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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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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玥:“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生”
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都爱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在什么时间爱上一个怎样的男生,但是爱恋就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发生,即使单恋的发生对大多数人都是必然事件,但就算是最最精明的科学家用世界上最最精确的仪器也无法测量到它的到来。在这场单恋里,我们可以像个醉鬼一样,发疯,失控。
我不是真的生小沐的气,小沐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醒来的时候,头像要炸开一样的疼,脸上跟火烧一样烫,我完全不记得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最最焦虑不安最委屈的时候,没有人在我身边,没有亲人,没有小沐。
看到小沐的瞬间,我气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的爸爸妈妈,我嫉妒小沐身边永远都有守护者,我恨这个脾气不好,又伤痕累累得可怜兮兮的自己。各种各样的情绪让我莫名地害怕,我害怕自己的脸再也好不了,我害怕被爸爸妈妈抛弃了,我害怕以后毕业了,小沐离开了我,还有谁能忍受这样的我,我害怕这样的我,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幸福的力量。我疯狂地打小沐,却无法将恐惧赶走,反而却堆积了难过,我突然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忍心打小沐,小沐的眼泪和她的道歉,把刚才砸在她身上的拳头一点一点打在我心里,我突然有了种要失去她的感觉,小沐,你知道吗,如果你都抛弃了我,我就彻底地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小沐和李益天天都来看我,说实话,我很担心他们总这样逃晚自习,万一被班主任和家长拆穿,那样的处境会很不好,但是我开不了口,倔强像是戒不掉的毒,紧紧地缠绕着我。开始,我只有每天冷冰冰得对待他们的到访,或是不说话,或是发脾气。直到一天,我故意打翻了小沐递给我的水杯,李益会拉住小沐,自己弯下腰捡起大的碎片,将细小的玻璃渣扫到一边,然后重新倒水给我,带着满脸的微笑。那样温柔的他,连笑容都是柔软的,那一闪念间,让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小的时候,每次妈妈接我放学回家,总会在街口转弯的地方给我买棉花糖。其实我不爱甜食,到目前为止,我有十年没有吃过冰激凌,但是我唯一不拒绝棉花糖。每次看着絮状的糖丝一层层地包裹起来,觉得有被幸福包围的感觉。每次都是在妈妈的催促下才会吃掉它,不然,我想那个时候的我我可能会把它们都收藏起来。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每次拿到棉花糖的时候,那种想要永远守护它的感觉,像是捍卫自己的幸福,尽管,每次都不会得逞。
现在,眼前的笑容让我有了同样的感觉,纯净得像小时候的棉花糖,想能永远看着这样的他,想向他索取一个温暖的拥抱,把自己包围在棉花糖般的幸福中。这就是突如其来的爱情么?有人说,男生的爱情是想得到女生的全部,□□和灵魂,而女生的爱情简单得像南京的雪,干净纯粹,她们只是期望一个抚慰内心不安的拥抱。有一天,当一个女生开始等待,期望,怀念一个男生的拥抱,她就是真正的爱上了他。而我,就在这一刻,爱上他,李益。
那以后,他们还是坚持每天都来看望我,小沐仍然会努力尝试跟我讲话,而我,日渐开朗起来,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是我最最依赖的小沐,我是她最最信任的戚玥。李益仍然是好脾气地坚持每天给我补习功课,不仅是这些天的,就连我以前没有认真学的课程,也趁机给我补上,而我也没有再拒绝过。
这些天来他讲课,也大概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那样认真地听讲吧。李益是天生的老师,他讲得很仔细很生动,纤长的手指能带动我的注意力到每一个他指到的地方,让人丝毫没有倦意,大脑像是灌入兴奋剂一样,越来越活跃,大概是因为每次做好了李益留给我的作业后,都会得到他的肯定,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思维那样敏捷过。想来多么不可思议,此时的自己虽然都是高二的学生,但却像小学生一样幼稚,期待“李益老师”的表扬和夸奖。终于觉得可以理解小沐一直以来对李益的信赖,他身上有一股光芒,身边的人都被他的光芒笼罩起来,温暖安宁。多么希望就这样一直都不用出院,永远这样,小沐和李益,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的男生,能一直陪着我。就这样渐渐期待着每天夜晚的降临,渐渐害怕自己一点一点好起来。
和往常一样的夜晚,护士小姐告诉我,有我的电话,毫无悬念的,是她。
“喂,戚玥吗?你现在还好吗?腿可以走动了吗?脸上的伤怎么样了?求求你,跟我讲讲话,好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都说沉默的时候是因为在心里思考,但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却是宁静的,我的答案不需要思考,我只是在等待,等待她告诉我一个她永远都不可能告诉我的答案,果然,她还是没有说。
“不关你的事。”和无数次一样,云淡风轻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咚”一声挂掉。这次,我没有再哭,对于那个我应该叫“妈妈”的女人,我已经痛到无法出声,终究还是麻木了。妈妈,这个在我的记忆中都快要淡忘的词汇,努力要想起的时候,只不断的想起那些难过的事情,那些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回忆。
“爸爸,别走啊,你不要小玥了吗?”七岁的我苦苦哀求,紧紧抓住爸爸的衣角:“爸爸,不要离开小玥,小玥以后一定听话,好好练琴。”
当时的爸爸也是难过的吧,他蹲下来,轻轻报住我,颤抖的声音告诉我,我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爸爸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那些是他一生的梦想。他要我听妈妈的话,他向我保证,他无论在哪里,都永远祝福着我。不知道现在的他能不能体会这样的心情,当最最重要的人都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再多的祝福也不能让我幸福。或许,在他的艺术世界里,不存在这些纷繁负责的情感,他所要追求的那些至纯的色彩,至美的画面,都没有存在于我们的世界里,所以,他不被理解,才要远远的离开。
我拼命想要抓住那个穿着灰色T-shirt,背着画夹的寂寞背影,却被妈妈死死拽住,我分明看到爸爸一霎拉的迟疑,我觉得,只要有人在那一刻拉住了他,他就不会走。我哭到死心裂肺的时候,就被妈妈一把摔在地上,摔倒眼睛都直冒花,她一把冲过来,像拧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拧起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几乎是对我咆哮:“戚玥,那个人不再是你的爸爸了,他为了一己之私,不要我们了。你从今往后,永远永远都不许再见到他,你听清楚了吗!妈妈一定一定会让你过上所有人羡慕的生活。”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温柔的女人发怒,那次,我被吓到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把视线模糊成一片,都不敢掉下来。
那之后,不到一个月的世界,她就出国了,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吧,她在国外一呆就是三年,一天都没有回来,我感觉,在那一个月之内,我同时失去了保证在远方祝福我的爸爸和发誓一定要让我过上幸福生活的妈妈。或者是我前世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上苍给了我一个如此讽刺的人生,他们都说永远爱我,都说永远和我在一起,但事实上,他们都离开了我。除了每个月都会收到的从世界各地寄过来的漂亮明信片,和从美国打到账上的不菲的生活费,我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三年后的一个毫无预兆的下午,她出现在我面前,期待我惊喜的表情,却失望地发现我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她告诉我,她是我的妈妈,我只是想了想,就由陌生变成了漠然。她开始把怨恨转移到我们过去家,她卖掉了那个小小的,曾经让我感觉那么幸福的七十平方米。
她给我买了一所新房子,马上又请了当地最好的设计师来装修。在装修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她又回美国了。走之前,她抱住我,一再地向我道歉,她好像是哭了。她走后,是舅舅帮我收拾了剩余的装修工作,新房子装修完工的时候,就连施工队都觉得惊叹,它真的很美丽。舅舅把钥匙放在我手上的一刻,对我说:“小玥,你看你多幸福啊,妈妈给了你最好的生活条件,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要感激她呢。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她。”
两百二十平米的房子装着我,让我越发地寂寞。偌大的房间,我从来不会关灯,我是那样害怕。就算是可以被灯光覆盖着,心里的恐惧仍然是存在。一旦碰到停电的夜晚,坐在床上,黑暗像死亡一样,层层包围着我,让恐惧中滋生出悲伤和绝望。
是,我一定会报答她,但是感激她么?我不会,甚至,我有些恨她。在生长痛的时候,我以为是关节炎,买风湿帖来,层层贴在关节上,怎么都止不住那股钻心的疼,后来跑步的时候,疼到摔倒了,才从体育老师那里得知,这只是普通的缺钙。在第一次生理期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肚子疼得倒在客厅的地步上,是小沐接到电话,买了卫生棉到家里来找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每次家长会,舅舅都得解释他不是我爸爸。每次同学聊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我都只有躲到一边。
因为她的不理解,爸爸才会离开我,也因为她的不懂得,我从七岁以后,就不知道父母亲在生命中的意义。我和爸爸需要真正的爱与支持,却在他的物质观里受伤,她从来不懂得我们有多么渴望她的爱,她只是一味强制性的给我们那些我们并不需要的东西。她现在很有钱,爸爸和我却不幸福,一点也不,我想知道,她觉得幸福吗?
“欸!你还好吗?”一只手从后面把我拍了一下:“我看你在电话面前发了很久的呆了,你没事吧?”
“嗯,谢谢!我很好。就是想事情出了神。”转身,正要微笑,嘴角却瞬时间僵住了:“林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我吗?”林子像是有些诧异,却还是诚实却礼貌地告诉我:“不好意思,你是哪位?我实在想不起来你。不过,你好!”他笑着和我握握手,虽然我觉得这个动作在医院里挺傻的,不过却着实让我觉得他真的像小沐说的那样,很纯净呢。
“林子啊,你不记得我啦?我们初中的时候可是坐了两年同桌呢,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啊!”实在不能告诉他我有托人偷偷调查过他的事情,也不能把小沐给供出来,我只有装疯卖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假装和他很熟:“哦,我知道了,装的!哎呀你,差点都把我给骗过去了。怎么样,你听说我病了,就来看我,我说还是你够朋友。”
不容得林子辩解,我先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终于,他认为是我认错人了:“额,不好意思,你好像是认错人了。我是叫林子,不过好像不是你初中同学。我初中没有和女生做过同桌。”
“欸?是吗。真的啊!你实在和我初中的同桌长得太像了!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想赶紧收场了事,走前,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些关联,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这里住院吗?”
“我吗?不是。我姐姐生病了,在这里住院。”
“你姐姐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这个月4号,怎么?”
“哦,没事。”我勉强笑了一下:“谢谢,再见!”
4号,我是5号来的,这个中间有关系吗?小沐,林子?不会的不会的,我在瞎想些什么呢,我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顿,就赶紧回房了。
也就是晚上,那样巧合的,李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忙离开,留下我和小沐两人四目相对。这才发现,离开了李益,我们两反而变得尴尬起来。小沐默默地在一旁写作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话跟我讲,我靠在床头,止不住地乱想,有些话到了嘴边就喷薄而出,我不由得打断她:“小沐,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问吧。”小沐停下笔,满眼笑意地看着我,那样温暖,让我在一瞬间,对于她的怀疑有些后悔。
“那个,你们报过警了吗?我是说那天晚上酒吧的事情。”随着我的问题,小沐的表情渐渐不自然了。
“没有啊,为什么想起来这个。这个大概是难得查出来的吧,那天晚上人那么多,再说事情过了这么久,可能大家都忘记了。”她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把手中的那支笔攒得多么紧。
“调监控录像出来啊,一定有的。我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不行,一定要报警。就现在,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她越是紧张,我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是她,一定是她干的。怪不得电视里面的坏人平时看上去都温柔善良,小沐,小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行,不能报警!我求求你,戚玥,求你不要报警!”她卑微的跪在我床前,一贯装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不停地央求我。
“为什么不能?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是你串通别人打伤我然后又划伤了我的脸,你就这么恨我?为什么,为什么?”此时,我的眼中充满了仇恨,我讨厌抛弃,讨厌背叛,而我的身边充满了抛弃和背叛,我曾经最最信任人,全部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
“没错,是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痛苦极了,是被拆穿的痛苦吧,她花了很久很久才吐出这么几个字,她承认的时候在想什么?有一刻的忏悔吗?我已经无从得知了。
“我就奇怪了,怎么头一天林子的姐姐住进医院,我第二天就住进同一间医院。俞小沐,你自己想和林子见面,你就自己把自己送进医院啊,你为什么要扯上我!这个月来,每天晚上坚持不上晚自习,也是为了来看吧!你真是高明,自己不用受伤,可以见到心上人,还可以顺便展示一下你对于朋友的体恤,林子是不是夸你善良又温柔,托我住院的福,你达成你的目的了吧,你开心吧!”我几乎是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或者是习惯了背叛,或者是已经无力去嘶吼。
“对不起,对不起,......”她道歉的时候,反倒像是她委屈了,哭成了泪人。可对不起有什么用,这些天来重新开始的友谊和信任,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望着我生命中的颓然景色,我突然疯狂地想要报复。
“原谅你可以,不然,你让我也给你划上几刀,这样,我们就一样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这个时候的我拿着水果刀乱晃,一定很狰狞。小沐只是一直哭,她甚至没有躲一下,任我明晃晃的刀锋在她的脸上游移,她颤抖着,一定很害怕吧,小沐啊小沐,你做坏事的时候,怎么就不害怕一下会有今天呢。
“你干什么?”李益冲了进来,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把我手中的水果刀扔在地上,小沐大概是被吓坏了,抱住李益大哭,李益不停安慰着她,告诉她没事了。不对,委屈的人应该是我,李益安慰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会是她,魔鬼般的她。
“你知不知道她做过什么?那天在酒吧里面是她伤害我的,你不要相信她!”我觉得我有义务让李益认清楚这个女人:“李益你醒醒,你不能再相信他了,想想吧,她一定也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相信我!她刚刚亲口承认那天的事情是她做的......”我还要很多话想说,却被他一把打断:“够了,你什么都不懂,如果你觉得她不够格做你的朋友,就请离开她,不要再伤害她了。至于那天的事情,和她无关,信不信随你便。”
在他转身离开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做最后一搏:“我有句话想跟你一个人讲,你可以走近点么?”我想,或许我的真情会打动他的,我不相信前些时,我们一起渡过的那些快乐的时间,他对我的耐心和关怀是假的,他的眼神那么真,他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喜欢我。
他看看我,迟疑了一阵,还是走到我面前,我一把抱住他,就像无数庸俗的电视剧情一样,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然后他就会反身抱住我,告诉我他也喜欢我,然后他会吻我。我怕他以后就不来了,在这之前,我一定要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李益,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我会原谅小沐,我不会报警的,我们在一起,我和你,和小沐像过去的这个月一样,相亲相爱,好不好。”
他没有迟疑,抓住了我的手,此刻,我忘记了仇恨,只等他一个温柔的转身。可是,他没有,他抓住我的手,然后甩开了,甚至没有告诉我理由,就拉起小沐离开。
“是因为我脸上的疤痕吗?”在他就要走出去的那一瞬,我仍旧是不甘心地想知道愿意。
“疤痕就算不治疗,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渐渐消逝的,但是心里的病不治,会随着时间越来越严重。戚玥,你心里有病。我喜欢的女孩绝对不是你这样的,想想你的任性自私,你从来不懂得信任,就算是小沐都无法让你信任。我已经付清了你所有的医药费,你追讨精神补偿的话可以继续来找我,你一定要找到那些凶手,我不会拦你的。但是请你不要再找小沐了。”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原来他是这样讨厌我。
“戚玥,我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好朋友,求你不要报警,你罚我吧,怎么都可以,我求你了。”小沐突然甩开李益,跑到我跟前。
“小沐!不要这样,没有用的,我们走吧。”李益重新回来拉住她,甚至没有再看我半眼,我的心,痛到要窒息。
“我不会报警的,已经没有意义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益已经把小沐拉走了。是啊,没有意义了,所有爱我的,我爱的人,已经彻彻底底离开我了,我纠结于这个答案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了,已经被世界抛弃的人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真相。此时此刻,我只想离开,我想着就又去到电话跟前,发呆良久,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想要转学,请帮我联系学校,办理手续,我会跟她汇报的。麻烦你了,舅舅。”