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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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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芍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
金粟和银珠见怪不怪,安静地侯在一旁。
直到厨房方向传来一声“开饭啦”,将丹芍拉回现实。
“我去帮忙。”金粟风风火火地跑出去,留下银珠在丹芍身边侍候,银珠低声问:“王妃打算睡醒再吃、在房里吃还是出去一起吃?”
从这种细枝末节足以看出“丹芍”在家中可谓不受拘束,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在房间里摆不喜欢的书呢?
太矛盾了。
有没有办法从丹家人的身上获取更多信息?
“出去吃吧。”丹芍回道,人也往正堂方向走。
正堂已然围坐一桌,丹慎夫妇坐主位,凌燕却居左,空出一个位置,丹籍姮娘的位置在右边,不过他们还没入座,正在上菜。
见丹芍过来,姮娘关心地问:“怎么不多睡会?”
“陪你嘛。”丹芍笑盈盈地撒娇。
姮娘的笑容更甚,“快去坐,马上开饭了。”
昨日,丹籍鼓起勇气在宫门前堵住凌燕却的去路,想要知道自家女儿的近况时,凌燕却说如果王妃身体无恙,翌日就回门,回来前会提前告知的。
当他们一早收到顺王妃回门的消息,立刻去准备丰盛的午餐。
所以,丹芍到来就见餐桌摆着陈皮蒸鱼、蒜蓉炙烧茄子、凉拌菠菜、野菌枸杞蒸猪肉、酱烧排骨以及羊肚菌炖肉饼汤。
鱼,我所不欲也!
偏偏姮娘夹了一大块连皮的鱼肉放在丹芍的粥面上,“今儿鱼市难得有鳜鱼,你多吃些,对身体好。”
“……”
面对姮娘的拳拳爱意,丹芍夹起一小瓣缓缓送进嘴里,抿了又抿,然后低头喝粥,至于剩下的一大块还留在碗的边沿。
不是鳜鱼难吃,虽然做菜的人放陈皮跟不要钱似的,陈皮气味一度覆盖鱼的味道,但一来这鱼新鲜,二来蒸制的火候到位,清酱提鲜,依然能吃出鱼肉的紧实鲜甜。
问题在于,她不爱吃鱼。
炸鱼皮和做得好吃的凉拌鱼皮她可以,但她讨厌蒸鱼的鱼皮。
细嚼慢咽,即将喝完粥时,丹芍突然想起一件事。
沉吟片刻,她把鱼皮挑出来吃下鱼肉。
姮娘见丹芍碗里少了鱼肉,拿起勺子又拨有一大块往丹芍的碗里放,丹芍连忙抱住碗,显然,她不想再吃鱼了。
“乖,再吃一块吧。”姮娘哄道。
丹芍摇头,“我吃够了。”
如果是她亲娘,她会说这条鱼又贵又少刺,你为什么不吃?快吃吧,不然它就腥了。
姮娘开口道:“这条鱼又贵又少刺,你为什么不吃?快吃吧,放凉了它就腥了。”
果然。
迷雾散去,丹芍有八成的把握,这本古早文女二的原型,就是她自己。
也不知道哪路大神这么复杂地恨她,用剧情反复折腾她,又没让她成为恶贯满盈的反派。
眼看气氛有些僵硬,凌燕却递了个眼神给暮云,可惜暮云未能立刻反应过来,他只好拿碗来接:“王妃少吃多餐,这鱼我替她吃了吧。”
姮娘扬起笑容,顺着坡将鱼肉递给凌燕却,又道:“王爷多吃些,不够我们再去煮些面条。”
凌燕却吃完鱼肉也撂下筷子,“不用,我也够了,劳烦你们费心安排这一顿了。”
骗人,这点份量都不够塞牙缝。
做了几天吃饭搭子,丹芍对凌燕却的饭量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过……他这是担心会吃穷丹家吧?
茶余饭后,总不能对坐无言。
丹慎想到凌燕却似乎对今古经学有所了解,试图从这方面的话题入手,丹籍听了半晌忍不住加入自己的想法。
两人越说越起劲,忽略了在场的主人公。
丹芍起初打算听一耳朵,奈何庞大的知识洪流冲刷而过,非但没留下一丝痕迹,还把自己听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凌燕却听着听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闯入他的视野边缘,接着肩膀一沉,丹芍歪着头阖眼睡过去了。
父子俩正争辩得脸红耳赤,旁边忽然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打断他们的对话,只见凌燕却弯身抄起丹芍的腿弯,把人横抱起来。
“我先送王妃回房,去去就回。”凌燕却说道。
“啊……好。”丹籍呆呆地应下,等人走到院子,脑袋挨了一记书锤,他爹施施然收起书:“咱们收了顺王的礼物,没理由让人空手回去,你和姮娘商量一下,除了把囡囡喜欢的书装箱送过去,咱们家还能拿出什么东西。”
……
丹芍睡得不太安稳。
一时梦见现代父母的谆谆教诲,一时梦见云姮身穿襦裙,坐在驴车里,手捧包袱千里迢迢去探亲。
父母的笑容和丹籍云姮下跪哀求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闪现。
“不!”
丹芍兀然挣脱梦境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呼气,感受心脏沉闷迟缓地跳动。
银珠及时递上一盏温热的药茶,“王妃,喝杯茶。”
丹芍浅浅抿了一口,稳住心神,靠在床头交代道:“银珠,你去跟我爹说,这次回门过后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我想带些书回王府慢慢看,劳烦他帮忙收拾。”
“是。”
交代完银珠,丹芍又指挥金粟:“你也是,把房间里我爱看的书都收拾起来。”
“好嘞!”
安排好两个丫鬟的任务,丹芍回想刚刚那个短暂而凌乱的梦。
“丹芍”之所以能存活半本书,除了有女主的救治,也不乏云姮的身影。
原著里,顺王夫妇被贬到边境的封地过日子,云姮千里迢迢前去探亲,因“丹芍”水土不服,她也留在当地照顾,只可惜“丹芍”的病越发严重。
女主到来后,只用一针一药就把人救回来,指责云姮尽用一些偏方使“丹芍”病情恶化,直将云姮骂走。
可换个思路,如果不是要体现女主医术精湛,“丹芍”不用病情恶化,退一步来说,如果没有云姮的照顾,“丹芍”未必熬到女主到来。
至于丹籍,因为他几次上书请求圣上收回成命,惹得盛隆帝不快,他那做了十年的书籍编校也就做到头了,不得不搬到更便宜的地段居住,搬家时,脚夫无意打翻书箱,被人发现里面竟藏有舆图!
舆图事关朝廷机密,云姮又到过边境,盛隆帝怀疑丹家通敌,幸好有男主求情,才将把满门抄斩改为流放三千里,终生不得踏出庾南半步。
好好一个家就这样分崩离析。
丹芍攥紧被面,她绝不会让这剧情再度发生!
原著提及的舆图出自一本游记,虽然不清楚名字,但结合金粟银珠之前说的话,这本游记极有可能属于她自己,那她把自己的书都带回王府,逐一筛选,阅后即焚,应该……可以阻止剧情发生吧?
想到这里,她又嘱咐金粟:“仔细些找,不要有遗漏。”
“好嘞!”
银珠很快回来,同时带来好消息,丹籍那边已经收拾好几箱书让她带回去慢慢看。
丹芍觉得自己身体缓过来,才整理衣着准备出门……噫,她怎么回的房间?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
前院。
暮云哼哧哼哧将书箱搬到牛车上去,凌燕却在正堂看书,听见脚步声,便见丹芍一路碎步疾走,浅黄色的披帛微微飘扬,像低飞在茉莉花丛的小蝴蝶。
“不多睡会?”
丹芍赧然,可一想到前几天她在凌燕却的眼皮底下过着吃饱就睡的小猪生活,那点不好意思的心情也就烟消云散。
“睡饱了——暮云这是在搬箱子?”丹芍明知故问,“王爷,我们要回去了吗?”
凌燕却:“不吃过晚饭再走?”
没等丹芍开口,姮娘便婉拒:“秋山里这带道路狭窄,又有米行、车马行和食肆,所以每到傍晚时分这里就堵个水泄不通,进退两难,没大半个时辰都很难走出崇仁坊。王爷和王妃都是万金之躯,不该被那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先前还想走,可真到分别之时,丹芍又不舍得离去。
看着跟自家母上大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云姮,她欲言又止,嘱咐道:“娘,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也别让爹和祖父整宿整宿地伏案,对身体不好。”
云姮看出丹芍的不舍,她安抚地拍了拍丹芍的手背道:“回去吧,以后娘再来看你。”
这话又让丹芍想起云姮千里奔赴边境的画面,不禁鼻子一酸,闷闷地应下。
“我走了,祖父、祖母、爹娘你们多保重。”丹芍朝云姮以及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三人福身,而后踏上踏凳,钻进马车车厢。
凌燕却抱拳告辞,随后也登上马车。
暮云轻叱,马车缓缓驶出丹家。车帘撩起,丹芍探出头,使劲地挥手,眼睛隐隐泛红。
姮娘走出丹家大门,目送马车远去。
周遭的邻居早就注意到丹家的动静,等牛车也走远,他们相继出来打探消息:“姮娘,莫不是你们家要搬家?”
“哪里的事,是顺王陪顺王妃回门,他们带了礼物,我们自然也要回礼。”姮娘一提到顺王,凑上前的邻居立刻退避三舍,姮娘仿佛没有察觉她们的疏离,笑道:“我该回去做饭了。”
她回去关上大门,也隔绝邻居探究的视线。
左邻右舍嘀咕:“不是说丹家那个病秧子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吗,怎么忽然门了?真的假的?”
*
马车里。
丹芍放下布帘,神情怅然若失。
凌燕却:“待明月院修好,你可以邀请他们登门。”
“谢谢王爷。”
丹芍明白凌燕却的意思,且不说明月院还是一片废墟,没有能说私密话的地方,要是云姮发现自家女儿住在比厢房还小的小房间里,不得心生埋怨;再说了,新妇回门没几天就请娘家人上门,这不是表明自己受了委屈么。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倏忽,外面传来洪亮的嗓门:“请等一下!”
暮云勒住缰绳,问道:“何事?”
“敢问车上可是顺王?小人是京兆府都尉曹武,有要事求见顺王。”外面的人如此说道。
京兆府?都尉?
那就是凌燕却的手下?
丹芍琢磨着,从她回丹家开始,她掌握的剧情就变成一片空白,谁都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可总感觉……有事发生。
凌燕却沉吟片刻,撩起帘子跳下马车。
曹武见车上之人果然是凌燕却,大喜,正要上前请他到一边说话,却见他止住手,又招来牛车上的侍女:“你们去陪王妃。”
等两名侍女都进了马车,他才跟曹武走到一旁:“本王已卸任京兆尹,有事你该跟瑞王反馈才对。”
曹武面露难色,“长期以来,王爷将京城治安管得服服帖帖,如今一些不法狂徒听说王爷卸任,又开始作乱,而瑞王初来乍到还在熟悉事务当中,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
曹武:“王爷积威甚重,小人恳请王爷出手肃清崇仁坊的宵小,还百姓一个安定太平!”
凌燕却背起手拒绝:“没手。”
“王爷,你出面就是最好的震慑!”曹武苦口婆心地劝告。
凌燕却:“为了安定太平,我是不是还得天天给你当门面?”
“小人不敢!”曹武抱拳,思来想去咬牙道:“王爷,听闻顺王妃娘家就在崇仁坊,如果顺王妃娘家遭贼,你也打算袖手旁观吗?”
“我明白了,你要把都尉给我做,或者让我做你的都尉属下替你镇压宵小,是这个意思吧?”凌燕却反问。
“……小人没有这个意思!”曹武冷汗都下来了。
另一边。
丹芍闲得无聊拿出小木匣,这是临行前,丹慎单独递给她的。
木匣挂有一把小锁,她当时还以为丹慎打算将地契什么的全给她,丹慎没有回答,只让她回王府之后再打开来看。
要不趁着现在,打开箱子看一眼?
丹芍握着钥匙,有种打开的不是木盒,而是潘多拉盒子的错觉。
“咔哒。”铜锁轻轻弹开,她掀开盒子往里面瞅一眼。
一本半新不旧的《南游记》静静躺在里面。
书口起了毛边,靛蓝的封皮有几道褶皱,可见主人不时翻看。
丹芍的心声如擂鼓,难道是那本将丹家置之死地的“禁书”?
没等她翻开,车外传来一阵模糊的嘈杂,隐隐伴随着马蹄声和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