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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北雁潮 ...

  •   之后的几日何洵只能在晚上见到齐泽成,而且他都是一副神情疲惫的样子,有时候他还会一连几日不会回来,何洵偶尔问过一嘴,主要是齐泽成眼里的疲惫都已经蔓延出来了,何洵想不注意都难,可齐泽成也只是简单笑笑,毫不在意地说最近工作有点多。

      何洵一向不清楚齐泽成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质,而且就算知道了,何洵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不会哄人也不会安慰人。

      在学校的日子千篇一律,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和同学相处着不咸不淡,表面上还挺和平的。他的同桌高致不怎么在班级里坐着,除了上课时间会老老实实待着,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说话那人就要飞出去了,正因为这个,班主任胡芯已经找过他一次了,这人在班主任课堂上唯唯诺诺,在其他科目的课堂上屡犯不改,班级里全认识他了。

      高致这人有意思,何洵也乐得和他说话,但话题也仅限于“作业借我抄抄”、“下节什么课啊?”、“我要是回来晚了老师问的话就说我肚子疼。”

      齐泽成时不时关心一下他的校园生活,对于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何洵左右不过是个孩子。

      “你家那孩子知道吗?

      肖延抓起一个酒杯,吊儿郎当地问齐泽成。

      齐泽成靠在椅背上,嘴里抽着一根烟,撩起眼皮瞟了一眼肖延,不太满意地回道:“让我家孩子知道干什么?”然后又咕哝一句,“你怎么老提我家孩子的事?”

      肖延喝了口酒失笑出声,移着屁股坐过去,一副欠收拾的样子:“你一个单身大好青年,家里突然多了位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我可不就得好奇好奇啊?”

      齐泽成的家事肖延是知道,他这人就是嘴欠,啥事都得跟齐泽成抖落抖落。

      见齐泽成没说话,肖延又压低声音问:“叛逆吗?”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怎么想也不是能老老实实听家长话的,齐泽成能管得住?

      齐泽成抬起下巴,想到何洵白白净净的笑脸,语气里带点骄傲,给他个尾巴能翘上天,甩给肖延一个眼神说:“那当然了,乖得很,”然后又斜睨他一眼,“你以为都像你似的恨不得把家里的房顶都给掀翻了?”

      “行,打住。”肖延一抱拳,又挪到自己位置上,他跟晒娃的家长聊不下去。

      这大半夜地不去睡觉跑过来找肖延喝酒,这是多久没有出现过的场景了。

      二十刚冒头那会儿,齐泽成和肖延经常一块大半夜地出去,随便找个路边摊,一瓶啤酒对着吹,那时候齐泽成身上负担重压力大,仗着自己身体年轻可劲儿造,时间几乎给了工作,挤出点时间就想着赚钱,休闲娱乐也就是和肖延喝顿酒了,酒也不是什么好酒,那种最便宜的啤酒,不知道怎么酿的,味道并不好,人喝醉了就回去往床上一躺,第二天起来接着去赚钱。

      肖延从未见过这么拼命的人,他的家庭不算多么富裕,但是家里书香门第,从小到大到底吃喝不愁,认识齐泽成以后才见识到一个馒头如何吃一天,十几块钱如何度过一个月,那时候赚的钱齐泽成自己存一部分,剩下的就寄回去。

      按理说他俩本应该没什么交集,肖延比齐泽成小两岁,两个人认识那年肖延和家里不合,整天吵架不断。很简单的事,肖延想去跑生意,家里不让,想送他出国留学,双方各执一词,大吵一架之后,肖延烦躁开车跑了出去。

      那天偏偏倒霉,先是车胎被扎爆了,后来下雨淋到半路,费了好大力气才打电话让人拖走,走到半路手机还被偷了,他追了那小偷几条街,最后是被齐泽成给追回来的。

      齐泽成不过举手之劳,肖延却为人正直,手机追回以后肖延报了警,虽然警察很难管到这种小事,但是人赃俱获又有监控,那个惯偷被请进局子喝了几天茶。

      完事以后肖延请齐泽成喝了一顿酒,也算是表达下谢意。朋友得看个眼缘,凡事讲个缘分,齐泽成和肖延就是有这个缘分,那天齐泽成原本不会经过那条街,是顶替一个同事去干活的,这才会路过,然后碰到追着小偷跑的肖延。

      那天之后,两个人喝着喝着就喝成朋友了。

      那年齐泽成二十岁,肖延十八岁。

      两个人当兄弟这么多年了,关系铁着,齐泽成朋友不多,大多是生意往来结交的,可也就是肖延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交到的朋友,这是最交心也是最知心知底的。

      后来齐泽成盘店所缺的钱,也是肖延借给他的。

      肖延也就是表面有些流气,心里面实着呢,这人耿直,不然也不会和齐泽成成为朋友了。

      两个人常常互相调侃着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肖延说齐泽成是典型的商人,重利、见钱眼开,齐泽成说肖延不务正业、花天酒地,但是两个人实际怎么想的心里都门儿清,他俩用不着给对方戴高帽子,关系都摆在这儿了。

      这次出来喝酒也是齐泽成为了松一下绷紧的弦,这些日子齐泽成遇到点麻烦,准确来说是卷入了一场民事案件,他最近一直忙这个事情。

      “不是我说,那刘业真不是个东西,”肖延想起这事就忍不住皱眉骂一句,“他还真敢要啊,张口就是三十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齐泽成有些倦怠地喝了口酒,晃了晃酒杯,朝肖延要了瓶酒,肖延给他递过去,听到齐泽成淡淡开口:“撤诉了,这事就过去了。”

      “哈?撤诉就完事了?不是他害怕了能撤诉?这人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之前亏待过他?”

      肖延忿忿不平地灌了口酒,眼中带着戾气,他是真的为齐泽成鸣不平。

      刘业这人之前是齐泽成店里的员工,那时候他为人老实而且又好帮忙,和店里的人关系都不错,刘业家里条件不太好,自己妻子重病,女儿还在读初中,家里经济来源就落在他一个人身上,齐泽成明里暗里没少帮他,后来刘业突然辞职了,齐泽成挽留不成就同意了,之后才知道人家另谋高就了,但不知道干什么工作去了。

      齐泽成那天正和客户谈业务,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刘业把齐泽成给告了,确切来说是把理发店给告了。

      理发店的名字为“北雁潮”,且主店在市中心。

      刘业上诉原因是他在此之前注册了同名商标,他以侵犯商标专用权要求齐泽成他们禁用此文字,要求赔偿共计三十万元。

      消息一下来,不光齐泽成,连着几位老员工一并懵了。

      老实巴交又热心肠的老刘能做出这事?

      齐泽成一时想不出刘业这样做的目的,他有什么对不起刘业的地方?可真正考虑起来,除了钱,他不知道能有什么目的了,他给刘业打过电话,那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让他准备好钱,并准备关店,齐泽成直接问他是不是缺钱了,刘业沉默着,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因此,齐泽成便明白了,刘业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肖延帮忙找了律师打官司,这种案件很好打,刘业的实际情况难以把这个官司站住脚。

      “北雁潮”经营这么多年了,标识一直如此,影响力也在,刘业这是在碰瓷。

      官司是这样打的,可刘业还想着继续上诉,齐泽成找他谈了一次。

      他先是闭而不见,后来齐泽成直接堵到了医院。

      齐泽成没想把事情做绝,有什么事情双方可以商量着来,这些年断了联系,齐泽成压根不知道刘业到底怎么样了。

      见到齐泽成后,刘业眼神飘忽着,心虚地不跟齐泽成对视,急赤白脸地要撵他走,齐泽成把手里的礼品放下,看了眼病床上羸弱毫无生气的女人,盯着面前明显见老的刘业,开口问:“嫂子现在什么情况了?”

      刘业的双手顿住,然后缓缓垂了下去,兴是没料到齐泽成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然后走出了病房。
      两个人站在医走廊尽头的抽烟区,齐泽成给他点了支烟。

      “癌症,”刘业闭着眼贪婪地猛吸了一口,“有些时候没抽到这样的好烟了。”

      齐泽成也抽了一根烟,两个人趴在栏杆边,半响没说话,耳边全是抽烟的声音还有刘业微弱的叹息声。

      “你见老了,”齐泽成没继续询问他妻子的病情,把那半盒烟轻轻放到栏杆上面,冲刘业示意着,“拿着吧,我身上就剩这半盒了。”

      刘业微微笑了,脸上的笑压着褶皱,他没有去拿,专心抽着那根烟:“这是你给我点的最后一根了吧?”

      齐泽成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会不知道,他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做好了跟齐泽成撕破脸的准备,虽然现在齐泽成貌似和他如以往一般聊着天,可那情绪都在心里压着,听不出来看不出来,但能感觉出来。

      齐泽成没搭话,两个人同时抽着烟,眼睛望着远处隐隐约约山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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