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又盐

36、新大陆

　　何洵内心升起来一股无名的热潮，从头顶开始往下到脸到胸腔到小腹最后再到脚趾头都染上一种燥热，好奇心夹杂着某种欲望挤在心口，何洵的心怦怦乱跳着，跳得没有规律，比学校里同学表演的架子鼓还要响。

　　他手里握着手机，心跳得太快了连着手都有些不稳。

　　主屏幕上的软件不多，何洵不打游戏也没什么爱好，除了下载常用的几款软件剩下的就是手机自带的了，那一众图标下面赫然是一张拍得有点糊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微微笑着后仰，坐在小凳子上，长腿弯曲着，他的头顶是一片云彩，可见拍照的人技术不怎么样，拍得都有点虚影了。

　　可也就因为技术不行，上面的人看不太清楚面貌，只能感受到那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潇洒、温柔，岁月沉淀、经历赋予他的魅力。

　　何洵的手哆哆嗦嗦地点开了浏览器，然后又打开了输入法，龟速般地打了几个字，每一步做得都无比缓慢和纠结，同时又带着某种期待。

　　他看了眼门口，门紧紧关着，可就算家里就他自己也仿佛周围聚了好多人，还都在看着他，看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事。

　　何洵猛灌了一口水后，舔了舔嘴唇，又摸出一卷耳机，做贼一样飞速跑进了洗手间，然后反锁上门，人坐在马桶上，把耳机插进手机里，点亮了屏幕。

　　刚刚跑得太快忘记穿拖鞋了，此时何洵的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传来一股凉意，但这凉意一点也没缓解他身上的火热，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有点奇怪的、他从未听到过的呻吟声。

　　居然可以喊成这个样子......

　　何洵眼睛一会睁大又一会微闭上，表情略显扭曲，可是从耳朵到脖子到手背都有了红潮，眼神也从未从屏幕上移开，那脸就像被煮了的西红柿，还能爆汁的那种，脚趾头抠着地板而后又快速展开再接着抠地板.

　　短短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何洵仿佛经历了整个人生，心沉下去再扬上去，神经兴奋得好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他整个人瘫在了那里，跟画面里的人似的，呼吸略微困难，大脑此时跟死机了一样，身体仿佛刚跑完马拉松一样冒着汗，家里的洗手间不算小，但何洵却觉得这里像个蒸笼，他需要新鲜空气。

　　等大脑慢慢缓过来，慢慢把那些信息消化了。

　　有剧情，还带着演技，这七八分钟就是高致口中的片？

　　何洵滚了下喉咙，感觉到下面有些异样。

　　低头一看，居然潮湿了一片。

　　何洵红着脖子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又换上干爽的衣物。他把脏了的衣服给洗了，手里搓着衣服，思绪又跑到了外太空里，小视频动不动就要挑逗一下何洵的神经，手指头都快搓破皮了才把衣服从水里拿出来晾到阳台上，某个场景某个动作在大脑中犹如复盘一样又过了几遍，何洵甩甩脑袋，懊恼地想平时学习怎么没这么上心，活该成绩差。

　　视频的事情活像个引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一次看带着好奇和羞涩，觉得不好意思，从身体到心理莫名会有些不适感，毕竟就何洵而言，从未接触过也从未关注过这些，猛地上来就是真人3D版，就好比人一出生还没开始爬就直接跑马拉松了，不太好接受。

　　但是又因为人类本能，青少年的欲望一旦被点燃，没有理智控制或者纵容欲望，只会让人趋向本能，往后也只会烧得更加旺盛。

　　这种东西多看几次也就习惯了，看得多了连审美都上去了，还能从众多片子里挑出优质的，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需要时间和经验。

　　而目前何洵仍是处于纯情阶段，看到齐泽成一面愉悦着一面心虚着，接近着又躲避着。

　　齐泽成把店里的事情都处理好，给员工发了过年福利还有红包就让他们放假休息了。

　　腊月二十八，齐泽成带着何洵回了留泉老家。

　　车子依旧是颠簸着到达了留泉，跟之前齐泽成带何洵回来的时候不太一样，这次两个人在车上能聊半路了，置物架上常备的那盒酸糖何洵已经会主动拿起来，往自己嘴里丢一个，再给齐泽成倒上几颗，齐泽成是为了提神，何洵是为了两个人一起酸。

　　从高速上看到下面的田地，远处的房子还有干涸了的小水塘，然后继续往前，下了高速以后，那种熟悉的感觉才逐渐袭来，这是何洵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个地方上的味道、场景他都无比熟悉，只是没那么怀念罢了。

　　下了高速以后齐泽成就没主动跟何洵找话说了，他明显感觉到何洵身上的气氛不太高扬了，怕他睹物思人，所以适时保持安静，稍稍把车窗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透点新鲜空气。

　　因为是中午过后出发的，到达地方的时候天都暗了，从村子里穿过来，看到一家一户的灯光，因为夜凉，外面基本没人，这一路上只听到车子的声音还有狗叫声。

　　齐泽成把车子停在家门口，何洵扯开安全带下去，双腿有些麻木，站在地上有点浮，趁着昏暗的夜色何洵一眼看到了门口的那块大石头，经年累月，风吹雨打，石头已经被人坐得光滑，何洵在这块石头上度过很多个傍晚，也在庭院后面的干草垛里看过很多次天空。

　　不过半年之久，何洵也生出一股怯意。

　　齐泽成拿着钥匙，就着手机里的灯光找大门的钥匙，他反复试了几个都没能成功，何洵走向前，用手给他指了一下：“这个，反着开。”

　　齐泽成听着他的指示开锁，只听“咔哒—”一声，铁锁便开了。

　　“还是你厉害。”齐泽成把门锁挂好，回头对何洵笑笑。

　　陈旧的大门被打开，发出沉闷的声音，院子里有灯，何洵摸索着按了一下，灯光下的庭院就像镀了一层银，他扫视了一圈，基本和走之前没差，也和从前冬天的时候没差。

　　左手边靠墙是一间小仓库，院子左边开了一块地，外婆生前会在里面种点蔬菜和花，正房是一座两层小楼，右手边是厨房，厨房旁边是水井，再往右靠着外墙的是几颗梨树。

　　何洵做梦都会梦到的场景现在就展现在眼前，晃了一下神，齐泽成拍了下他的肩膀：“先把东西帮我搬进来。”

　　考虑到时间还有离镇上的距离，他们是直接买了年货回来的，两个人用不了多少东西，一趟就搬完了，东西码得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院子里。

　　家里的东西都能用，水电费齐泽成一直都在续，就好像家里还有人等着他一样，但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让自己能够好受点。

　　两个人随便煮了点面吃了，然后把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歇息了，跑高速真挺耗费心力的。他们各睡各的，何洵睡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齐泽成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他有点累，懒得折腾，从柜子里翻出来被子就躺下了。

　　柜子里的被子放得久了，上面都沾点味道。老人每年都会在入冬前把所有的被子洗一遍，齐泽成过年回来的时候，被子上都是阳光的味道还有洗衣液的淡淡清香，而现在这被子上只有柜子里的一些霉味。

　　这味道通过鼻子直达心肺，把往事一点一点地勾出来，也不沉重，都是些有记忆点的事情，但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最后疲惫占据上头，人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何洵躺在熟悉的床上，房间里因为没有通风而有点发闷，开了窗后又有冷风吹进来，他就那样侧躺着，感受着熟悉的冬夜，并不像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么难捱。

　　因为天上是外婆，楼下是齐泽成。

　　第二天一大早齐泽成就把何洵喊了起来，两个人得把老房子上上下下清理打扫一遍，何洵管上，齐泽成管下，吃完早饭就开始行动了。

　　其实房子没住人只是多了些味道和灰尘，把四面窗户打开通风，然后用抹布把桌椅板凳什么的都要情理一下，厨房里的筷子丢掉，锅碗瓢盆按水盆里洗洗，两个人都不太擅长这些，但赶鸭子上架做得还挺快，一个上午就搞得差不多了。

　　隔壁二婶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人，院子里晒的几床被子把屋内的视线压得严严实实，齐泽成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袖口卷到胳膊肘，正拎着一把刀出来，满手鲜血，把二婶吓了一大跳，硬生生忘了说话。

　　“嫂子来啦，下午打算带着小洵去看您的，家里乱我俩收拾呢。”

　　齐泽成看到她后，忙把手里的刀放下，走到井边洗了洗手，笑得一脸和气。

　　“我夜里听见车响了，估摸着你俩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你这是？”

　　二婶看着他手上的血，有些惊疑地说。

　　“在剁肉，”齐泽成有些不好意思了，“弄得一手血。”

　　剁个肉怎么搞得一手血，看着就是个没下过厨的。

　　二婶这就要捋袖子洗手帮忙：“我来帮你吧，你做不习惯。”

　　齐泽成拉了她一把：“不用，我都弄完了，您快进屋坐坐，小洵，二婶过来了。”

　　说着把人引到了客厅里，何洵一脸灰地下了楼，二婶看着这爷俩，要动手帮忙的心蠢蠢欲动，看着都不太像是干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