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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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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关不住陆十一和闻人遂两人,之前在南泽,两人也不是没晚上在街上逛过的,甚至目睹了一场权贵闯夜的荒唐事件。不过这里入了夜,没有人群,没有夜市,出去了也无聊。
陆十一洗漱了一番,刚拆了头发准备睡觉,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十一姑娘?”门外传来闻人遂的声音:“睡了吗?”
陆十一就披散着头发开了门。
门外闻人遂的声音像是突然顿在了嗓子里,盯着门内的人看了一眼,又惊慌地移开了眼睛。
只一眼,闻人遂便看到了一个同往常不同的少女。卸了刀,平时束起来的长发如瀑地披散下来,许是刚用热水净过脸,脸上红晕未散,面色温和,湿意中带着少女的娇俏。
本来那天跟陆十一大约解释了一番男女关系的事,自己那羞涩的情绪也慢慢降了下来,许是十一姑娘平日里行事不拘,英姿飒爽习惯了,突然这般模样现在眼前,让闻人遂又莫名慌乱了几分。
“何事?”陆十一先开了口,声音是同平时一般的清冽。
闻人遂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开口说道:“这外面有趣事发生,十一姑娘可要去凑个热闹?”
宵禁之时,还能有趣事发生,正觉无趣呢,陆十一欣然同往。
拿过之前在海城买的拿支簪子,将头发绾了起来,上面还有闻人遂挂上去的红色珊瑚珠,此刻在头上肆意摇晃。
陆十一系好刀,跟着闻人遂从窗户跳了下去。
自从上次借阵法修复了身体,闻人遂行动起来更活跃了几分,之前靠药撑着,行动总是慢悠悠,如果不是偶尔露出的几分得意神色,都觉得他是少年的脸,垂暮的心。
几个借力翻腾,两人翻上了距离最近的一座高塔之上,足有八层之高。这座高塔是扶舟城有名的藏书阁,此刻塔下就一个老者点着灯笼在守夜。
两人坐在高塔最上层栏杆处,迎着高空的风,俯瞰着这座城。
扶舟城建的十分方正,城内街道布局也如尺规量出,横平竖直没有弯曲小道。城中的建筑分片分区而建,由道路隔开,各个区域由墙围起来,称为集。宵禁时分虽不可外出,但集内可自由活动。两人入住的客栈便是在城中心靠西侧的明松集,其名字是因为那里坐落着明松书院,扶舟城里,若是有书院的集,其名字也大多随了书院叫。
从高塔上看过去,城中道路上漆黑一片,而各个集内,有的大多是民宅,人们早早歇息,漆黑一片,有的酒楼客栈多,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闻人遂站在栏杆边上,跟陆十一介绍着城内的规划。
“还记得今天见过的那个舍出玉佩的小少年吗?”闻人遂的目光看向一个只有零星灯火的地方。
陆十一目光跟随过去:“记得,他住在那里吗?”
闻人遂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少年可不是扶舟城里的人,年龄小,心眼还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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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崖书院里,除了偶尔几个屋舍里有挑灯夜读的学生,其余地方都隐入黑暗,陷入了沉寂之中。书院后门处,一个瘦弱的身影沿着墙角摸了出来,偷偷撬开了后院门上的锁,隐蔽地出了去。
“你怎么才出来!”院子外面,一个人影从墙角蹿了出来,声音粗哑,听语气便知等得不耐烦了。
“急什么。”传过来少年清冽的嗓音,面对这人的催促,十分不在意,“这不得等到老师们睡了才能出来。”
“你小子!”那粗哑的声音里因为少年的漫不经心而含了一份怒气,但想想还是算了,“钱呢?”
黑夜里那人身形干枯瘦弱,伸出来的手都要戳到少年脸上了。
“拿去!”少年丢过去一个钱袋,看分量也是很足的。
那人颠了颠手里的钱袋,黑夜里神色不明,但他迟迟不走,许是没有很满意。少年出手这般阔绰,给得这么大方,再多些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不满意?”
少年像是料到了这人不满意,双手揣在袖子里,看着黑夜里对面这干瘦的男人缓缓直起身体,靠近了过来。似乎要借着比少年高的身形,胁迫对方。
“钱哪有嫌弃多的。”人一旦起了坏心思,声音听起来也就刺耳了几分。
“你要多少?”少年丝毫不慌张。
“不多,一百两!”
这显然是狮子大开口的价格了,普通百姓一生都攒不够十几两,这人口气不小。
“一百两啊……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花?”少年声音低了下去,缓缓凑近男人身前。
“嘿嘿……”男人语气多了几分猥琐,对少年的提问很是轻蔑,“你个小毛孩懂什么,这人生逍遥快乐的事情那么多,要享受,这点钱可不够……”
“什么享受,要这么多钱?”少年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这晚上的扶舟城,可没你想得那么安静……”男人话说到这里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握着少年的肩膀厉声道:“快点,钱呢?”
“钱啊……”少年笑了几声,反问道,“我哪还有钱给你?”
“你小子,出手这么阔绰,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银子!”两人之前约定的报酬,只有十两银子,但这小子肯定不止这些。
“你要是不给,我可要喊你书院里的老师来评评理了。”男人威胁到,“你应该不想让你的老师同窗们知道,你白日里在酒楼撺掇两书院的学生争执,又以玉佩为引,让我扮你父亲撒泼打骂骗你学长的事吧!”
“他们知道了我也无所谓。”少年不以为然,可语气徒增凌冽,“可是你城外打劫一个无辜少女,并奸杀抛尸荒野的事,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男人脸色骤变,目露凶光,看向面前的少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少年声音带着冷意。
可一眨眼,男人的手已经掐上了少年的脖子:“你怎么能知道呢!说!谁告诉你的!”
干枯的双手,因为恐慌,在此刻迸发出极大的力气,恨不得生生将少年掐死。
对!这少年今天必须死!
必须灭口,男人神色突然癫狂,压着嗓子狠声道:“若是官府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还被别人发现,我肯定生不如死!不能知道……那你去死吧!”
若是月光再亮些,此刻红着眼欲掐死少年的男人肯定会发现,少年脸上诡异的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死……”少年因为缺氧,艰难地发出声音。
骤然,脖子上的双手一松,对面的男人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
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插在自己胸口。
“你……”话音未落,匕首就拔了出来,顿时鲜血涌出,男人无力地倒了下去。
“看我多仁慈,给了你一个痛快。”少年收回了刀,将上面的血,在男人衣服上蹭干净。
方才的争执停歇,书院后门外又恢复了安静。少年满不在乎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死人,也不收拾,拿回了之前给男人的钱袋,然后潇洒走开。
“这边官府不会管吗?”隐在暗处看来全程的陆十一问道。
“你记得方才那个男人说的话吗?”闻人遂复述了一边,“若是官府知道我做了这样的事还被别人发现……”
寻常地方,杀人犯法,官府肯定不能容忍,定是要查的,可是听那个死去男人话里的意思,事情败露被别人知晓,反而是官府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官府反而不希望这种事情被人们知道?”陆十一领悟到了这其中的意思。
按照那人的意思,官府不想着查明案情,还大伙一个真相,反而在事情发生后,希望作案的人不要被发现,希望整个案件不要被知晓。
有意思。
陆十一隐约觉得白天自己那怪异的感觉,跟这个反常的地方是有关联的。
“跟上去看看?”陆十一提议,前面那少年已经走远了。
“正有此意。”
两人一路跟了过去,那少年脱了外面染血的袍子,随意丢在了一处水沟之中,又找到一口井,打了水净了手。
清崖集的出口处,有一座庭灯,借着火光,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这枚玉牌,正是白天他学长借给他玩的玉牌。
整好衣冠,将玉牌系在腰间,少年大大方方地出了门。
“不是宵禁不能外出吗?莫非那玉牌上有什么阵法,让别人不会发现他?”陆十一疑惑,除非那少年也有同她一样的身手,可以躲避巡逻的官兵。可是他看那少年杀人的手法,看似狠厉,其实力气不足,无非是借着夜色不明,对方不查一刀致命才能取胜。
“没有,不过也是有让人视而不见的功能罢了。”闻人遂没有算太多,他只知道扶舟城有异,具体是什么不若自己探索一番。
那玉牌明显是夜间外出的通行证,但夜间为什么要外出,去向何处,没那么简单,因此那玉牌,肯定还有其他作用。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别人靠玉牌,闻人遂两人则是靠着阵法,在夜晚巡逻力度这般强的街道上,行走自如。
亥时一刻,两人跟随着这小少年,来到了城东的逍遥集,这里守卫愈发森严,同时显而易见的,这里人多了起来,门口停着不少马车和软轿,也有不少人步行而来。宵禁二字,在这里看来形同虚设。
从外面看,逍遥集正门内,是一个三层的酒楼,外面看着朴素,只是那灿烂的灯火,将酒楼衬地辉煌无比。
陆十一见那少年被查验过玉牌后,就进了去,转头提议道:“我们也进去看看!”
闻人遂点点头,但随即正色道:“十一姑娘,虽然知道你非寻常女子,但还是要提醒你一番,里面的东西,可能是你难以想象的不堪。”
“有多不堪,我要瞧瞧才知道。”陆十一的手摸向了身后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