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又盐

27、醉酒

　　临近期末，班里又开始紧张起来了，因为期末考试他们这些人又要被拉出去遛遛和全校一起排名了，那时候班级排名就显得不太真实可靠了，有了全校排名谁还看班级排名。

　　何洵只想着别让齐泽成那么丢脸就行了。

　　胡芯上课的时候就直言说：“干脆你们放学别急着回家，在学校自习俩小时得了，都快期末了，怎么还不收心啊。”

　　也就她这样性格才会直接说，其他科目的老师都是暗示，不会搬到明面上说.

　　看着这么一圈毫无上进心的学生她头上就有些小火苗，正讲课呢，画图用的三角板往桌上一敲：“专心点行不行啊，还没被霜打呢就蔫了吧唧的，之前考试都没让你们关注过全校排名，那是怕伤自尊，咱班里有些人就向我打听全校排名了，那是人家上进，我是没让你们关注，可这都学期末了合着你们真就打算一直掩耳盗铃了，把自己圈在这一个小小的C5班啊？”

　　班级里噤声，她的眼神很有攻击性，一看就知道这老师不好惹，否则学校也不会让她管理C5班了，何洵跟她一对视就得被吓一跳。

　　“我也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老师也从高中一路走过来的，其他我就不多说，就说一点啊，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真不想学也没人强求，有些家长估计也没对你们有什么要求，但还是希望你们明白一点，现阶段呢，我觉得读书还是最有回报的投资了。”

　　班里学生眼神都不敢乱瞟，胡芯把粉笔也放下了扫了一圈。

　　“不说对得起钱对得起你们父母，好歹对得起自己一天在这坐十多个小时是吧，我话就说到这里，听明白的我还是你们老师，没听明白的就当路上有人踹了你们一脚，我们继续上课，看这个图，连接一下A、D两点就能看出......”

　　她的语速难得舒缓，虽然语气依旧像点了火的炮仗，说话也直白不怕得罪学生，听得何洵心一颤一颤的，就像就自己隐瞒的秘密突然被公之于众一样，他就像那个被踹了一脚的人，知道胡芯不是在说他，可听到耳朵里就感觉哪样自己都对得上。

　　不想上学，齐泽成花了很多钱才把他丢进来，没好好读书，好像也没怎么对得起齐泽成，因为那成绩不堪入目......

　　胡芯那番话让班级里的学生老实了不少，课间出去的人都少了，后面几天才又慢慢增多，听得进话的毕竟只在少数。

　　这段时间，何洵每天放学以后会把不会的题圈出来，问问前面的莫奇或者在微信上问问于岁，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直接问莫奇了，离得近而且当面讲比较清晰。于岁那边何洵不好一直打扰，毕竟于岁还有工作，还是在齐泽成店里工作。

　　他的同桌也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宇间竟也生出些紧张，何洵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每当何洵问题的时候，高致也会凑过来听一下，他的卷子上有着两种笔迹，何洵看题的时候注意到过，明显一个工整且苍劲有力，一个字体幼稚略显笨拙。

　　考试那几天，依旧和期中考试一样打乱了次序，但是因为班级的总体成绩在全校靠后，所以分出去的人不多，很多人还是在一个考场，何洵的考场没变，只是位置不同了。

　　考完最后一个科目，学生们都撒了欢地往自己班里跑，兴高采烈收拾书包的，眉飞色舞讲着寒假计划的，慌里慌张来回搬书的还有任劳任怨打扫卫生的，班级里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学期下来，大部分同学何洵都脸熟了，但还是不怎么能叫上名字，以至于有个男生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避开喊人家名字，他压根不记得。

　　“刚才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何洵问程画。

　　“孙一举啊，数学课代表你不记得，天天发试卷收试卷的。”

　　“嗯。”

　　他知道姓孙，不知道叫什么。

　　班主任胡芯皱着眉头走进来，班级里瞬间安静，他们别的本事没怎么练好，这看眼色的反应速度挺快的，各种言语和在空中扔过来扔过去的零食霎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知道他们性子急，坐得老实，可心早就飞出去了，胡芯把班里扫视了两遍，照例安排下假期的作业、安全问题等一些事情，挥了下手就让他们走了。

　　寒冬腊月，窗外面那棵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落了两只鸟，被什么声音一吓，振着翅膀就飞走了。

　　“哎，何洵，你听见没，我们打算出去玩玩，去不去？”

　　程画对何洵说。

　　“嗯？玩什么？”

　　“这不是放寒假了吗，一块去唱唱歌吃吃饭啥的。”

　　何洵想了想时间，问：“什么时候去，过两天我就走了。”

　　“这么快就走啊，你去哪啊？去旅游还是回老家？”

　　三个人同时看着他。

　　“我叔叔他出差，带上我。”

　　何洵喝了口水，对他们说。

　　“他出差你跟着干啥，出差有啥好玩的啊。”

　　程画无趣道。

　　何洵没说话，齐泽成组织去乡下义剪，他挺乐意去，说起乡下就有些亲切，那天齐泽成跟他说的时候，他也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算下时间也就这两天了。

　　“那行呗，要不就明天咋样？”

　　程画提议道，眼神里又重新点起了热血之魂，看着总感觉藏着什么八卦。

　　“我没意见啊，看何洵。”

　　高致接了一句。

　　“我也没有。”

　　莫奇跟着说。

　　何洵忽然笑了，清脆的笑声如铃铛，眼尾弧度上挑着，笑的时候眼神向上，最后止住笑声点了下头：“我也没意见。”

　　“有个问题，”高致一考完试就又恢复了自己纨绔子弟的气质，没有学习的压力，整个人都要瘫在小小的凳子上了，他看了一圈那三个人，“能申请带家属或者朋友吗？”

　　“诶，能啊，人多点热闹，有朋友带朋友啊，咱们好好玩！”

　　程画神采飞扬地说。

　　何洵没什么朋友，在学校里相处多的也就是他们三个了，一听这话何洵还有些退缩，他能想象到时候一屋的人，他就认识这三个，剩下的都不认识，那种想逃跑的心蹿到了嗓子口。

　　他可能是有点封闭，能和人打交道和想和人打交道是两回事。

　　前期准备的事情多，齐泽成这几天很晚才回来，之前十点之前尽量赶回去，这些日子基本十一点左右，敲定人数、准备工具还有物资、交通路线什么的都要在一起商量着来。

　　齐泽成晚上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酒味，不浓，靠近了才能闻到，何洵起来上厕所，正巧碰到齐泽成开门进来。

　　“嗯？还没睡啊。”

　　齐泽成语速正常，语气自然，但是何洵还是通过眼神察觉出他喝酒了，不像平时那么清明，齐泽成走近了些，何洵闻到了身上的味道，果然是喝了。

　　何洵应了一声，就去了厨房帮他倒了一杯水，又往里面加了点蜂蜜，齐泽成洗了脸出来，步伐有些不稳，何洵欲抬手去扶，不料齐泽成洞察般摆了下手，端起那杯蜂蜜水直接喝了一大口。

　　“快去睡...我没醉呢。”

　　齐泽成催着他回房间，仰头把那杯水喝完了。

　　“那有事的话喊我吧。”

　　何洵看着他的反应，确定齐泽成到底醉了没。

　　“我能有啥事，去睡吧，脑子清醒着，”齐泽成嘴角溢出一抹笑，喝了蜂蜜水后声音也变得柔软，他摸了把何洵的头发，“回去吧。”

　　何洵回到了房间，重新躺进了被子里，下半身开始发胀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去是要干什么的，他掀开被子走到门口，听到洗手间传来的水声，小腹一紧，关上门又躺了回去。

　　尿意是什么呢？

　　人意识不到的时候并不觉得难受，比如刚才看到齐泽成回来，比如考试期间解题解得正兴奋，可是当人一意识到，就感觉万水奔流，大坝也挡不住，比如何洵现在，尤其刚才还听到了水声。

　　他只想齐泽成赶紧出来，可是他也不是不清楚，齐泽成那人洗个澡能有多慢，闲情上来了还能泡一会儿，就差往里面倒花瓣了。

　　所幸是齐泽成今日并没有闲心泡个澡，估计是累了，冲个澡就出来了，何洵听着动静，等没声音了这才走了出去，还没打开洗手间的门，齐泽成便从里面开了门，两个人俱是一惊。

　　这人咋不开灯？

　　这孩子咋站在这？

　　何洵看着乌漆嘛黑的洗手间，里面站着一个大高个，猛地一开门鬼也会被吓得再就业了，他整个人懵了几秒，瞪大着眼睛，盯着齐泽成，后者也是一副受惊的样子，眼神比刚回来那会儿清明多了，身上的酒气也早就散去了。

　　在这短短的几秒时间里，何洵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齐泽成想当然地猜测着何洵此行的动机。

　　“说了我没事啊，”齐泽成以为何洵担心他喝醉了洗澡摔着，对何洵安抚一笑，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惊喜上脸，又清了清嗓子按住自己往外冒的情绪，佯装严肃但没成功，“瞎担心什么。”

　　想象力还挺丰富。

　　何洵咽了咽口水，顺着齐泽成的话，胡乱点着头：“嗯，嗯。”

　　“没骗你吧我真没醉，快去睡觉，都几点了。”

　　齐泽成扬了扬下巴，说着还上手轻轻往外推了他一把。

　　何洵听话地往回走，齐泽成刚才说的话太顺当了，何洵自己都要信了。

　　齐泽成看着何洵背影，心想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人了？嗯，也不是突然，这小子一直都挺贴心的，除了在一些事情上比较固执不听劝，但是啥时候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估计是我以理服人了吧，愿意和我亲近。

　　齐泽成想完还挺美的，悠悠地上了楼，晚上应酬喝酒带来的不适感被一扫而空。

　　何洵躺到床以后，就又起来了。

　　要憋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