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神和梦魇》三两星火

9、怒斗九天

　　第八章 怒斗九天

　　“唉，本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你说错了一句话。”兮悦惋惜道。

　　“嗯？”妖怪不解。

　　“你说你叫梦魔，你叫什么梦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叫梦魔！”兮悦好心的答疑解惑。

　　梦魇：……

　　“这是多么赤裸裸的宣示主权，唉，又一个痴情种。”弥土兀自咋舌。

　　显然，那妖怪是完全不懂兮悦的意思，两妖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点上。

　　又显然，兮悦是没耐心打嘴仗的，说完这句，冷不丁的就发动攻击。

　　不是说大家都是妖么，妖有什么礼数规矩可言，能用打的觉不用说的，能用阴的觉不用正大光明的。

　　要说，那妖反应还挺快的，在兮悦猝不及防的攻击下竟然安稳逃脱。

　　可是，当它再次显形是依然还是在樊灵苏的房间内。

　　房间内，金网闪烁。

　　“你动了手脚。”妖怪惊怒，质问睡神。

　　“任谁在人的睡梦中行不轨之事，本神决不轻饶。”

　　这就是睡神的职责。

　　娲皇造人后，依天地阴阳，日出月落，制定出人类作息。又保人类夜晚安分守己和恢复体力，又生衍出睡眠一事。

　　而泽庀来到人间后就自荐担起这一责任。保人间夜晚平安，护人类睡梦安宁。

　　妖怪闻言哈哈大笑，充满讽刺的说道：“哼，人类作恶多端，自食其果，梦里的一切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你护的一个两个，还能护的了千个万个无数个吗？”

　　睡神泰然自若，淡淡道：“护一个是一个。”

　　睡神永远都那么云淡风轻。

　　“愚蠢，你自欺欺人就算了，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说完，那妖怪居然要光明正大，目中无人的直入樊灵苏的体内。在离樊灵苏身体一指的时候又被一道白光阻挡。

　　这次睡神没有手下留情，出手就是杀招，手指金光一直缠绕撕扯那妖气，几十个回合后金光捆缚了妖气。

　　妖怪不停挣扎，金光随着它的妖力忽大忽小，一时也奈何它不得。

　　睡神见状，一抖手，掌中出现一块古拙石牌，手指书画，石牌化作咒符击中那团妖气。

　　“娲皇灵符？”妖怪大骇。

　　睡神默不作声。

　　“想不到你为了梦魇做到如此地步。”

　　睡神为了速战速决，是下了血本了。

　　都说被情所困的人疯子，果真诚不欺我。弥土在一旁点评。

　　黑色妖气消散间一个身形消瘦弱小的妖出现在几人眼中。

　　那妖怪骨瘦如柴，双手整个柴鸡爪样，面色阴郁的很，眼睛倒是不小，里面流动的狡猾恶毒掩饰都掩饰不住。他虽也是一身黑衣，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和同样黑衣的玉树临风的兮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这是你的本身？”睡神居高临下打量着问道。

　　妖怪不吭声。

　　兮悦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妖怪嘴角挑着轻蔑的邪笑，仰头笑道：“我伏圥被你所伏，并无怨言。”

　　“那么，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娲皇灵符出，妖魔必消失于三界内。”

　　伏圥听到睡神的话并不害怕，反而还惬意的躺到地上翘起二郎腿，眼睛望天悠哉悠哉说道：“知道，不过嘛，我料想睡神你是下不去这个手的，要不，你怎会隐去梦魇的气息，又悄悄的布置下这一切。我想，梦魇还不知道吧。”

　　伏圥嘲讽戏谑的看着梦魇，睡神眼睛低了下去，就连嚣张的兮悦气焰也弱了下去。

　　“他在说什么？”梦魇数万年间经历无数，伏圥的话让他相信没有内情那是不可能的。

　　“回去我跟你说，现在先结果了他。”睡神声调都低沉了下去，眼神都不善良了。

　　“哈哈，睡神，你说这话是骗你自己呢，还是骗梦魇呢？”伏圥细心观察后更是得意。

　　梦魇脸色更难看了，睡神脸色也更寒了，眼睛里已然动了杀机。

　　伏圥斜睨一眼，不知死活抑扬顿挫的挑衅，“睡神，告诉你，你所料一点不差，你敢灭我吗？你敢灭我吗？”

　　……睡神气的说不出语。

　　“伏圥，你当真没人能收拾的了你？”一旁的兮悦急了眼。

　　“有，当然有，现在就可以结果我，来吧。”

　　伏圥恬不知耻的摊开双手平躺到地上，狂妄的等着对手的妥协。

　　“你……”兮悦气的脸色发绿。

　　睡神握紧了广袖中的拳头，青筋突起。

　　弥土越来越紧张，最后连大气都不敢乱出一下，他家殿主浑身冷气越来越重，马上能冻死妖了。

　　“你们，谁说？”梦魇冷声发问。
　　……

　　睡神低头沉默。

　　兮悦眼神闪躲，顾左右不言他。

　　气氛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

　　伏圥看足好戏，桀骜道：“魇神，他们是不会告诉你的，还是我来说吧。”

　　“住口！”睡神兮悦异口同声喝道。

　　“魇神，我伏圥和你同根同源……”

　　“妖孽！”
　　“可恶！”

　　磅礴白光和汹涌妖气同时击向伏圥，一阵浓烟冒起，伏圥还是脱逃，空空夜色中还留着他的余音。

　　“魇神，你就是我，我就是我，我生你生，你死我死……”

　　梦魇已经白了脸色，睡神赶紧站在他身前，对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伏圥喝道：“妖孽，休的胡言乱语！”

　　梦魇抬头望去，碧水青衣，伟岸，挺拔，好像能扛下所有，什么都能抵挡。恍然间让他忆起多年前一幕，那时，泽庀也像现在一样站在他身前，替他遮挡着世间最大的风暴海啸。

　　那是魇堕入人间许久之后，娲皇对梦魇危害人类十分生气，决心要除掉梦魇，对他用了雷刑。刚开始梦魇还能经的住，但是，抵不过娲皇怒火下一道接一道没有尽头的雷霆。

　　梦魇终是抵不住这天道极刑，痛苦大吼出声，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脸色越来越苍白无力。

　　尽管如此，梦魇还是咬紧牙关强撑着颤抖不已的身子，挺直脊梁，眼中的决绝和狠厉是对天道不公的批驳和反抗，也是弱者的呐喊和倔强。

　　梦魇撑的越久伤的越重，后来他已是浑身淋漓，白衣上尽是燃开的红火。

　　被娲皇隔离在结界外的泽庀心急如焚，自身发出去的神力全被结界吸附，石沉入海。眼看三道紫电咆哮嗷啸要落在梦魇身上，这样一来还焉有命在。

　　泽庀急怒下强行运开被禁制的法力，仰天嘶吼，一时间天昏地暗，狂风咧咧，面前结界破碎开裂。

　　他终于破了娲皇的结界!

　　泽庀步履坚定，气吞山河，勇敢无畏的走到梦魇身前，一伸手，一根权杖出现在他手中。

　　泽庀紧握权杖，运起神力，权杖瞬间光芒四射，泽庀将它高高举起，大喊一声：“大荒之威！”
　　随着这一声暴喝，本该轰击梦魇的紫雷全被引至权杖，再逶迤到泽庀身上。而泽庀一动不动，任由雷霆狂怒，电流窜遍全身。

　　梦魇瞬间瘫软在地，却用仅剩的力量强撑起一支胳膊，怒道:“你疯了吗？我梦魇的事不用你出头。”

　　怒的不止梦魇还有娲皇，浩浩万里之上落下娲皇威严的声音。

　　“泽庀，你竟敢维护梦魇，你可知他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吗？”

　　泽庀冷笑一声:“娲皇此话，可对魇公平？魇本性纯良，被妖所害，娲皇不去追究罪魁祸首却要置受害者于死地，此，于天道不公，于大荒，于他，于我，不公，不正。”

　　千钧之力，煌煌正音，就这样荡到了九天之上，也落在了跌落泥土中人的耳中。

　　梦魇大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苦力支撑的泽庀，此时的泽庀被光芒笼罩，坚毅挺拔的身形，俊秀无铸的容颜，散发出来的凛然正气······俨然，他才是要主持公道的司法正神。

　　重要的，泽庀所言才是梦魇心里一直想说却不敢不能说出口的苦楚。

　　从来都是——妖就是妖，那有什么来由和理由。

　　没受过委屈的人不知道吞咽委屈的心酸，没被刀子捅过的人不知切肤之痛，不知夜深人静时受伤人是如何流着血又不断的舔舐伤口。

　　九天之上依旧是冷酷无情的声音：“泽庀，休要替他开脱，他害人无数，今日是他应有的惩罚。”

　　梦魇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似的，满腹委屈在泽庀的坚持下土崩瓦解。他仰天大笑，向着俯视众生的娲皇问道:“都道是娲皇福佑众生，可我也是众生，大荒的神民也是众生，你的众生受难时你为何不救？大荒血流成河时你在哪里？你说正义善良，当时为何不杀了那妖怪，不杀了我？”

　　一句为何不杀了我，道尽了所有的无奈屈辱和不甘。

　　泽庀心疼的看着地上的梦魇，红了眼眶湿了眼眸。

　　二人你追我赶，上天入地数万年，从没说出深深埋藏心底的话，嘴强牙硬，违心背意那么那么久，此刻才敢勇敢面对。

　　“安敢无礼！”又一道粗壮的闪电挟着狂怒席卷而至，轰隆隆直打在梦魇胸口。魇再也受不住这震天狂怒，一口热血喷出来，仰头往后直直摔去。

　　“魇。”泽庀大骇，转头后红了眼睛，尽是狠绝，他再聚力用权杖神威引下数万惊雷，权杖猛击出的金丝蔓藤撕碎了天降遒蚺。

　　神威对峙着天威，泽庀对峙无上至尊，“他说错了吗？娲皇自问做到公正了没有？您是始妖，为何任由其祸害大荒而不加阻止？倘若当初，您能像今日一般，哪还来的梦魇，哪还来的你口中的万恶不赦？”

　　“那是你们大荒的劫数，本座不便插手。”

　　“现在人族面临也是他们的劫数，为何娲皇出手相助？这些人类如果没有贪念和欲望，梦魇焉能趁虚而入？说到底，还是人类自己惹来的祸端，为何冤在梦魇身上？”

　　泽庀顿了一下，接着道:“推此至彼，娲皇可有愧于心？”

　　“放肆！”

　　声声质问彻底惹怒了娲皇，苍穹隆隆轰鸣，雷鸣电闪交接不断的打了下来，然，皆被泽庀悉数引至大荒权杖。

　　泽庀不顾一切死扛着雷霆之怒，丝毫不让，雷钧之力已然震开了他的虎口，鲜血丝丝沥沥往下蔓延。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哪怕蜉蝣撼树，螳臂当车，亦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