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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我们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些用来珍惜,有些用来陪伴。珍惜眼前爱你的,会比怀念逝去的更加有意义。

      Chapter 1

      [1]

      宋小词想说,她现在过的很糊涂。但她并不想用任何一丁点带有抱怨性的词汇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因为命运有时候很诡异,诡异到令她觉得从前脑子里的那些异想天开可以毫不费劲地实现。
      比如上初中的时候希望自己变漂亮一点,那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许言面对面说话,因为她潜意识里的自卑令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丑小鸭。
      比如上高中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聪明一点,但就在快要高考的前一个月,她的数学以及理综都是一塌糊涂。无数次当卷子发下来,在看到分数的那一刹那,有恼火,有悲愤,但更多的是沮丧。
      她趴在课桌上,用高高堆起来的书,挡住自己,好像这样就可以不让时间前进,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未知的到来。
      后来到了大学,她忽然迷上了语言的魅力。
      于是她开始自学日语。她发现,万事开头难确实是真理,单单五十音图就让她觉得费力,好不容易牢记之后记词汇又是一项苦差事。
      她希望有朝一日从课堂上醒来,然后发现自己身具超能力,精通世界各地的语言。
      她还希望有个男朋友。
      尽管这是个很残酷的事实,但她终究在大学里做了四年的单身狗。
      曾经她把这样的结果归结于许言在她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记挥之不去,令她不懂什么是爱,也找不回去爱一个人的勇气和兴趣。
      但是现在的她不会这样认为。
      高中时,也许有许言的成分存在,但大学不是,是她自身的原因。她不能因为一朝被蛇咬,余生都害怕井绳。
      她要有避开毒蛇追击的智慧,和勇敢向前踏出一步的胆识。
      她整个人就像一株开在悬崖峭壁的小野花,看着也许孤韧,但也要有敢于攀登峭壁的狂风席卷而来时,她才有被带走的机会。
      她不起眼,班上很少有男生会注意她,更不用说带她走。

      也许是上帝为她劈开了另外一条道路。
      虽然在她年少充满幻想的时代里,上帝没有让她的白马出现,也没有让她的超能力出现,但是却让她遇见了一位……乞丐。

      四年前。
      深冬的寒夜,她裹着大衣从C城的天桥上经过。
      昏黄的路灯下,有人伸手抓住她的腿,五指发紫,冻疮流脓,显然是受冻多日未曾好好保暖。
      她不自觉浑身一抖,差点两眼发黑,低头一看,是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命好,不是打劫或谋杀。
      她从前看过一篇文章,有个人给乞丐施舍的时候发现忘记带钱了,于是用双手握着乞丐的手并且表示抱歉。
      宋小词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读书的意义。她俯下身握住乞丐的双手,顿时觉得大二时探索读书的意义确实受益匪浅。
      但纸上谈兵终觉浅,宋小词当然不会吝啬施舍身上的零钱。
      她在兜里掏钱,脸色忽然尴尬,她想起来自己的钱被盗,她仅有的十五块啊,她恨死了那小偷。索性还留了个零头,馒头五角一个,她买了两个,一个啃完毕于路上。
      “老伯,这个留着吧,我一路揣着,还是暖的。”宋小词哆嗦着嘴。
      乞丐忽然感动了,双眼充满光芒。
      “小姑娘,好人有好报啊!”乞丐说。
      宋小词忽然笑了,小姑娘,这个形容词她喜欢。她现在二十三岁,已经很久没有人喊她小姑娘了。
      她记得上大一的时候,她回到县城老家,招来一摩的师傅。摩的师傅说以为她是初中生。
      一方面说明她不成熟,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她不会打扮。但是她非常高兴,因为这同时也暗喻着她还是个小姑娘,她正年少。

      好人有好报。
      宋小词不这么觉得,因为今晚的她,是打算赴死的。
      她找不到工作。
      学生时代的她遇到困难便会有想要退学的冲动。迷茫的人总是看不清前方的路。她总觉得退学后的她能够有更多的社会经验,她有雄心壮志,也绝不怕洗盘子端咖啡。但是她又胆小爱多虑,一度考虑到退学的后果以及心中那小小的不甘,所以她顺利走完了她的学生时代。
      包括她的毕业设计。
      那是她大四的时候要交的作品,她从大二就开始担忧。
      她沮丧时会告诉自己,任何你惧怕担忧的,在将来都会一一解决。她解决掉了毕业设计,却解决不了她人生的困惑和迷茫。
      偏偏像她这样爱钻牛角尖的人,还执意要弄懂所谓的人生终极意义。
      唯独庆幸的是,她有那么一瞬间真是感谢自己的胆小和多虑,因为尽管四处碰壁,简历石沉大海,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她拥有的上学的时光。
      那曾是她的救赎,她救赎了她自己。
      她明白了人生的意义,却还没有达到终极。
      所以她处于今晚想要赴死的道路。
      曾经她爸爸对她说人生没有迷茫,你只管向前走,路就会渐渐清晰。但此刻的她真心的有些怀疑,假如自己再向前踏出一步,自己就会死于非命。
      “人为什么要活着?”
      宋小词忽然感到极大的疲惫,原本冻得有些僵硬的双腿忽然瘫软了下来,蹲在了乞丐身边。她忽然觉得就这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死去也是美的,还有人在身旁看着自己死,至少没那么寂寞。
      “姑娘家年纪轻轻的,凡事往好处想,快回家吧!”老乞丐说。
      可是这不是属于她的城,哪里有她的家呢?
      “年纪轻轻有什么好,人家都不要我,说我资质浅,阅历少。”宋小词抓了一把雪,也不管冷不冷,放在嘴里嚼了一口,说,“就像这雪一样,扔进嘴里,一口就化了。”好像自己所有的经历都不被承认。
      老乞丐分一半馒头给她。
      宋小词疑惑着。
      “还是好人多啊!”老乞丐说。
      哎。
      前言不搭后语。
      宋小词忽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因为就在她蹲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居然有想要和这个老人畅谈所有的欲望。
      给陌生人说陌生的事情似乎就显得不陌生了。
      可是这一刻她觉得这个老人比自己生活得还要好,还要宁静,还要单纯。
      她不想打扰他的安宁。
      宋小词接他的话说:“是啊,好人多,所以这个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先死。”
      “谁说的?如果没有你的馒头,我就会先死。但我并没有。”
      老人对她微笑。
      半响,他朝她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2]

      余子旭的方式简单粗暴,清晨五点,他直接敲宋小词的门,响声振振。
      她刚起床,通过猫眼知道是余子旭后,也懒得梳头。门开之后,她便有不好的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恰好外边的天气也正值清冷。
      “你怎么了?”
      “我打你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你打了我电话?什么时候?”
      有些疑惑,但是她被余子旭猩红的双眼吓到了,声音也底气不足。
      ……等等,她好像又想起来了。
      安绯约她吃饭的那一天,她看到了好几个余子旭打来的未接电话,等她拨过去的时候正好又关机了,本想第二天再打过去,但是因为忙着由秋转冬的第一批水果的运营,所以就忽略了。
      这一点她还是感到抱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那天忘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他眼神狠狠地看着她:“宋小词,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了不起了?”
      她懵了。
      他冷笑一声:“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出现,我看以后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余子旭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接手了这个果园,你不用为有钱没钱烦心,不用再像当年找不到工作那样沮丧到想自杀。你运气也真好,随随便便施舍个乞丐就能遇到大富豪,而我呢,工作不顺爱情不顺,我一无所有,想找你说说也找不到人。”
      “可能我现在真的有点无理取闹……但是宋小词,说真的,我挺嫉妒你的。你那么悲观,那么不愿意接受新事物,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老天不应该这么宠爱你,而应该眷顾那些随时随地都能开朗的人。”
      “托你的福,我也悲观了一阵子,不管怎么说,你要是觉得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伤了你让你不舒服,那我们以后也不用联系了。”
      “我今天十点的火车,回老家。”她看见屋外,余子旭的行李放在那里。她没有仔细看,但是她才瞥见屋外还站着一个女人,要和余子旭一起离开。
      “那安绯呢?”宋小词忽然大声质问。
      余子旭转身过来看她,内心充满了不可抑制的怒火。她不劝他么?不挽留他么?面容这么平静,还问一句令她怒不可解的话?
      他和她之间的十三年的友谊算是到头了。

      宋小词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这一天的。
      大清早,会发生这样一幕。
      实际上,余子旭生什么气,她完全不知道,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讲,她因为余子旭冷暴的话还处于一种懵了的状态。
      人一旦撕破脸皮,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尤其是当年往昔的老友。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有那么一刻提不上来,像是要堵在那里,窒息她,也令她内心发憷冰冷。
      但是凭什么他就这么笃定她过得比别人好?
      凭什么一字一板肯定她骨子里悲观就不该受宠?
      凭什么呢?
      宋小词难道就受到宠爱了吗?

      她知道,这么多年来的这种“暴力”的友情终于要走到一个分岔路口了。微微的惋惜倒是有,但是她绝对不会去挽留,因为她并不觉得遗憾。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友情就有缝隙,仅存的那么一份轻易也早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慢慢消磨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早点结束也无所畏惧。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直接去了余子旭原先上班的地点,七点到,八点才开门,她在风里冷得哆嗦。一打听,才知道余子旭设计的作品并不受上司喜欢,更有顾客投诉他房子没有装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被不满意的次数太多,他厌倦了那样的生活。也许小城市的安逸,是他目前最想要的生活。他带走了他来C城前的一腔热情,还带走了一位姑娘,一位他曾在沮丧时找宋小词,但是宋小词不在时主动安慰他的姑娘。
      宋小词裹着羽绒服在街上走着,胸腔里的波涛骇浪渐渐化作一片虚无,但是内心突如其来的一瞬间的空虚,是精卫填上一百万颗石子也填补不了的。
      她忽然很想笑。
      烈风中,她就那么掏心掏肺的笑了。

      你看,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事情会发生得很突然,也许令你措手不及,来不及思考。
      上一幕戏还好好的演着,下一幕悲剧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她狠狠地想,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样的朋友不也只是只顾自己的感受吗?
      曾经她一个人站在人字梯上装窗帘,余子旭进来也只是让她来应付自己的女朋友,对于装窗帘的事充耳不闻。
      不见得是她小气要计较这种小事。人都是敏感而脆弱的生物。

      宋小词认识他已经十三年了,从高一开始。
      她原本就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不会关注别人的生活,也不会介入别人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朋友这种神圣的东西,求质不求量。
      所以曾经的余子旭是她男性朋友里不可或缺的一个。
      高三那一年,有一回月考,语文成绩不理想,作文分数也不高,但那是她唯一好的科目。她站在走廊,望着五楼的风景,又一回思考自己的人生到底要怎么过。
      本以为自己其实很努力了,但其实不过是顶着努力的幌子在做一些漫无目的的事情,好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和不安。也本以为,自己可以凭着自己的优势扛起自己憧憬的未来,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宋小词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做不到一直努力。
      她写,人这一生,最难得的就是,对某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保持永久的热情。
      余子旭安慰她,语文老师之所以把她的作文分数改了又改,这是证明对她有很大的期望,而那些只看过一遍的作文当即就给分数那是一定没有经过仔细推敲的。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为何还要觉得如此沮丧呢?

      想想还是有些悲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友谊在九年前就是破碎的,宋小词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解脱感。
      她受不了冷暴力,那比大吵一架还要煎熬。
      九年前,她大二开学。走之前,余子旭在Q上跟她说也许会送她,叫她到时候给他打个电话。宋小词是个抠字眼的人。
      也许会来?
      那一多半就是不会来了。
      况且她妈妈送她到了县城的车站,她怎么好意思叫余子旭来。所以刚刚上车出发,她才准备给他打,不想他恰好打来,语气不怎么好,挂断之后直接指责她走也不说,真不够意思。
      她要怎么想?
      她懒得想,懒得解释。
      很久以前她就对他说过,相互理解是世界上最难学的东西。
      她忽然觉得真是无能为力,还是回了短信,之后余子旭赶到了S市。宋小词吓一跳,他解释说自己明天要和朋友来这里聚会,所以提前顺道送自己。
      宋小词当时正坐在餐馆和同学吃饭,一根粉丝恰好卡在喉咙。
      这是有多震惊,她感到惶惶不安。宋小词想起前段日子他行为怪异,总觉得他对自己有超出友情的意思,现在还跑过来送她上火车,那还得了。
      毫不犹豫的拒绝,她说没必要。
      半响,他回短信说,要是你觉得没有必要,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只是想尽朋友的义务送送你。
      宋小词叹了一口气,勉强答应。
      在她回到学校之后,过了几天,课程正式开始,她收到一位初中同学暗示性的表白。她原本不想去参加的,那位初中同学居然托宋小诗一定要带她来。
      宋小词极力反驳,说了一大堆。她去了,她也有那么一丁点想去的味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她还有那么一丁点想要看到许言的冲动。
      尽管暑假和陈俨儿待在一起的时光里,早就知道许言和他女朋友的事。
      或许不久就要结婚。
      俨儿在空间里翻出许言和他女朋友同居的照片,无不鄙视的说这斯算是毁了,发福成这个样子。
      宋小词没有反驳她,只是不动声色说,他的容貌还是没变,像从前那样精致。
      宋小词感慨,唯一变了的,大概是那份气质。为什么他动不动就来一张裸着上身的照片?俨儿给她看的都是裸着上身的照片!而且只有裸着上身的照片!
      那少年不复存在。

      对于那位初中同学的表白,她感到很恼怒。尽管她是理想主义者,但在她的世界观里,莫名其妙的人渗入自己的生活不是为了耍自己就是点头之交。初中两年,他和那位男同学从未交集过,因为一次聚会大家一起吃了饭就看上自己,不是勾搭就是因为感情空虚来找备胎。
      原谅她活的这么小心翼翼,她喜欢有可以依赖人的感觉,但更怕被抛弃的痛苦。
      就像她也从未和许言有过多的交集,自己若真的仅仅只是通过一次情书就让他喜欢自己接受自己,更会令她惶惶不安。
      现在令她惶惶不安的就是余子旭。
      她忽然觉得,是朋友也不必亲自把自己送到火车站,否则就是图谋不轨。但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假如自己觉得他对自己完全没有意思,那么就不是图谋不轨了,他要怎么送怎么送,她该乐意的乐意,也许还会反过来想,啊,有个男生做朋友确实好啊。
      她下定决心,问他是不是有那个心思?
      被一口否决,还说,况且你也没有我想要保护的欲望。
      宋小词内心一顿窝火。
      况且你也没有我想要保护的欲望,这句话伤她颇久,会持续一生。
      没有就没有,就算你要急着撇清关系解释自己,用得着这样说吗?宋小词最担心的就是和一个男生走得太近,将来一定不被他的女朋友喜欢。
      她也是这样想余子旭的。
      所以也就那么问。
      她有过被认识五年的网友拉黑过的经历,倒不是网友本身,是网友的妻子。当时她才初三毕业,才十四岁,那么单纯,但是却还是狠狠的让她的心一痛。
      从此以后,她觉得保持距离感非常有必要,
      这也是这些年来,她从不主动亲近任何人的原因。
      要是遇到迫不得已,她做做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自那之后,她和余子旭再没说过话,也许是因为尴尬,也许是因为其他,但她无所谓,自己更不是会主动的人,就像当年爱慕许言一样,唯一主动的那次还是平安夜给他送苹果和他和女朋友分手之后写“情书”。但是宋小词自己心中明白,她讨厌姓余的说话的那种方式,就像冷暴力一样随时令她暴跳如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会在Q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说话,但是语气却像是领导巡查一样,不客气也不热心。
      她发誓,她告诉自己,她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
      她写了一段长长的话,她要发泄自己心中所有的情绪,包括刚才因为看见肖子沐的动态而忍不住大声哭泣的情绪。
      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从今往后,要与余子旭绝交。
      但并非老死不相往来。古训,人情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她还是记得的。所以她并不想撕破脸皮,她只是不会再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他来找我,可以啊,他说一句,我答一句,没有下一句,可以啊,她巴不得,反正她也不会再接下去。

      她要和过去的自己告一个段落。
      这样的决定,早就在自己的心里扎根得深不可测了,但是源于一贯的害怕变动,她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人生往往都有那么一两个契机,不是出现在这里,就是出现在那里。正好,她现在赶上了那个契机,余子旭带给她最大的教训就是,永远要明白,一段深厚的感情要用大量的时间来建立,却可以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永远不可能破镜重圆。
      这样的友谊,告一段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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