲溜一下蹿出门外，顺便还不忘带上他去海鲜酒楼打工时穿的侍应服。
“死小子你给老子滚回来！看我不打断你腿！”
父亲一边按着手臂跟在他身后追一边破口大骂，湛卢只管的向前飞跑，头都不回，足足跑了两里路才把他爸甩掉，从小到大被这么追着打的次数多到不计其数，他早就习惯。
“再—见——！再也不要见到你！”
湛卢见着他爸被远远甩在后头，忍不住得意的双手握程个小喇叭，忘形大叫，然后蹬蹬蹬跑远。
只是湛卢没有想到，等到晚上回家时，他爸就没有了。
那个满头红毛的家伙拍着他肩膀不咸不淡安慰他几句就跟医生躲到门外窃窃私语，湛卢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他们说什么，他愣愣的看着那张病床，蒙住他爸的脸的白床单，房间里明明两个人，却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爸呢，被人打死了。
湛卢捂住脸，一句话都不多说。
他只想抽自己嘴巴。
回到学校也不太平，向来跟他不对盘的王亮更是逮着这件事儿欺负他，湛卢最后忍无可忍，瞧着个机会，在中午休息时趁着王亮单独把他赌在厕所里时，愤而出手反把他摁到地上痛揍一顿，下手时他特地留了心眼，拳头全落在对方肚子上，王亮脸上半点伤都没有。
再后来呢？
心里嘀咕归嘀咕，虽然诸多不满，湛卢心里还是相当清楚一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现在寄人篱下靠着红毛生活，那他也不能多说什么，湛卢已经被生活磨砺得很精乖。
既然言语间不能表示，那就表现在行动间上。
所以当红毛要开着跑车载他去上学，湛卢很坚决的摇头，言简意赅回了个不字，接着小身子一拧，就往公交站跑。末了他悄悄回头一看，那家伙表情好气又好笑的往他这边看，一脸无奈。
于是湛卢更愤怒了。
在学校，小班长找他交接任务，让他担起英语课代表的担子时，湛卢头一摆，言简意赅的说NO。
回了家，不对，是回红毛的家，湛卢不想多见红毛，这个家他呆着也有点不自在，一进门就匆匆忙忙回自己房间，他忙着赶自己拉下的功课。湛卢向来是年纪第一，如果因为这些天缺课排名被拉下去，他可无法接受。
每晚复习到深夜，湛卢搁下笔的时候一般是十点，因为那个讨厌的家伙每次都是这时把他房间的电闸关掉，连他偷偷收起来放到被子里的小台灯都被搜走了，湛卢讨厌他。
可是接下来的五个多小时里，湛卢都睡不着觉，这段时间连着失眠，不止一天两天，他没告诉红毛这件事，不然红毛肯定揪着他去医院。
这个时候湛卢常常胡思乱想，他会想很多事情，尤其是他死去的父亲。虽然跟他感情并不深，但是毕竟是十多年的父子，湛卢常常想到父亲蒙着白布没了呼吸冷冷躺在停尸房的样子，每每这时候他就开始情不自禁抹眼泪。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这些夜深人静的夜晚里，他讨厌的那个红毛一直站在门外，背靠着墙，一边抽烟一边静静听着他哭声，他不知道扈老师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就这么一直守着他的那些不眠之夜。
后来发生两件事情。
突然间班里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跟湛卢有关，跟红毛有关。
同学们说红毛得罪了王亮他爸，因为王亮欺负湛卢。
众所周知，王亮每天都会在班里炫耀他爸黑白两道通吃，家里有多少多万家财。
湛卢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王亮座位，那家伙从前天开始就没来上过学了。
据说班主任家里也特别有钱，不过王亮他爸爸据说是跟□□有牵扯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湛卢不无担心，同时又觉得小小出了口气。
嗯，红毛挺仗义。
再还有一件事情，健康检查的时候，湛卢发现自己胖了，而且不是胖出了一点！
虽然男生不如女生那样对体重锱铢必较，但是说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湛卢目瞪口呆看着体重秤指针，他从没到过这个吨位。
难怪之前穿裤子都觉得腰紧得勒不上。
负责检查的老师笑眯眯问过他每天吃些什么的时候，湛卢老老实实报出菜单，当他告诉那位女老师自己的夜宵必然是一大盘加了他最爱的炼乳的水果沙拉时，她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最后老师拍拍他肩膀，语气和善无比：
“没关系的，看来扈老师对你还是很上心的，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多吃一点，尽管多吃，完全不用担心别的问题。”
湛卢疑惑的点了点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矮，可是刚刚去量身高，居然窜高了三厘米，距上次量身高才四个月不到！
这样一来，红毛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原来他也挺义气，起码，自己长高这件事，好像他有一份功劳呢。
湛卢一边转着手上的笔，一边对着课本出神。
再后来，他就被那个红毛家伙拎回他的豪华公寓。
湛卢其实很不喜欢那个姓扈的红毛班主任。
确切的说，是他的仇富心理作祟。
每次看到这家伙，他都换一辆车。那些车很新很耀眼，牌子湛卢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十六岁的他也知道，这些车跟房东的那辆破破烂烂运菜用的面包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哼，脑袋全染红，耳朵上有好多个洞眼，穿得不是个一本正经的样儿，衬衫口子开到肚脐眼露出一大半胸膛，成天穿着高帮皮靴，他又不是要去唱摇滚或者旅游，怎么能弄成这么个样儿？更况且，天天一下课喜欢躲在办公室一下玩游戏的家伙，怎么能当好老师？
所以身为一名安分守己成绩优异的学生，湛卢相当瞧不起他。
湛卢一边转着手上的笔，一边对着课本出神。
红毛的生活极不检点，这点湛卢可以万分之一万肯定，他有时候彻夜不归，湛卢常常闻到他身上有香水味儿，没记错的话，红毛自己是从来不用香水的。
湛卢手里的笔转得利落，越想越愤愤。再后来发生那件事情，让湛卢心情复杂。
红毛带他去过生日，这是湛卢始料未及的，他没过过生日，从来没有。湛卢从小到大都不记自己生日，他爸不是赌博就是醉酒，妈妈呢，他印象里就没怎么见过他妈妈，那个女人总是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经常一走就是好几天。
所以当红毛笑眯眯把那个喷香诱人的大蛋糕摆上桌时，湛卢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呐，过生日，除了十岁时家里给他煮的一个鸡蛋和邻居送来的半碗面，原来还有覆着厚厚奶酪的蛋糕。
所以到后来湛卢心里有一件事，成了他不能忘记的噩梦，他经常在夜里惊醒，然后反反复复问自己，为什么当时在停车场时自己一个人先落跑，留红毛在那里挨打？他不知道自己乖乖听红毛话跑去报警是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他又想，如果自己当时留在那里，红毛…不对不对，是扈老师，大概也不用住那么久的院。
湛卢痛恨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可是有一点，他暗暗决定，不再腹诽那个家伙叫红毛了，他是老师，很关心他的扈老师。
一旦好感有了，就无法自拔的膨胀开来，当湛卢取下那付有色眼睛，意外的发现更加不同的天地。
扈青是他的班主任，现在是他的临时监护人，自己又寄住在他家，自然免不了对他的探究与好奇，湛卢有时候会去刻意观察他，发现这个人平时虽然漫不经心，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是他的课是上得越来越好，时常摆出一副笑眯眯表情，年纪跟学生隔得也不大，爱与同学开些小玩笑，很亲和，班里不论男生女生，都很喜欢他，扈青跟那些传闻的富家子弟有些不一样，他没有那些嚣张跋扈的行为。
湛卢不爱和老师亲近，在班里公认的冷傲，每每下英语课时，总有学生围上去问那家伙问题，一群人笑笑闹闹开心得很，于是乎湛卢就有些酸溜溜，我跟他住在一起都没有这么上劲儿粘着他，你们凭什么？！
不过有些时候，尤其是在安静的时候，那家伙的神情常常变样，一下子消沉下来，眼瞳的颜色一下子沉下去，常常出神，看着远处，有些伤神的模样，陌生得让湛卢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呢？
日子久了，湛卢眼睛粘在了他身上，扈青这个人真的很奇特，湛卢常常想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扈青的心思很好猜，可有时候他完全猜不透，每天上课时他总有几分钟时间出神，专门盯着扈青的面容看，他的眉毛有点浅，鼻子很挺，嘴唇偏厚，五官端正……老家人说这样长相的人最是长情……湛卢晃晃脑袋，一把捂住脸，他的脸蛋烧得通红。
这个时候湛卢就有些恼火，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如何解释，总之扈青邀他去国外过年时，湛卢很干脆的拒绝。
三十那天湛卢在他爸墓碑前坐了一整天，他想为他守岁，直到后来实在困得受不了，天气又冷，干脆缩成一团趴在台阶上睡。
后来他被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扈青微笑的脸庞，那么温柔的注视着他，身后是漫天的美丽焰火。
有那么一瞬间，湛卢觉得身处梦境。
湛卢真的烦恼了。
再往后呢，湛卢讨厌那个叫安源的家伙，讨厌看到他跟扈青在一块儿，他极端讨厌看到他俩在一起夹缠不清的场面。
所以很久很久以后，扈青喝醉了酒把他按倒在床上，明明这样的事情对尚未成年的他来说太过于危险，可是他舍不得推开，他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直到扈青一边喷着酒气一边喊出申广远这个名字时，湛卢突然有想哭的冲动，他挣扎着爬起来，狠狠给了扈青一拳。
湛特意去查申广远这个人的身份背景，他默默握紧了拳头，他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向来利落干脆目标明确，现在，他想要扈青，他很确定，可是扈青跟申广远在一起。所以，他必须把扈青抢过来。
正是这个时候，好几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妈妈突然联络他，要送他出国读书。
他没有多想，妈妈告诉他去美国会有多么好多么好的条件和待遇，湛卢跃然心动，二话没说就答应。
他心急得甚至没有给扈青留下只言片语，他也不愿意告诉他这件事，他不想跟扈青说再见两个字，他还在赌气，恼怒当时扈青喊出申广远的名字。
他那么那么疼爱自己，怎么能想着别人。
湛卢一甩头，就踏上飞往大洋彼岸的航班。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一去，此后就是七年的分离。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番外之湛卢同学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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